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芷月“噗嗤”一声笑了,她捏着一缕头发站了起来点着头:“恩,很好,醒了就好!”她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将发丝往后一扬,“虽然姑娘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这人就是天生的好心,没办法。所以呢,姑娘我好心提醒你,待会儿有人问话的时候,你可得好好回答!不然······”
“骨碌碌······”鄢芷月轻轻将他身旁的酒葫芦踢了踢,“你这辈子可就没有机会喝酒了!知道了吧!”
“奥,多谢姑娘提醒!”那醉汉慌忙站起来躬身作揖。
“恩!”鄢芷月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然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醒酒了之后也挺正常的,不像那会儿,疯言疯语。”
“那个·······姑娘说笑了!”武顺尴尬的笑着。
淳于凌煊拿着端着茶的手一顿,无奈的摇摇头,这女子,怎么老爱拿人寻开心。
“芷月,不得无礼!”淳于凌煊抬眸,原本是斥责的话,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净是宠溺与袒护。
鄢芷月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抱着手臂悠闲地站到了一边,心中默默地哼着小曲。
淳于凌煊摇笑着站了起来,走到那醉汉面前,抱拳礼貌的说:“在下淳于凌煊,刚刚阁下醉酒,冒犯之处还请原谅。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奥,原来是清远山庄庄主,久仰久仰!”那人友好的笑着,满脸钦佩的表情,“在下武顺!”
“奥,武先生,失敬失敬!”淳于凌煊再次抱拳,“武先生既然是太子殿下命人送回来的,那么请先留在此处,等殿下问话之后,再做决定吧!”
“太子殿下?那·····那人是太子殿下?”武顺大惊,他神情立即变得懊恼不已,“武某真是该死,竟然刚刚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理!”
“先生不必如此自责!先生本就是无心冒犯,相信殿下宅心仁厚定然不会追究先生酒后失言不敬!”
“奥,多谢庄主体谅!”武顺感激的抱拳,“殿下要问话,那么武某就先在此等候吧!”
“好!先生请便!”淳于凌煊面目柔和的点头,“在下先告辞了!”
淳于凌煊走到鄢芷月跟前,拉起她的手,并肩离去。
暮色再次来临,夕阳渐渐迫近西山,绽露的点点光辉映入波澜壮阔的江中,颤抖着,闪烁着。江水滚滚逝去,唯有那一片又一片的红光停顿在那个固定的地方,不曾挪离一步。
云妱妱立在江畔,静静的站立着。她面纱下的容颜在火红余晖的衬托下越发的清丽可人。那双微微颤眨着的睫毛,挂着昼夜交替时氤氲的光晕。只是就算它们再迷人,却也迷不住她想要迷住的人。
她依旧看着那人如玉的身姿,沉醉却又迷茫。直到那人回身,离去,然后她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他衣服的后襟,纵然华丽无比,却永远不能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不敢奢望太多,两年的爱恋,两年的想念,深深的印在她的心中。她拼命地说服自己,只要能像今天这般跟在他的身后,就该知足。
“云妱妱啊,你真是感情的奴!”她嘲讽着自己,“为了一面之缘竟可以爱的刻骨铭心,爱的逼着自己甘受残酷现实的折磨,最后爱的尊严尽失!”
夕阳的余晖完全散尽,带着佳人的落寞没入山坳之下。时间流逝,它们也越坠越深,越坠越沉。
圆月高空照,风在柳梢响。我予君之情,何时浮心上?这不正是她此时真实的内心的写照?问苍天,何时?何时······
云妱妱踏入堂中,看到鄢芷月时诧异了一下。这眸子,这身形竟是让她觉得如此的熟悉。
“淳于凌煊参见太子殿下!”
“鄢芷月见过太子殿下!”
眼前的两人俯身作揖,听到那清亮的声音,云妱妱心中陡然明亮了起来。
那日那个小厮打扮的女子的容貌立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面纱之外的双眸光芒闪闪的盯着鄢芷月,心中暗暗惊叹,原来她的女装竟是如此的惊艳,看一眼便叫人移不开双眸。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眸光,鄢芷月转过脸来朝她看去。
那张被面纱遮住的脸庞,看的朦胧,但是那双漂亮异常的眼睛她却是觉得熟悉的。
自己在这里不过见过三个年轻的女子,一个是公主夏青葙,另一个是自己出手相救却救的闹出尴尬的云妱妱,还有一个是那日温香楼前朝淳于凌煊倒过去的女子。
而刚刚那女子眸光里面的惊讶之色,还有那一股让人觉舒服的亲和感觉,让鄢芷月肯定了她是云妱妱。
只是现在这场合实在是不适合打招呼,于是她便生生的将那份惊喜咽了回去。
“太子殿下?”武顺站在一旁看见夏卿言时先是一愣,都怪他酒醉,不记得了太子的样子。不过很快,他恭敬而又有些慌乱的跪了下去,“殿下,武顺有眼无珠,酒后胡言冲撞了太子殿下,请殿下责罚!”
