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淳于凌煊摇摇头,“她剪掉了自己长长的头发,尽数散落在了烧的正旺的炉火中,那火立时喷涌着发出了咝咝咝的声音。就在那个声音的衬托中,她又举起了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条长长的白绫上写下了最后一首词,叫做《罪红尘》:
春情晚,眷人散,悲风凉透烽烟乱,残阳斜照,还望当年。黄泉路,红尘断,斩情丝,毁残念。雁不归,信难回,泣下血泪,断肠弗如醉。伤绝哪堪?心碎身死尘埃去,此生负谁。竟如此?”
“醉红尘?”鄢芷月轻声呢喃着那个名字。
“是怪罪的罪!她将一切怪罪到了红尘中,若不是她贪恋红尘,怎么会有两次背叛的心痛!她伤心决绝的一直写着,在白绫上面写着很大很大的血字,一根手指的血流干了,她换另一根,就这样,一根,两根,三根······最后十根全部割破了,她疯了一般的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描摹着那些字迹。直到字迹越来越清晰,血液越来越浓重,直到那长长的白绫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她一边写,一边疯狂的笑着,流完了泪,也笑出了血。最后她撕心裂肺的对着那将军的方向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背叛了我,背叛了国家,你的山盟海誓哪里去了?哈哈哈······这青丝燃尽,血流三尺,白绫染红是我送与你的,永生永世,我们恩断义绝······”
鄢芷月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那个女子痛苦,绝望,怨恨,她或许是体会不到,可是她能够想象她撕心裂肺,痛断肝肠的样子,那一定比死亡更加难熬!那样的情况下,或许,真的只有一死她才能够真正的解月兑!
“女子将那血染的白绫绑在了房梁上,然后将自己挂了上去。”说到这里,淳于凌煊停下,缓了口气。
“她······最终还是应验了她当初所发的毒誓!”鄢芷月木木的说着。
“没有,她没有死!”淳于凌煊摇摇头,“或许是她命不该绝,这时候皇上的圣旨突然下来了!那是一道给他们和离的圣旨!正是赶到传圣旨的公公将她救了下来。因为她是皇上钦封的公主,虽然那将军罪无可恕,可是若是连公主都要受牵连的话,那么夏渊国的颜面何存?所以,皇上便亲自下旨给他们和离,让他们彻底断了夫妻之名,这样一来,那女子便是无罪之人!
“她竟没有死成?”鄢芷月问。
“恩!”淳于凌煊点点头,“或许这真是天命如此!那公公走后,她又准备自杀,可是却又被半路返回的那公公的一名手下救了!因为那公公不放心,所以遣了下属来看看!女子苦笑着,原来她想死都死不了,是老天爷故意惩罚她对爱情的贰心吗?那么她接受那个惩罚,她不再寻短见,而是剃度出家,常伴青灯古佛。
“这一切,只因为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皇上下圣旨给她们和离还有什么意义?若是传扬出去可能变成了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赐她死罪,她的命还要留着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最后她选择了出家,这也是一个极为合适的方式。一来证明皇上圣旨恩赐是真的,而来也算是她对自己的那一段因缘做出了一个交代!她做的很对!这样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了那被俘另娶他人的将军的身上。”淳于凌煊语气中竟然带着惋惜。
“那次夏渊国战败,这对国人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堂堂的大国竟然会摆在一个小小的外邦手中,这是史无前例的。皇上震怒无比,紧接着他又派出了一名大将,又遣了军队,那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才结束。不过,这一次他们还是没有打胜仗,但是也没有败,双方处在了僵持对峙的局面。这一僵持便又是五年!
“五年之后,夏渊国再次发兵攻打邦国。这次是皇上御驾亲征,五年来,夏渊国休养生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加上皇上亲临战场,士气大增。夏渊国终于顺顺利利的打了胜仗,同时,也保回了僵持的那几年被俘虏的夏渊国士兵。同样的,皇上更想揪出那名将军,让他回国受审,为他的背叛承担责任,可是,他派人翻遍了邦国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他。再后来,他听闻,邦国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将军!”
