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惊慌干什么?”鄢芷月噗嗤一笑,费力的继续解那根绳,终于一只手勉勉强强进去了,然后她的手触上了一个圆圆的长长的东西,“咦?怎么不是糖葫芦,难道是糖棒?好像也不像!”她来来回回的模着。
淳于凌煊急急的走过去,从口袋的外面抓住她的手,“芷月,你不要看了!里面不是糖葫芦!是很恐怖的东西,你莫要再动了!”
“哎呀呀!”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拿开,“你好磨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嘛!”
“芷月,你这好奇心太强实在不好!”他摇摇头不赞同的说,“不过里面真的是很吓人的东西,你拿出来注意不要被它吓到!”
“哎呀,放心了,不会不会!我胆子那么大!”鄢芷月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另一只手继续抠着袋子上面绑着的绳子,好不容易又大了些。她将袋子中的手往外收了收,透过狭小的袋子口,她看见了一个白白的东西,看不见长度,不过模着挺长。
“这是什么啊!”她一脸的好奇,然后手连同那个白白的东西一并拿了出来。
“啊!”看清楚了手中的东西,鄢芷月突然大叫一声,然后狠狠的一扬手往门外抛去。
“芷月,莫要扔!”淳于凌煊话音未落,白影一闪已经飞向门外,在最后的关头接住了那个白白的长长的东西。又是一个旋身,他已经落到了鄢芷月的跟前。
“芷月,你看看,我告诉过你不要看嘛!差点儿便对前辈不敬!”他将那东西重新放回了口袋中。
鄢芷月拍拍xiong部,缓了一口气。然后指指淳于凌煊,“喂喂,凌煊,你真是不一般的重口味啊!死人骨头带回来干什么?”
“这是我回来的路上,在一个深沟中发现的!我想,他应该是这茅草屋原来的主人。”淳于凌煊伸手动了动那个包裹,“所以,我想把他带回来安葬······”
“他是这个茅屋的主人?”鄢芷月嘟囔着。
“恩!我还找到了一样东西,应该是前辈生前留下的!”淳于凌煊从布袋中掏出了几块零碎的衣襟,然后摊开。
“芷月,你看!”他将一片已经略显腐烂的白衣展开,上面有暗红色的痕迹。
她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终于辨别出了。上面写的是几行字,应该是用血写的,可能年代久远的原因,已经变成了近乎黑色:夫人,对不起,我原本以为我离开可以静静的走,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好想见你,好想,好想······我看见了前面我们一起搭建的茅草小屋,也依稀看到了你等待的身影,可是我没有力气了,我爬不回去见你最后一面了!对不起,夫人,我不能照顾你了!我多想再与你一起度过下一个七年,再下一个七年······没有机会了······可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你是不是还坐在那里等待我回去,可是,对不起,我回不去了,对不起······对不······
那字写得歪歪扭扭,看得出他写的时候有多么的痛苦。最后面写的一直是“对不起”三个字,写了好长好长的一段。笔记最后停留在“不”字上,而且他只写了一道横,他应该在那时候停止了呼吸!
鄢芷月看完,刚才的惊吓,疑惑,戏谑通通没有了,有的只是无法排解的痛心与悲伤。眼角的泪珠猛然滚落,她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握住那片零碎的衣襟,哽咽道:“他真的是这茅屋的男主人!他一定是去市镇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不测······可是他们好凄惨,竟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那么女主人呢?女主人应该在的,可是,为何我们没有找到她?”
“我想,她应该像上面写的那样,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回来吧!”淳于凌煊叹息道,“而且,这些白骨,我不是在一处找到的,我想这位前辈在死后应该是遇上了野兽。”
鄢芷月打了一个哆嗦,又一滴泪滚下。记忆中,那天晚上她听到了狼的叫声,很恐怖!难道他在停止呼吸之后身体被狼拖去了?她的心猛地痛了起来,为何,为何上天要这么对待他!他没有见到最爱的人最后一面已经够凄惨了,可是还要落得死无全尸。
“他的衣服都被撕烂的不成样子了,白骨散落的到处都是,而且还有一些细碎的骨头已经被咬烂了。这些零碎的衣襟我想是他撕下来之后才写的,所以才会保留了下来。”
鄢芷月静静的,只是眼角的泪不断地滚落着,她是震撼至极的。这一刻,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心痛,只是眼中泉涌,再也止不住。当真命运如此会捉弄人!他死了,却还要死后这么没有尊严!