夏卿言径直走到了最上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武顺:“你就是刚刚那名醉汉?”
“奥,回太子殿下,是的!”武顺低了低头,“小民酒后失言,但是绝非本意,请殿下恕罪!”
“呵呵!”夏卿言神色傲然的笑笑,“你刚刚不是要让本太子责罚嘛,怎么又成了恕罪!”
“我······奥,不,小民······”武顺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
“都说酒后吐真言······”夏卿言斜了他一眼,“本太子相信你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
“啊!”武顺大惊,汗珠开始浸润着他的脸颊,“殿下,殿下明鉴,小民只是胡说发牢骚,危害朝廷百姓的事情,小民连想都不敢想啊!请殿下明察!”
他以为自己醉酒胡言乱语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再次澄清。
“奥?”夏卿言听得饶有兴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发牢骚?”
武顺擦擦汗仍旧低着头说:“小民是一介书生。只因曾经接连三次科举考试,均未能考中,所以心中积怨不已,染上了嗜酒的恶习,每每酒醉总会胡言乱语,但是小民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他弯腰磕着头,“太子请明鉴。小民不过是满怀壮志壮志酬心,却是每每不能得以如愿发挥。久而久之,心中积怨颇多,所以才会时不时的借酒消愁。后来便渐渐染上了嗜酒的恶习,而且一喝酒便胡言乱语!不过殿下,小民顶多只是发发牢骚,绝对不敢做什么触犯律法之事!”
“你一心报国?”夏卿言模着下巴,似乎思考着什么。
“回殿下,小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像谢大人那番为国效力,为民谋福。”武顺似乎有了底气一般,他稍稍的直了直身子,“报效朝廷一直以来都是武顺的心愿!”
“原来是这样。”夏卿言点点,“好吧,本太子给你一个机会,这几日你便留在樊城吧!如若你真的有才华,我便向父皇推举你,让你好好发挥雄心壮志!”
“谢谢殿下!”武顺面露喜色,激动不已,他“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武顺多谢殿下提拔!”。
“好!”夏卿言站起来,“你若是真有才能,真心为朝廷分忧解难,为百姓谋福谋利,那么本太子是绝对不会让你壮志难酬,雄心无处施展的。同样的!”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悷,“若是你别有用心的话,本殿下绝对不会饶你!”
“是是······小民绝对对朝廷对皇上对殿下忠心!”武顺激动的宣誓,“小民一定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托。”
“好,这就好!”夏卿言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整理一番,将你的才华全部拿出来,本太子可是会好好考察的!”
“是,是!多谢殿下!”武顺激动的退了出去。
武顺走了,夏卿言却再次将矛头指向了淳于凌煊。
他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一边轻轻的吹着,用带着讽刺意味的轻视一切的口吻问:“淳于庄主,不知本太子让你查的刘子敬一死的原因查的如何了?本太子可不想听到你以愚钝为借口毫无进展!”
淳于凌煊走迈出一步,站到了大堂的中间,抱拳:“回殿下,凌煊已经找到了与这件案子相关的人,正是仆人阿才。”
“奥?”夏卿言抬眼淡淡的扫过他,“找到了?那好,本殿下要亲自审问他!”他一挥手,“来人,马上将阿才带上来。”
旁边的侍卫应了一声,然后闪身出去。
鄢芷月垂着双臂,垂着脑袋站在一旁。心中却是暗暗想笑,凌煊真是厉害,太子殿下的脾气他真是模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太子殿下肯定不会甘心只听取他人的盘问结果,所以拷问阿才的时候便是适可而止,将最重要的那杀人动机留给太子自己去审问。
他面对夏卿言句句都是恭敬之意,却是句句都给自己留有余地,事事也总要给自己留有退路。果真是厉害,真正的男子汉就该是这样的,能屈能伸。
他有他的宽容与豁达,有他的底线与忍耐,也有他的成熟与稳重,更有他把握的恰当好处的处事之法。
鄢芷月想着想着便开心的笑了,这样一个男子,至少现在离自己很近。
阿才几乎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进了来,他满身狼狈的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泪水鼻涕四溢。
鄢芷月替他悲催的默默的摇着头,叹着气。顺带着还在心底没有任何嘲笑意味的笑了一番。
“你就是阿才!”夏卿言有些不屑地盯着他,冷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