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次**绝路崖了,虽然不是在同一个地点!
她记得他们被一个老妇人的笛声吸引,然后到了悬崖边上,结果被吸了进了一个漩涡之中。后来好像又出现了一个人,将他们分开了,不知怎么的,她就到了这里竟然还昏了过去。
她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接着又是一阵乏力还有麻木感。她就那么坐在黑色的土壤之上,稍稍缓和一下。身下似乎很松软的,因为她刚试着起身,竟然就陷下去了一块。她伸手触了触,找到一个硬硬的地方准备撑着身子站起来。
手指抠入了土中,那地方硬硬的,滑溜溜的。她使了点儿劲儿,食指好像勾进了一个洞子中。鄢芷月咦了一声,然后又往里面扣了扣,轻轻一提,那个东西被提了出来。
随即,她的手指勾出了一个圆圆的白白的东西,似乎上面有几个洞,她的手指正好扣住了其中的一个洞。她瞟了一眼,突然大骇。浑身突然止不住的开始哆嗦,额上的冷汗渐渐渗了出来。
她手中的拿着的竟然是一个雪白的头颅!那骷髅头的眼口鼻处是大大的窟窿,而言芷月的手指正好扣进了它的一只眼睛孔洞中。它的另一只空空的眼眶,正直勾勾的盯着鄢芷月,张着大大的嘴巴。那白白的头颅正狰狞的阴森的满是得意的望着鄢芷月。
她吓得浑身又是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抬手一扔。
骨碌碌,那骷髅滚出了好远。她支起了身子,无意间扫过身下的软土,突然大力蹦了起来。因为她意识到,她躺的地方,竟然是一方坟墓,似乎还是新坟。坟头高高的,坟顶上面压的竟然是大红的纸。松软的土壤勉强覆盖在坟身之上,似乎一碰便能掉下来。
她蹦出去的那一刻,脚好像又踩上了高坡。低眼,又是大骇。因为脚下又是一方坟墓。上面已经长满了长相奇特而且软趴趴的杂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哪里是土坡,明明是一座又一座的坟墓,这里明明是一座墓地!
恐惧,如滔滔江水般滚滚袭来,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她的内心。渐渐地,由里到外,她步入了无边的惊恐之中。她白衣之下,汗毛早已竖了起来,早已冷汗涔涔。
她急促的喘着气,却又拼命压抑,似乎是害怕惊醒这里沉睡的灵魂。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站了好久,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渐渐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就是坟地嘛,活人她都不怕,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她仍旧哆哆嗦嗦地从坟坡上挪了下来,对着坟墓战战兢兢的道歉:“前辈们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啊······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无意中来到了这里,踩了前辈的住房,请不要怪罪于我!”她恭恭敬敬的朝着坟头作揖,身子却微微有些颤抖。好久,她走了几步,将刚才那颗骷髅头捡起来,然后在坟身上放端正。
“罪过罪过!对不起对不起······”她对着那骷髅头开始叨念,“前辈莫怪,晚辈不知前辈几日会出门休息。虽然只出来一颗头颅,可是晚辈真的不是有意强行将前辈拽出,请莫怪莫怪。晚辈即刻送前辈回去!”
她胆战心惊的将那骷髅头小心翼翼的抱起,然后放进了那个新坟坡上的松软的土坑中,最后捧起了土壤将那颗头颅掩埋。
“罪过罪过,莫怪莫怪······”她双手合十祈祷着,随即轻喘了一口气。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虫鸣声。甚至风声都是静的。坟头的枯草在左右摇摆,终究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害怕!”鄢芷月呜呜噜噜的开始自我暗示,“我不怕······”其实不怕是假的,她怕的差点儿要昏过去!她伸出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转身朝着坟墓的随便的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阴森恐惧的地方。不过她觉得,自己决不能就这么呆着这里。既然这里是墓地,肯定这地方有人家住。只要她出了这墓地,自然会找到村落。
她的一袭白衣,在月光凄然的夜晚甚是鲜亮。坟头之间,白影穿梭。若不是她知道这个白衣身影是自己,她估模着自己肯定会被吓死。
凉风,微微的吹过。若是放在翠竹绿茵中,这风一定是温柔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可是,若是在这坟场之中,便透着一股强烈的森冷的气息。鄢芷月缩着身子,又抱紧了手臂。
远处,坟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燃烧。越烧越大,越烧棱角越是分明。随即,它们月兑离的地面,逐渐开始漂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后,渐渐地朝着鄢芷月的方向飘了过来。
雾气,突然一阵弥漫,霎时剑笼罩了旷野。漂浮于空气中的白茫茫的气息,带着一股悠然飘逸的舒适,渐渐的开始让人恍惚,沉醉。
鄢芷月盯着眼前渐行渐近的火光,还有远处来来往往的明亮的光点,一阵熟悉感涌上心头,好像之前的某个角落中,她曾经遇上过这样的情形。可是还没等她思考,那种感觉便骤然消逝。像是流星划过苍穹,眨眼之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脑海中,仅剩下飘渺的云烟,流转的雾气,还有淡淡的茫然的迷惑。
妖艳的火光终于飘到了她的眼前,然后静止,可是仍旧火光艳丽。
鄢芷月突然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欣赏着。眼前,是一盏美丽的灯笼。它的周围散发着幽美明亮的光芒,就连那垂下的四角上的流苏,也是亮亮的。它飘在半空中,风中里只有那四角的流苏悠悠荡漾。
她盯着那飘然的晃动的流苏,心情好像突然放松了下来,嘴角,不觉得扯出了一抹的笑意。
又是一阵风吹过,那流苏轻坠的灯笼开始飘离鄢芷月。她猛地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似乎是诱huo一般,不自觉的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
雾气仍旧在弥漫的,蒸汽一般,遮挡了人的视线,蛊惑着人的心灵。
灯笼一直飘一直飘,她的脚步亦是随着它飘荡的速度时快时慢。仿佛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只有那风中雾气中小小的灯笼引领着她通往前方的未知之路。脚下,出奇的平坦。没有石子的羁绊,没有杂草的牵连,甚至没有地面接触时硬硬的感觉。
她的意识里,已经没有外界,没有坟墓,没有骷髅,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是奇异的幸福感。她自己好像在半空之中漂游,又好像在神游太虚。那种渺茫的飘忽不定的感觉让她愉悦至极,她真的好想就这么一直跟着它走下去,然后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灯笼停了下来。它绕在那里,转着圈圈,一圈接着一圈。那亮亮的周身,渐渐的染上了一层浅蓝色的光晕,暗夜之中越发的漂亮,散发着诱huo,撩人的魅力。它一直转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鄢芷月眼神飘忽的盯着它,继续朝前面走去,仿佛,前面有天堂在等她。
“姑娘莫要再走了!”半空中传来声音。
鄢芷月猛然怔住,迈出的步子猛地收了回来。
她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下来。她怎么了?刚才怎么没有记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刚才好像有人说话,可是那人说的什么?她微微抬手砸上了脑壳,她说的什么?奥,对了,她说不让自己继续往前走!
