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鄢芷月被人狠推了一个趔趄,她很不雅在地上的转了几个圈方才停住脚步。
身边,一辆马车急速飞过,卷起了一阵狂风。
“喂!你走路不长眼啊!会不会驾驶马车!你······”鄢芷月的咒骂声猛然停止。
刚才那辆马车窜的那么急,万一再次不长眼,撞了侯老夫人,不行······
她不再迟疑,直接在大街上运起轻功往前飞过去。她的脚又是借力,又是踢蹬,飞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那辆马车了。
她大惊,因为此刻那马车马上就要撞上前面的轿子。
“闪开!快闪开!”驾驶马车的人继续喊着,他喊着却是又甩了马**一鞭子,马儿跑的更急了。
不好,必须要快!
鄢芷月再次狠命的蹬上了路边的一根粗粗的柱子,身子如炮弹一般射了过去。
就在那一刻,那辆马车的侧缘碰上了侯老夫人的轿子。
轿夫被狠狠的撞翻在地上,轿子顿时失去了支撑,又因为受到马车的碰撞之力猛然朝前倒去。
轿子中,侯老夫人被甩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鄢芷月猛然一个旋身上前精准无比的一把抱住了侯老夫人,然后一脚踏上了轿子边缘,借着那一股弹力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随即,那辆马车呼啸而去。
“老夫人,您没事吧!”鄢芷月关切的问道,确切的说是惊喜的问。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惊喜。
刚才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竟然误打误撞的给她制造了机会接近侯老夫人。但凡侯老夫人有报恩之心,一定会主动请她去府上一坐。那么,她就有机会查李珍珍被害一案了。
“这位姑娘,刚才真是多谢你相救,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搭在这儿了!”侯老夫人感激不尽,“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老夫人,您的话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我叫鄢芷月,您叫我芷月就好!”鄢芷月笑笑。
“不不······芷月姑娘你的举手之劳对老生来说就是救命之恩!这恩情老身一定要报!不如今日姑娘随我回侯府,让老身好好招待姑娘,以作为报恩。”
“老夫人,这会不会太打搅······”鄢芷月迟疑着,不过她心里面早已经喜不自胜。
“不不,不会,怎么会打扰呢?姑娘真是老身的福星啊······”侯老夫人摇摇头,诚恳道。
“那芷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鄢芷月抬手抱拳,不想在抬起的时候手触上了要带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她猛然想起来,这是从那个到时手中拿回来的银子,她原本想将她归还给老夫人。
她心中又是一喜,过一会儿到了侯府,自己就有话说了!
这次她不仅救了侯老夫人,而且戳穿了假道士的阴谋。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到推心置月复的地步,至少坦诚相待没有问题。
侯老夫人重新坐上了轿子,虽然那轿子有些地方被划烂了,但是不影响使用。毕竟这里离侯府还有近半个时辰的路程。
“来来,芷月姑娘请!”进了侯府,侯老夫人热情的招待她进来。
院中,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在嬉戏,他们看到侯老夫人回来了,都雀跃着跑过来。
“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
两个孩子甜甜的叫着,看到鄢芷月时,他们又齐齐叫道:“姨姨好!”
“恩,两位小朋友好!真乖!”鄢芷月也微笑着,“老夫人,您真是好福气!”
“哪里,这两个孩子淘气的时候也是很让老身头痛啊!”侯老夫人乐呵呵道。
鄢芷月轻声笑了笑,然后跟着侯老夫人进了客厅。
侯老夫人热情的请她坐下,然后又命人看茶。
“芷月姑娘,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侯老夫人道。
“哪里!老夫人万不可这么说,或许,这是我们的缘分吧!芷月本来就是打算来找老夫人的!”只是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她在心里面补充道。
“奥?芷月姑娘何出此言?”
“不瞒老夫人,芷月今天早上侯府作法的时候便来过。老夫人可还记得那个道士?”
“那个活神仙?他怎么了?”侯老夫人疑惑道。
“老夫人,他是个骗子!不过,老夫人放心,那些银子我帮您拿回来了。那样的歹人,实在是不配施舍一分钱。”说完鄢芷月便去解腰上的口袋,不料手一抖竟然将袖中的玉佩甩到了地上。
她大惊慌忙起身将玉佩捡了起来,然后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幸好没有摔碎。
她重新坐回凳子上,然后一边解着银子口袋,一边道歉道:“老夫人,刚刚芷月失态了,只因为那玉佩太过重要了!”
