事情远比想象的严重,原本在月帝驾崩一月后,就该举行的登基大典却一再押后,由此又引来无数猜测,国不可一日无主,月国上下现在是一片混乱,各种留言压都压不住,弄的官员们是个个着急上火,愁容满面,整个月国朝堂,暗流涌动,像拉紧夫的弦,随时要崩断。
“太子……路相等人求见。”一个奴婢站在门外小心通传暮湛道。
那奴婢见屋内久不见动静,只得暗暗叹了口气,回去回绝路子真,这段日子,她也不知回绝了多少前来求见的大臣。
路子真听着推月兑之词,面色深沉,让人模不透在想什么。
“陆相,太子这样避而不见,让我等如何是好……”跟着路子真来的一个大臣急道。
“要我说,我们干脆就闯进去,问问太子究竟要……”另一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子真的眼神慑的将话咽了回去。
路子真也不看他们,径直离去,众人见状,也只好悻悻离开。
正当守着门外的婢女不知神游何处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吓了她一跳,那婢女定睛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路子真。
“陆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太子他不舒服,不能……”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子真打断道:“下去,没有本相夫人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路子真本就极具威严,此时那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语气,更是让人心神一紧,那小宫女那里受的住这种气势,吓得忘了阻止,等缓过神儿来,路子真早已进ru屋内。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透出一种**之气,路子真迈着沉重地步子像里面走去。
等他看到暮湛的那一刻,心里一惊,怎么就这短短几日竟变成了这幅样子。发冠松乱,垂下的散发中竟夹杂着几根银丝,原本清明充满智慧的双眼,此时暗淡无光,了无生机,面颊凹陷,消瘦的身体使得身上原本合体的衣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丝毫不减当初那风神俊秀的气质,一种萎靡,绝望的气息充斥在周围。
“太子……”路子真痛心疾首的叫道。
“先生来了。”暮湛淡淡开口道。
“太子,老臣有罪!”路子真说着,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继而俯首道:“身为人臣,未能为君主分忧,其罪一;身为宰相,群臣之首,未能劝谏太子,解当下困局,其罪二;身为月国人,眼看国将大乱,百姓陷于水火,不能阻止,其罪三!臣实在无言在面对众位朝臣,愧对月国百姓,有负先皇所托啊!”路子真说到后来,声音嘶哑,带着颤抖的哽咽。
“先生也要逼我。”暮湛看着路子真,平静的开口道。
“臣不敢,是太子再逼我,再逼月国啊!”
“先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暮湛突然幽幽说道。
路子真一顿,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碎,对于外间穿的谣言,他本不信,可这段日子暮湛的变现却让他心生疑惑,事情越传越大,还说的有模有样,加上一些原来被忽视的蛛丝马迹,暮湛的沉默,在别人看来无疑是种默认,可他心中始终抱存着一丝希望,如今暮湛亲口承认,让他一时语塞。
“无论真假与否,这件事都只能是假的,当务之急是您要尽快登基,稳定朝纲,遏制流言!”路子真当即作出决定,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先生,我不在乎外人怎么说,我只是,只是……”暮湛顿住,他知道若是将下面的话说出来,那可真是大逆不道,至月国于险境,这也是他一直闭门不出的原因。
“先生,暮湛愧对先祖,愧对百姓,愧对朝臣和您,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她,暮湛愿抛弃王位,从此泯于世间,而且,而且……”暮湛终于还是将心底话说了出来,原本已决定斩断过去的一切,但在父皇病重期间,无意间听到母后的一席话,让他彻底惊住了!
他和暮染不是亲兄妹!暮染确实是父皇亲生的,但,但,自己,自己这个从小被被立为月国太子的人,从小顶着嫡亲长子名头的人,月国未来的君主,父皇的爱子,居然不是父皇亲生的!而是自己是母后报复父皇的产物。虽然母后事后后悔,并将那人杀了,但未曾想竟有了自己。可笑真是可笑,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看到独自跪在父皇床前忏悔乞求原谅的痛不欲生母亲,他想冲上去,大声质问,咆哮!可是他忍住了,他看到得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无助痛苦内疚的样子,一个希望丈夫爱她,宽恕她在卑微祈祷的人。暮湛从未有像那时般憎恶着母后,憎恶着自己,但同时,心中又带着些隐秘的快乐。
就是从那天起,他没再去见过他的母后,没有让她知道自己已知道了这件事。这是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撼动月国根基的秘密!他需要思考,需要时间来平静,以及究竟该如何做。所以他一再推迟登基大典,不是畏惧流言,而是他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他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不过是一个荒谬错误的产物,一个皇后耻辱的印记,一桩皇室的丑闻,和引起月国动荡的根本症结。
背负着这样的枷锁,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登基,如何还能面对天下人,死后,又如何面对先皇,面对月国的列祖列宗!他不过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一切,用什么心去面对这一切。离开的念头不止一次在他脑海中冒出,然后就像雨后春笋,疯狂的滋长,怎么也停不下来。在这其中,暮湛也不得不承认,他还藏着一个不告人的心愿。
“太子!”路子真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太子,月国如今正处在关键时刻,各国无不虎视眈眈!难道您您要在这种时候弃国而去!您离开容易,您不怕天下人嗤笑非议。但月国呢,您难道要月国的臣民置于战火动(乱)中吗!眼睁睁看着我们月国人被欺辱,土地被瓜分!您是太子啊,先皇已逝,您就是皇上,您忍心看您的臣民遭此苦难么!如果您真那么做,您还是先将老臣处死吧,老臣实在不忍见我月国朝政不稳,百姓流离失所,最后落得国破人亡的下场!如此,您叫老臣以何言面目对月国,对祖宗!”路子真双目怒睁,口沫飞溅,脸涨的通红!
“我,我实在是,不配……”暮湛也只这个决定糟糕透顶,不负责任,但又能能么办!他不想在面对这一切,就让自己退缩一次吧。
路子真呵斥道:“什么不配,太子莫要找借口,太子,您是老臣教大的,您的品行如何,臣最清楚不过,臣不知究竟出了何事让您这般方寸大失。老臣只说一句,难道您真要当那懦弱无道背弃国家臣民的君主么!您难道真要眼看着月国亡国么!”路子真气得口不择言,说话都有些哆嗦
“若您真要如此,那老臣,老臣……”路子真正说着,突然像旁边的墙撞去,事情来得太突然,暮湛还来来不及只抓住他,只听听咚的一声,鲜血崩裂,溅了暮湛半个身子。
暮湛被震得愣住,无意识的抬手模了模脸,猩红的液体印在手上,粘粘的,带着热气。
“来人!快来人!来人那!”暮湛茫然无措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