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儿发抖着抽噎,尹启华安抚着她:“不是说好不难过的吗?都过去了,乖,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尹启华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更用力是抱紧周彩儿。
“……彩儿,对不起……所有的一切,对不起……”
“……妈妈,是妈妈,我想起那个夜里,妈妈的哭喊,妈妈……我阻止不了,你知道吗,我阻止不了,我恨自己,恨自己……启华哥,我阻止不了……”周彩儿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沉浸在回忆中发抖着语无伦次。
“我知道,彩儿。我知道……老院长说,从那以后,你便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你的名字,是老院长替你改的,周是你母亲的姓,彩儿表示你来自云彩之南。其实,老院长还是关心你的,只是比起其他孩子来,欠缺了许多。他还找心理医生给你疏导过好长时间。人的情感,有时是不受理智指挥的。每当他想到你父亲,他心中就有气。因为……”尹启华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被你父亲毒打致残的男孩,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这句话周彩儿倒是听进去了,条件反射地问:“谁?是谁?”
“还记得小飞吗?”
“那个瘸腿的小飞吗?”
“是的,他的腿是你父亲打断的,当时又耽误了医治。老院长一看到小飞就想到你父亲,他有时就控制不住要对你偏心……人性这东西……彩儿,你能理解吗?”
“小飞……他一直找不到父母吗?”
“是的,被拐时他还不会说话。”
“他现在还在福利院吗?有20岁出头了吧?”
“小飞很懂事,在职中读完广告美术设计了,现在在一个艺术影楼上班,也有两年。虽然还住在福利院,也算自力更生了。”
“……启华哥,有机会……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他……”
“好。但他不知道这些,也不必让他知道,”尹启华还是轻轻地拍着周彩儿,“你刚才叫我哥,这感觉真好!以前你一直叫的时候,并不觉得。”
周彩儿马上从他怀里出来,坐直身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像是要把这28年来积攒的眼泪一次性流干净似的。在内心里,她并不感激尹启华,这样的真相,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知道。
“是不是后悔知道这些?刚才你不是认同吗?历史就是历史,是我们的一部分。而你就是你,彩儿,你明白吧?”尹启华将湿纸巾递给她。
“……我……我想知道妈妈葬在哪里……”周彩儿抹着眼泪说。
“这个得问老院长他们了,你父亲已经被执行了死刑……”
“我只想知道我妈妈……妈妈葬在哪里……”周彩儿忽然瞪着泪眼望向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彩儿,我只希望你不要活在仇恨中。也许……我又错了,告诉你真相也许不是预想中这么有效果,可是,彩儿,你应该好好珍惜你自己,替你母亲好好活下去,这有多难得,你知道吗?”
“……妈妈……妈妈……她会替我梳好好看的小辫子,她会唱许多好听的歌……那个男人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周彩儿又哭倒在尹启华的肩膀上,洁白的衬衫染满了腮红与眼影。
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尹启华有想在上面亲吻的冲动——他的心为什么会这样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