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东升,霞光万里。一缕缕轻柔的光芒缓缓地包裹而来,笼罩了暗色深深的华房。屋子里面明暗交接的地方,划出一道明丽的界线,亮了一段黑暗,也隔绝了一片光明。
鄢芷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感觉煎熬无比。她辗转反侧,难以静心,脑海间的思绪反而随着光明的骤然的席卷而来而变的更加的清醒。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越想越觉得难受。想想自己还是不能够很好的驾驭自己的适应相思情的情绪,她滴溜溜的看了一眼床帘的周围,已经亮敞敞的。
此时的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似乎再躺下去只能让自己的身心更加难过。于是干脆掀了被子,套上衣服一头扎进了书房。
书房里面乱糟糟的一片,书桌上层层叠叠的放着纸张,或是空的,或是写满字的。静静地和着温暖的阳光,蘸着娇艳的色彩,铺满了那张堆满了相思情的桌案。
鄢芷月挽起了袖子,将那些写满字迹的略显灰暗的宣纸推了推,放到了桌沿上。
她磨了墨,蘸了墨水,想将涛涛江水般的思绪付之笔墨情趣。她挥洒着毛笔,舞动着手臂,可是烦躁就像潜藏在她心底的寄生虫,搅得她无法安静,更无法用笔墨排除。
她写了几个字,无奈苦闷难消。她心烦的甩甩头发,纵然将弯曲的发丝甩直,却也无法甩掉烦闷的心绪。她扔下了笔,然后窜了出去。
鄢芷月出门,远远地瞧见了正要出门的莫七。他似乎着急的样子,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怀中,然后急急的往外走,她突然心里敞亮了些。莫七那么神秘,肯定是与凌煊有关的,所以不让她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哎哎,莫七,你准备干嘛去?”鄢芷月笑嘻嘻的招招手,“这一大早的,莫不是中奖了,急着去兑奖啊?”
“奥,姑娘真是说笑了!”莫七模模头笑了笑,然后敷衍说,“那个,公子吩咐我去办事儿!”
鄢芷月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问:“啥事儿这么神秘?告诉我,说不定姑娘我可以帮你的忙啊!”
“这·····公子说尽量不让姑娘随便出门,他不放心姑娘的安全。”莫七犹豫着,脸上笑的勉强,似乎是不肯讲实话。
“哎呀,我这么一个大人,还有一身的武艺,怎么会不安全呢?”鄢芷月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你们公子多虑了,放心了!”
“公子说您心地太善良,难免会再次被甩鞭子不还手,所以······”
“喂······你哪里来这么多‘公子说’。”鄢芷月一听他说自己的糗事,有些不满的打断他。她拿一根手指戳戳他,,“现在听我说,你要再磨叽,我可真就不会心地善良了,连你一块揍了!”
她故作吓人的挥了挥手拳头,然后再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表情将凶恶的神色取代,商量的口吻说:“来,莫七乖嘛!跟姑娘说说到底什么事情!”
莫七满脸黑线,这姑娘真是什么话都往自己身上套,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被她用“乖”来形容!
他嘴角抽搐了一番,最终还是妥协:“好吧!公子飞鸽传书,要我去找张大善人捐款捐粮!”
“奥······就是那肥豪啊!你们公子真厉害,这点都能想的到。”鄢芷月伸出拇指赞许不已,“不过那人可真是抠门的紧,恐怕让他拔毛他不怎么肯吧!”
“应该可以吧!”莫七挠挠头发,似乎在思考着,“当初姑娘偷那人的钱包时,激昂澎湃的说了那一番话,后来公子让我去将姑娘的话应验,我不过是割破了他一件衣衫,然后轻轻踢了他几脚,结果那张员外便吓得说要去布施!”
鄢芷月早已经听惊诧万分,怪不得肥豪变成了大善人,原来有人替自己将那个随口吓唬人的胡言乱语给变成了现实。她更惊诧,淳于凌煊竟然那么早就跟着自己,可是怎么没有注意呢?她想着想着,不禁嘴角浮现出了笑意。
“姑娘,还真得谢谢您那次误打误撞!”莫七庆乐呵呵的笑着说,“若是张员外肯布施,那么姑娘可就是咱们樊城百姓的恩人!”