鄢芷月猛地抬眼,对上了他挂着淡淡哀愁的眸子。她突然醒悟,这,才是真正的结局的到来······
“后来,那女子出家的寺院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是一位胡子渣渣的中年男人,他找到了那名女子。见到她的第一面便痛哭着跪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将军回来了?”鄢芷月一阵惊喜,难道说正如她所想的那般,那位将军委曲求全保住性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她一面,求得她的原谅,然后与她再续前缘。
“五年的青灯古佛相陪伴,她已经看破红尘世俗,什么都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淡淡的看着那名陌生的男人,问他,施主此为何意?”
“陌生······的男人,不是那名将军!”她低声惊讶道。
“那名将军永远都回不来了!”淳于凌煊悠悠叹息着,“那名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布袋,打开之后,取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个大红的锦帕,一样是一个白色的衣襟。他流着泪颤颤巍巍的递给那女子说,将军夫人,这是将军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
“女子听到将军二字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她神情有些木讷的慢慢的回转思绪。当看到白色衣襟上面斑斑血迹时,她身子猛地颤了颤,然后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淳于凌煊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泪。
“那名男子接着说,将军夫人,你不要恨我们将军!这是他死前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你的!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他负了你,他说,此生不可能了,若有来生,他一定为自己的辜负赎罪!
“男子说着竟然啜泣了起来,夫人,您知道吗?那场大战,本来我们马上要胜利了的!整个作战过程,将士们士气高涨,将军更是作战勇猛,带领我们与敌军展开生死搏斗。虽然战争很激烈,我们的的将士也死伤无数,可是我们都是越战越勇,只因为将军他的义无反顾的带头作用。将军说,他这次必须要胜利,因为夫人您还在等着她,您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说这辈子,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夫人喜结连理,所以他要好好珍惜。所以,他发挥出了五年来最勇猛的作战水平。
“眼见,胜利的曙光就要到来了,在最后得到关头,将军挥舞着着大刀鼓励我们做最后一搏。可是,就那么巧在那一刻,将军怀中突然飘出了一条红色的锦帕。我那时候在将军身侧不远处,亲眼看见了整个过程,奥,就是这个红色的锦帕!那名男子指了指女子手中的那红锦帕。我想,那一定是将军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他奋不顾生的便去想去抓那个锦帕。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夫人您留给他的!
“庆幸的是他抓住了,可是接住锦帕的那瞬间,将军突然愣住了,那一刻我看的分明。他愣愣的站在那里,最后竟然满脸的痛苦神色,大声喊,原来你不相信我,原来,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他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然泪流满面
“再然后,将军的神智便再也回不来了!他忘记了他是在打仗,忘记了现在情形的严峻,忘记了我们是在做最后的一搏!我拼命地叫他,可是他都没有反应,只是疯狂的笑着!直到那一根长箭射入了他的胸膛,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却是掀开了衣服,扯下了一片雪白的衣襟,然后伸出手指蘸上了自己的心头血。
“我奔过去,想将将军拉开,可是他却死死地拽住我,将手中的大红色的锦帕和这块白色的衣襟交给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你亲手交到你的手中,他说他此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他对不起夏渊国千万百姓,对不起皇上,但是最对不起的人还是将军夫人你。他让我代他向夫人你道歉。
“我鼓励他说,将军夫人她最希望见到的人是你,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坚持下去。可是他摇着头,说自己不行了,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直到我点头答应,他才满眼留恋的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曾忘记将军的嘱托。后来,我被俘虏,有幸被公主看上,我想我必须活着!所以,我才娶了邦国的公主!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将军交代我的事情我必须要完成!现在我完成了,我也该去领罪了!他说完,踉跄着离开了。
“女子颤抖着拿着那白色的衣襟,看着上面最后他用鲜血写下的字迹,那是他最后的宣誓,是他用尽生命谱写的誓言:从不负,终难忘,此心坚,情难移。天命至此,不悔,不恨,不怨,不忘······对不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