她将银子还有另一个盛着药丸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老夫人,这些银子是芷月从那假道士手中拿回来的,还有这些药丸,就是那个假道士用来幻化成鬼魅图案迷惑大家的东西。”
“好!多谢芷月姑娘。”侯老夫人点点头,不过她的话更像是敷衍,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鄢芷月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细细想来,好像是因为她看到自己掉落的玉之后便是这种表情。这也不奇怪,清远山庄是个很出名的地方,自然这清远山庄历代庄主之物也是出名至极。
她想,可能是侯老夫人有些意外玉佩会在自己手中吧。
“芷月姑娘,冒昧的问一句。刚才那块掉落的玉佩是不是清远山庄庄主淳于凌煊的露白麒麟玉?”良久,侯老夫人问道。
“不错!”鄢芷月点点头。
侯老夫人仔细端详了她一番,然后了然的点点头,“果然是郎才女貌啊!”
“老夫人谬赞了!”鄢芷月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鄢姑娘与两位神医关系如此亲密,那么老身有一个忙,姑娘一定帮得上。不知道芷月姑娘是否······”
“老夫人您多虑了,只要芷月办的到的,一定尽全力而为。”
“好!”侯老夫人点点头,然后起身,“鄢姑娘请随我来!”
她们离开的那一刻,正好丫鬟端着茶水过来。她只是将茶水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退了下去。
侯老夫人将鄢芷月引到了一处密室,她从密室的隐秘的橱柜中取出了一本书。
“芷月姑娘,这是一本旷世医书。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本,是两百多年前,先祖想尽办法保存下来的。先祖曾经有遗言,让后人将此书交给一位有能力的保护它的医者。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所以一直流传到了老身的手中。
“老身知道当今医者中,医术高明能力强大的年长的属神医祝黎,而年轻的要数淳于庄主了。老身早就想将这书相送,可是苦于无法得见,再者怕被毁掉,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能完成先祖的遗愿。今日见到芷月姑娘,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
“《古今疑难杂症》”鄢芷月读着医书的名字。
“不错,里面记载了许多种罕见疾病的症状!虽然大多数至今为止没有找到治愈的方法,可是老身觉得它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给后人们带来借鉴。”
“老夫人,为何这医书会仅剩下这一本?”鄢芷月疑问道。
“老身听到的也只是传言,相传从五百多年前开始,突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人物。他不是一个正常人,因为他痛恨一本医书。所以,以后整整三百年的时间,他派下去的人几乎将这本医书尽数销毁。先祖说祖宗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毁掉,所以两百年前费劲心机保存下来了这唯一一本。
“不过毕竟它是一本医书,先祖说还是留在医者手中才有用处,所以,芷月姑娘,今天老身就把它教给你了,希望你们能够真正发挥它的用处。”
鄢芷月翻开了医书,发现里面记载的疾病果然是罕见至极,哪怕在现代医学中也是难以治愈的。还有许多是她所没有听说过的。
她再翻,被里面一种病的症状吸引了。
书中这么描述:古之有疾,恐灼日之华,趋太阴之虚。为之缠身者,生无所阻,行无所碍,但其貌异,发白,肤黄,目失色,多遭人讥。是以身病同为心病,究其因不祥。
这个病·····
鄢芷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芷月姑娘,你怎么了?”侯老夫人问。
“奥,没事!”鄢芷月回神,“我只是被这医书中记载的东西吸引了,老夫人,您说的不错,这本医书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她又翻了翻,书中好像夹着什么东西,鄢芷月好奇的翻到那一页,里面是一张纸,上面不知道用什么写成的泛暗黄近黑色的字迹。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竟然是一首词:
离情魄
霜露寒夜,拈花月下独凭栏。雨霁风初人间雪,何时回望,犹似素装裹。
孤魂飘零落高墙,难眠如梦攒忧伤。说此恨,何时歇。相顾无情终作长亭别。
她读完这首词,心中有些难受。这词中的意境是凄婉哀伤的,还有一股浓浓的恨意。应该不是侯老夫人所作。可是,这样一首词,为何会出现在这部医书之中。
她不动声色的将那张纸夹在了医书中,道:“侯老夫人,既然肯将这么珍贵的医书交给芷月,那么说明老夫人是信任芷月的。所以,芷月觉得冲着这份信任,侯府遇到麻烦的时候,芷月也不可以袖手旁观。老夫人,可否告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芷月姑娘,你······”侯老夫人有些错愕,“你怎么会知道?”