鄢芷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事没事,好说好说!不过还是你们家公子厉害,真是厉害!”
“那是!我们公子可是很有谋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受当今皇上的器重!”他说着说着眸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不过,太子殿下想来与公子不和,这次却与殿下一同做事,我担心公子会······”
他说到此处,猛然想起了身边的鄢芷月,立即住了嘴。
鄢芷月看出了他因为向自己透露了不该说的话而显得有些不自然,今天突然了解到这些,想到淳于凌煊将跟着一个处处嫉妒他的上司,她不免生出一丝的担忧。
不过很快,她掩饰掉了眼神中的担心。既然莫七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就不知道好了,她忽然假装随意的问:“还有多久才到?”
“啊?”莫七惊讶了一声,“姑娘,姑娘您真的要跟着啊?”
“废话嘛!”鄢芷月咧着嘴笑恣恣的说,“不跟着我还跟你走这么远?”
莫七转过脸,有些迟疑的问:“姑娘,您不怕被张员外认出来?”
只这一句话,鄢芷月的脑海中仿佛一根弦骤然断裂,涌出了那日偷钱的景象。她有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便神色如常,摆了摆手:“没事,我去找件男装穿上好了!反正你甭想摆月兑我”
莫七没办法,只是叮嘱:“姑娘,你跟着可以,但是不要乱说话!”
鄢芷月豪爽的拍着xiong部,保证绝对不说废话。她折回去,找了一套小厮的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跟着莫七,时而并肩时而一前一后。果真是人靠衣装,她这副打扮,跟在长相颇好的莫七身边真是像极了大户人间的少爷出门,身边跟着侍奉的随从。只不过,这随从长得矮了些,也漂亮了些。
走过几条街,眼前出现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两人由仆人带了进去。
门内豁然开朗,亭台楼阁,豪华奢侈,碧水垂柳,油绿生机。里面的建筑都是色彩艳丽,但是搭配的及其的协调,该有的小桥流水一点儿不少,蜿蜒的幽深小径绵延深处。还有乘凉的亭子,檐脚处闪着银光。鄢芷月怕是真没见过,这里与清远山庄是截然不同的美。前者是豪华的,后者是朴素的。但是,同样的都让人看着神清气爽。
“啧啧·······有钱人啊!”她感慨着“其实要这么多房子好像也没用,还不是都空着!哎,没······”
“姑娘,您好像说废话了!”
鄢芷月“奥”了一声,自讨没趣之后,很快闭上了嘴。
仆人将莫七和鄢芷月领到客厅后,恭顺的退离。张员外神气十足的坐在阔椅上,扫了莫七后,却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还是那一副傲慢神气的样子!老实说,我真想揍你!”鄢芷月月笑意浅浅的望着肥豪,心底一阵月复诽,而后暗自摇摇头,“这世道啊,有钱人家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啊!”
张员外将肥胖臃肿的身体铺在椅子上,拖着长腔问:“找我有什么事啊?”
莫七从胸口衣襟中掏出一封信:“张员外,在下莫七,这是我家公子临走前让我交给您的信。”
张员外慢悠悠的接过来,慢悠悠的拆开,看到信上的题字时,立刻表现出了恭敬的神情:“原来是清远山庄的淳于庄主的信,真是失敬了!”
淳于凌煊的名字在全国都是有名的,更确切一点说,是清远山庄的名号。几乎与夏渊国同时出现,至今已有一千年的历史,而且历代庄主都与皇室贵胄关系密切,及其的受人推崇。所以,张员外自然对当今清远山庄庄主礼敬有加。
“呵呵,无妨,无妨!”莫七摆摆手,“就是不知道我家公子的提议员外您觉得如何?”
“这个,好说好说!”张员外笑呵呵的,肥膘片片的脸上多了一分恭敬,“那我现在立即开始准备,两天之后我即刻赶去施粥!”