她抬头,突然看见了那在不远处依旧漂游的灯笼,它转着圈子,仍旧依依不舍。
“混蛋!我竟然被迷惑了!”她气愤之下大骂了一句。
骤然,雾气像是被大风冲散,飘渺迷乱的气息没有了。四周亮堂了起来,天上,月亮酝酿着一层雾气,渐渐漂移,绘制出不同的美妙的图案。
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前方是一方很大很大的深水坑。她再往前一步,便真的会命丧于此。她抬眸,那灯笼渐渐变得模糊,而后火光越来越弱,终于,那支撑的身体塌陷了下去,由白色的微微带点荧光的色彩变成了蓝色。然后蓝色越来越淡,最后,它终于消失了。
鄢芷月恨恨的跺了跺脚,自己竟然差点被它引入了深水之中,若不是刚刚有人好心的提醒,自己真的就进天堂了。
哎,不对!这是坟地,怎么会有人说话?脑中这个想法闪现,她再次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猛然转身。
她身后的不远处,是一盏大大红红的火光微弱的灯笼。那灯笼不像她之前看到的那般,它没有华丽的外表,只有灯笼的中心处烛光闪闪。它的四周,依旧挂着垂落的流苏。
它渐渐走近,流苏随处摆动。鄢芷月悬着的心悬的更高了!甚至,她的腿脚有往后撤的趋势。她刚刚,明明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可是现在为何只有一只大灯笼?
“姑娘,你看不见我?”清亮的女声再次从灯笼中传来。
“你·······”鄢芷月倒退了几步,腿脚不自觉的开始发软,“你是人是鬼!”
灯笼晃动着咯咯咯的笑了一阵,“姑娘真是会说笑!我当然是人!奥,真是对不起,我忘记将灯笼移开了!”她说着已经伸手拿开了挡住她整个身体的大灯笼,霎时,一道身影浮现,在倾泻而下的月光里透出薄凉的身姿。
“姑娘莫怕!”那身影越走越近,“姑娘可知刚才你的处境有多危险?那引领着你的东西是鬼火蓝灯,它们专门迷惑这夜间在坟场活动的人。活引领他们走进悬崖或是深水之中,若是不能及时的恢复神智,便很可能丧命。”
鄢芷月定睛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确定她是人之后,才抬脚朝她走去。不过这女子的一番话,倒是让她觉得后怕至极。
“刚刚真是多谢姑娘相救!小女子名唤鄢芷月,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鄢芷月朝她笑盈盈道。
“风蝶依。”女子亦是满脸的友好笑容。
“风蝶依?”鄢芷月明显的一愣,接着一喜。她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如此的巧合!原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崖底两位前辈嘱托的,没想到老天竟然会这么开眼,让两位前辈死后能够圆了心愿。
“鄢姑娘怎么了?”风蝶依见她久久没有反应,担心的问道。
“奥!没有,只是想起一件事情。”鄢芷月如梦惊醒,“冒昧的问一句,风姑娘的母亲可是姓唐,父亲可是叫做风义?”
“我母亲确实姓唐,但是父亲·····却不是风义!”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怨恨,“他·····是我的叔叔!”
鄢芷月心里噔的一声,为自己刚才直白的问法略有些尴尬。
风蝶依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又道:“叔叔与母亲之间,有很多的曲折,鄢姑娘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我好奇,他们已经跳崖死了十二年了,不知鄢姑娘如何知道的?”
“死了十二年了?”鄢芷月重复一声,随即恍悟,“我想他们应该是跳崖之后没有死吧,所以就在崖底共同生活了七年,五年前他们才过世的。”
她掏出了怀中写着“风”字的那块玉佩,“这是风辈遗书中嘱托的交给你的东西!当初因为意外坠崖,我与家人在崖底发现了一位叫做风义的前辈和他的妻子唐氏的遗体,也发现了风前辈写的遗书。说是托有缘人交给一位叫做风蝶依的女子,没想到今天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你,也算完成了前辈们的嘱托。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看得出,他们生活的那七年很幸福。风前辈还让我转告你,说娘亲很爱你,还有请你不要恨娘亲不要恨他,不要活在仇恨中!”
玉佩在半空中鄢芷月手中躺了好久,风蝶依才缓缓的接了过来。她紧紧的攥着玉佩,似乎情绪有一些激动:“爱?她怎么会爱我?恨?我怎么会不恨他?那样深刻的伤害,我怎么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