“老夫人,关于侯府的流言蜚语到处都是。所以,芷月猜想,这侯府中一定出现了什么让人误会造谣的事情。而且,芷月刚才还发现了这个!”鄢芷月这才将那首词递上去,“老夫人请放心,芷月相助之心绝对真诚。”
侯老夫人接过来一看,霎时脸色刷白。
“这,怎么会还有一首?”她惊恐道。
“老夫人这话是何意?”鄢芷月问道。
“也罢!”侯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芷月姑娘,老身本不该将你这无辜的外人牵扯进来。可是,若是再没有人解开那谜题,老身恐怕是保不住这侯家了!”
“老夫人,您慢慢说!”
“芷月姑娘,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儿的大夫人失踪了!其实,六年前,老身的大儿子也是失踪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起初我儿失踪的时候,老身只是以为她经商出现了意外,可是,直到今年,侯府接二连三发生血腥事件,老身不得不心中发怵!似乎,我儿的失踪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还有,就在昨晚,老身在列祖列宗的排位之前发现了这么两首用鲜血写成的词。”
说完侯老夫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帕,她打开后,里面是整整齐齐叠好的两张纸。
鄢芷月将那纸打开,里面确实是两首词。字迹是红色的,还带有一丝的血腥味道,是用鲜血写成的没错。两首词分别是:
锁窗寒
久寂啼鸦,荒草披靡。夜阑独户,一抔红豆,静洒半池愁水。泪空流。欲睡还休,不念当时耳鬓语。挥手将情去。烛灯残月,半生羁绊。
悔悟,留痕处。风过云烟路,独留悲苦。任酒消愁,还似无情赋。痛难过,伤自留春。连绵怨恨仍犹在。待归时,残花落地,有秋意浓浓。
秋霜近
遥望旧坟黄昏止。燕雀飞过,难做停歇地。厚土长眠谁共泣,西风吹浓恨意。
泪溅地,断恩义,秋霜近。怨仇旧事几许?门庭花落,报佳时已去。
“芷月姑娘,老身看不出这词中到底是何意思!不过加上姑娘你医书中的那本,已经有六首了!还有另外的三首,那是从一百多年前到几十年前老身还未有嫁到侯家的时候出现的。”侯老夫人再次走到了那密室的橱柜前,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些因为年纪久远,血迹都已经失色,变成了暗黑色。”
鄢芷月结果,然后打开,这三首词分别是:
诉衷情
檐上朱瓦幕白霜,摇首拭泪光。珠帘轻卷别恨,似水墨染离殇。
思远忆,已断肠。恨悲凉。掩面情敛,悲至意决,血染厅堂。
万千恨
凄凉地,孤坟远渺茫。青山未知冤魂事,依旧轻覆碧水凉。远影映清墙。
生死梦,醉醒无颜笑。恨却儿郎无情对,秋风悲苦吹料峭,海深形影吊。
邻女怨
寒鸦悲啼惊日暮,万丈愁束。撕鬓发,折花柳,岁岁忧苦。漫路杳杳遮不住,仇深处。
她仔细的看着这六首词中的每一个字,然后陷入了思考中。
“老夫人,不知道这侯府是不是曾经的罪过,有什么仇家?”良久,鄢芷月问道。
“芷月姑娘为何这么说?”
“老夫人,您看这六首词。从《诉衷情》依次往下是《万千恨》、《邻女怨》、《离情魄》、《锁窗寒》、《秋霜近》。取这每首词的最后一句话的第一个字,您连起来看一下!”鄢芷月说着将已经排好的词递上去。
侯老夫人认认真真的一张一张的看完,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血海仇,终有报!天哪,怎么会这样!”侯老夫人骇然之下踉跄了一步,“难道我儿离奇失踪,还有这一年来的怪事,难道都是那仇家所为?可是,老身不曾知道侯府有什么仇家啊!”
“老夫人,您看这每一首词中几乎都带着深深的恨意。那复仇的人心中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怨恨。里面好些词,像是‘冤魂’,‘孤坟’,似乎是说了某个人惨死,而那句‘不念当时耳鬓语’好像表明了那个惨死的人曾经与侯府中人相恋过。老夫人,您想想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他的爱人冤死,而致使爱人惨死的就是他本人?”