“那好!我先替灾民谢过大善人了!张善人,我们先告辞了!”莫七站起来,躬身作揖。
“好,莫公子慢走!”张员外竟然起身相送。
鄢芷月一边走着一边不住的点头,称赞不已:“你家公子真是聪明哈!足智多谋,一纸书信一场戏,这赈灾捐款就来了!真厉害!不过······”她顿了顿,十分自恋的说,“姑娘我也蛮聪明的奥!”
莫七无奈的低下了头,这姑娘还不是一般的自恋!他点点头也附和:“恩,姑娘也是绝顶聪明!”
“呵呵!莫七,你这么夸姑娘我,完了,完了,让姑娘我很不好意思啊!”鄢芷月说完,故意掩了掩面。
莫七身子猛然一个趔趄。
“呀!莫小弟弟!你怎么了,地是平的啊!怎么,这么年纪轻轻便腿脚不灵活啊!”她无辜的探了探脑袋。
莫七再次一个趔趄,趔趄完了,才苦着脸说:“姑娘,我错了!姑娘真的是绝顶聪明!莫七······是真的佩服`````”
“真的?”
“千真万确!”
好吧,经历了这一次,莫七怕了,真的是越来越怕了!这姑娘,开起玩笑来,他招架不住啊!所以,他怕了,果断的怕了!
夜晚,终于又到临了。月亮已经渐渐显现,吊在半空之中,静谧的俯视着大地。它穿过丛林,映入碧水;它透过窗棂,照耀佳人。
鄢芷月孤独的站在窗前,看着越来越壮大的月亮,唉声连连。她推门,将书房里的笔墨纸砚拿进了来,铺到了桌上。想了想,舞动着手中的笔乱挥一气。
“唉!孤月对愁眠啊,相思杳然啊!”她无力的感慨着。
绿蛇妖看她今日没那么伤感,不用顾忌戳到她的伤心事,倒是大胆的故意嘲讽:“主子,你孤枕难眠了吧!”
“对啊,小妖!”鄢芷月的美眸射向它,坏坏的笑着,“你主子我真的孤枕难眠了!不如你陪睡啊,我真的好想枕着你的身体入睡!你那肉乎乎的身子,指定枕着舒服!就是不知道能舒服多久,是一分钟呢,还是一秒钟呢?”鄢芷月模着下巴,似乎在聚精会神的思考那个问题。
绿蛇妖生生打了个寒颤,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在主子那肥大的脑袋下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它很知趣的暂时闭上了嘴巴。
“已经好几天了,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绿蛇妖闭了嘴,她只好愁眉不展的自言自语。
“恩,哎,真的好漫长啊!”绿蛇妖佯装感慨,“可是我怎么就没有觉察到漫长呢!哎,遗憾啊!”
鄢芷月恼火的瞅着那只欠扁的虫子,从来只会幸灾乐祸,从来就不肯好好说话。她瞅了半天,又突然笑了:“小妖,生命是一种体验的过程。主子我心眼好,帮你制造机会体验一下漫长的滋味怎么样?这样好了,明天一天不许吃饭,估计你的体验将会无比深刻的。”
绿蛇妖一听可慌了,它一顿没及时吃饭便饿得半死,这一天不吃可怎么受得了。于是它连滚带爬的从吊床上翻了下来,爬到桌子边缘,前足相抱,急急大喊:“主子,我跟您开玩笑的!您主子不计虫子过,别跟我这一介虫辈一般见识啊!”
鄢芷月起身,将绿蛇妖拿起放进手心,温柔的说:“小妖,放心了,主子我没有那么小气的了。明天我给你拿一个大馒头塞到你的别墅门口,让你吃个饱啊!乖乖的今晚好好睡,养足精神明天吃个饱,一定要吃完奥!”
然后绿蛇妖的身体便被无比温柔的放到了吊床上。
它身子一沾床,立刻捶胸蹈足,鬼哭狼嚎,试图感化一下主子。试图让主子看到它激烈的抓狂的模样,然后心生不忍,再然后良心发现。可是人家直接将蜡烛一灭,被子一掀开,衣服一扒,身子一钻,似是睡了。
绿蛇妖只好偃旗息鼓,也乖乖的贴着吊床睡了。它做梦了,梦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它吃的好饱,好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