“凌煊!”鄢芷月突然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向前一步抱住他的胳膊,声音哽咽着说,“我们去找到她好吗?然后将他们合葬,让他们在阴间相守好不好?他们,太可怜了!”
“好!”淳于凌煊重重的应着。
鄢芷月点点头,泪水悄然滚落。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丈夫,一个翘首盼望的妻子;一个早已化为了尘埃而去,可是,另一个她在哪里呢?
鄢芷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伤感过,痛心过。那前辈的遗笔,太割痛人的心脏。不得已的离去,放不下的关心,舍不得的爱人,不能改变的现实,还有那泣血的难舍难分,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化为了永恒的遗憾。
他们离开了茅草屋,找遍了整个树林,沿着小河走了好长的路,又在通往市镇的路旁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最后他们翻过了茅屋后面的一座山,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个青色的身影。她静静的坐在石头上,她的身子僵僵的,一动不动的,似乎在看着远方。
“凌煊,找到了!”鄢芷月兴奋的眼角再次湿湿的,还好他们没有白找,还好她能够给他们机会告诉她事实。
“她真的还在那里等!我们要过去告诉她不要再等他了吗?可是,这样好残忍!我们会打破了她唯一的希望!”
“芷月,你知道吗?那天我带着你到茅屋的时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茅屋里面灰尘遍地,蜘蛛网遍布各处。那里,其实已经几年没有人住过了!”
鄢芷月一怔,茅屋是他们唯一的家,可是早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打扫了,那么她······
“前辈她······”鄢芷月低低说了一声,拔腿便往那个方向跑过去。
不要,求你,上天,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让给他们这么残忍的结局。求求你,给我些时间,至少让我告诉她,他依旧惦记着她,他从来不曾忘记她······鄢芷月疯狂的往前奔着,泪,不住的奔涌而出。
不,不要!不要,千万不要!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不是不要你了!不要,不要死······她心中不住的祈祷着,虽然,那个祈求渺茫到不可能的程度。
她奔到那个身影的面前,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傻的等着?”她望着那个侧影,哽咽的说。
眼前,那块大大的石头上,僵僵的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衫,一手托住下巴,身子略微往前倾斜着,静静的望着前方。风中,她飘扬的发丝已经被岁月染白,脸上是黝黑的皱巴巴的皮肤。它们早已经干缩失水,面部早已经失去了肌肉的支撑,只剩下一层黑黑的干干的皮包裹着脸上的骨头。她的手是同样黑黑的,紧贴着的那层皮,刻画出了她指骨的形状。因为,她的已经变成了一具黝黑的干尸。
她静静地坐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安详而又期盼的望着远方。痴痴的看着,好像,这一刻她看见了她一直等待的人。
“她为何这么傻,为何要这么执着的等下去!哪怕生命的尽头也一直等一直等!却到现在变成了一具干尸。她明明可以去找他的,他不是去往市镇了吗?她可以去找的······她可以找的······”她扑进淳于凌煊的怀中泣不成声,“我看着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芷月,她等的很开心!”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看她脸上都是笑意!说明她很幸福,很幸福的在这里等着。”
“可是,她还是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在这么清幽的地方,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他们应该会白头偕老,长命百岁的!可是,现在······”
“这是他们的命吧!”淳于凌煊依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可是,她临死前很开心不是吗?我想她一定已经在那个世界找到他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开心!芷月,你知道为什么她死也要在这里等下去吗?”
“因为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她相信她一定会见到他!”鄢芷月抬起眼睛,肯定的说道。
“不是!”淳于凌煊摇摇头,“芷月,难道你没有发现,她期盼眺望的方向,正好与他去往市镇的方向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