侯老夫人仔细的想了想,还是茫然的摇摇头。
“老夫人曾说这些诗词总共跨越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那么老夫人想想,侯府一百多年前的先祖是否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恋人?”
侯老夫人仔细的回想了一阵,有些不确定道:“若要是一百多年前的话,应该是老身的曾祖父,他确实伤害了大曾祖母。不过,这不太可能吧,当时大曾祖母死的时候,曾祖父伤心欲绝,悔不当初。”
“侯老夫人,可否讲一下他们的故事?”
“好!”侯老夫人点点头。
“我曾祖父那时候,侯家早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大户人家,家中以经商为主。曾祖父长得一表人才,有好多人前来为他说媒。可是最后曾祖父娶了王家的千金为妻,也就是我的大曾祖母。
“大曾祖母不仅长相貌美,而且十分的善良淑德,对曾祖父更是一百个顺从,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也有平常人家女儿的勤劳。
“她尽心尽力的侍奉曾祖父,对祖父言听计从。按说,有这样一个好妻子应该家庭幸福美满才对!可是事情远非如此!祖父生性暴戾,人又嗜酒,只要是在外面受了气,回家一定要喝的酩酊大醉。每次喝完了酒之后,便打我那个大曾祖母,以此发泄火气。
“最初的时候,大曾祖母一直容忍着,她觉得女人对男人应该顺从!当时从婆婆口中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老身也是非常的感慨,曾祖父他实在是太不知道珍惜了!
“大曾祖母宽容了曾祖父一次又一次,每每祖父酒醒之后,她便好言相劝,可是曾祖父却不曾改过。
“直到有一天,祖父与人争吵再次喝醉了酒。在家中摔东西砸东西,大曾祖母好心劝他时,他竟然拿起藤条将她抽了个半死,也抽掉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自此大曾祖母心灰意冷,终于在第二天在房梁上自缢。祖父酒醒之后,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懊悔不已,抱着大曾祖母冰冷的尸体大哭。一直到他去世之前,他口中念叨的还是他对不起大曾祖母。临终前,他留下遗言,要用自己的事情警示后代子孙。所以,这一百多年来,我们侯府的人几乎尽人皆知。”
“很惋惜,你的曾祖父悔悟的时候太晚了,竟是用自己爱人和孩子的生命作为代价!”鄢芷月摇头叹道。
“是啊!不过纵然曾祖父悲痛欲绝,后悔莫及,大曾祖母的娘家人还是没有原谅他。大曾祖母去世后,他花了大量的金钱给她选了最好的墓地和最好的棺木。可就在大曾祖母入殓的那天,她的棺盖还没有盖,她的娘家人突然跑了来。她们来了好多人,然后每个人手中全都抱着污秽之物,然后尽数投进了大女乃女乃的棺木中,然后立下了毒辣的诅咒。
“祖父以及其他侯家人拼命的将大女乃女乃棺木之中的污秽之物往外清理,最终还是没能清理干净。最后,祖父将大曾祖母的遗体又抬了出来,清洗干净,他执意重新定做了一个棺木。她的尸体留了三日,那是八月份,入殓时已经发出了恶臭!
“大曾祖母死后,曾祖父改变了许多。他不再嗜酒,后来他娶了我的曾祖母,对她百般呵护,连同对大曾祖母的那份珍视一同给了曾祖母。若要说恨的话,那么大曾祖母确实可以心生如此强烈的怨恨!”侯老夫人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芷月姑娘你是说会有人给大曾祖母报仇?”
“有这个可能!”鄢芷月点头,“老夫人,王家人的诅咒是什么?”
“这个······老身不曾知道!因为曾祖父不相信诅咒之说,所以,他有意掩饰了那段诅咒的内容。那故事只流传了这么多!”
“原来如此!”鄢芷月点着下巴思索着,“那六首词包含的意思是‘血海仇,终有报’。如果真的是有人为了大曾祖母报仇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会将那个诅咒应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诅咒的内容我们需要尽快知道,然后才能想办法阻止。而且,这最后一首词最后一句话说‘报佳时已去’,那么说明他们马上又会有所行动了!”
“什么?那老身该怎么办?”侯老夫人震惊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