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坐在绿蛇妖的床前,然后满怀期待的含情脉脉的看着它。然后柔情万种的跟它说话。
“小妖,破茧成蝶是很痛苦的,你一定要加油啊!”
“小妖,你看看你,长得这么丑,也应该变变身了,不然跟在主子我身边丢主子我的脸,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冲破那厚厚的茧······”
“还有啊,你知不知道,平时你真的很烦。可是看到你现在这么安静的样子,主子很不适应呢!”鄢芷月边说着,瘪了瘪嘴。
“我怎么说着说着想哭呢!”她又抹了一把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又不是你醒不过来了!”
她轻轻的抚上了绿蛇妖硬硬的身体,一下又一下······
一个微凉的雨夜,鄢芷月再次来到了绿蛇妖的跟前。
她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帕子,盖在了绿蛇妖的身上:“小妖,天冷,主子给你添一件衣服,莫要冻着了。”
“主子,主子······起床了······”
“小妖······”鄢芷月嘟囔着,“我好像听见你说话了呵呵······”
她在睡梦中傻笑着,“我怕醒了又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刚才我还给你盖被子了呢!”
“主子,主子,你起来,看看我变漂亮了没?”扑闪翅膀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主子,我变身了,你没有做梦,快醒来!”
鄢芷月缓缓的睁开眼睛嘀咕:“什么东西?”
面前有什么东西在飞舞着,白毛毛的身体,长长的羽毛状的翠绿色的触须,宽宽的黄绿色的鲜亮无比的翅膀,上面还有弯曲各异的精致美妙的花纹。
翅膀的后面还各有两个长长的尾突,随着它身体的飞舞同样翩翩起舞。
那飞舞的东西,渐渐落在了鄢芷月的头发上,展开长长的翅膀抱住鄢芷月的额头:“主子,我是小妖啊!”
鄢芷月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往额前一张。绿蛇妖飞到了她的手上。
她伸手弹了它一下,不可思议道:“小妖,真的是你吗?你一变身又大了好多,而且漂亮了好多!”
“嘿嘿······主子这么夸,小妖不好意思了!”
“怎么一变身把脸皮都变的这么薄了?”鄢芷月宠溺的点点它的头,“怎么要变身不先通知主子一声,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主子,其实期初我也不知道要变身的!”绿蛇妖飞起来在鄢芷月面前盘旋着,“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要变身的必须要停止吃仙草,还要啃干馒头呢!”
“行啊,小妖!本来主子我还因为你不能吃仙草而过意不去呢,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祸兮福所倚呢!”
“嘿嘿······主子,小妖要是不经历这蜕变之事,还不知道主子竟然会这么紧张小妖呢!主子,你知道吗?你的话让小妖好几次都想流泪!呜呜呜······小妖真的流泪了!”
“装!”鄢芷月笑骂了它一句,这果然还是那个小妖,说话的口气一点儿都没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儿就有什么样的宠,它有时候还真是像极了自己。
绿蛇妖的变身,倒是也给鄢芷月带了便利。
她省下了每天拿着绳子绑头发,只要将发梳理顺了之后,让绿蛇妖抓着两边各一撮头发,呆在她的后脑勺上面。这样既省时省力,又可以当做装饰之物。
不得不说,这只虫子长得真是漂亮啊!
有时候它趴在她头上的时候还会闪动几下翅膀,倒是看上去更美了几分。
鄢芷月在蝴蝶谷呆了一个月多月,终于等到了淳于凌煊的来信。
这已经是六月份了,天气已经渐渐开始变热。
鄢芷月收到信便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想要赶回去。
祝黎无奈,只好第二日一早同她一起上路。
鄢芷月别提有多兴奋,他们分开已经两个多月了!
还别说,这段日子,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两天之后,鄢芷月跨进了清远山庄的大门。因为她比较急迫,所以一路又是飞奔又是疾跑,终于先祝黎到达山庄。
进了大门,她猛然间觉察出不对劲了。
怎么会这么静?连虫声鸟叫都没有。
以往的时候,清远山庄一定是嘈杂声一片的。今日,为何静的出奇?
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穿过池塘,鄢芷月发现,池塘里面的假山竟然瘦了好多,而且没有了翠绿的外衣,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
空气中似有风吹来,立刻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主子,血腥味是从那边仆人的房间里面传出来的!”趴在她后脑勺上的绿蛇妖道。
鄢芷月没有迟疑,她奔了过去。
那仆人的房门紧闭,丝毫没有被破坏掉的迹象。
她打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怎么会这样······”她震惊的不能言语。
地上,躺着几个清远山庄的仆人,他们身形扭曲成各种角度,满身的黑血。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钻进去了一般。
那些人早已经失去了声息,看他们的死状,当时一定很痛苦。
她又打开了几扇,同样看到的是这样的惨状。
“怎么会这样?凌煊,凌煊······”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她猛然转身,朝淳于凌煊的房间跑过去。
打开门的瞬间,她的心猛地痛了起来。
淳于凌煊脸色苍白的躺在了地上。
他依旧是一身的白衣。
可是他双目紧闭,看上去了无生气。
他的周身,洒了一圈的硫磺。
清远山庄竟然在**间被灭门!
鄢芷月窜过去,跪倒在地上,大哭着将他抱起来:“凌煊,凌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凌煊······你回应我一下啊!”
她晃着他的身子,可是他再也没有了反应。
“凌煊······师傅,对师傅······凌煊,师傅一定能救你。”鄢芷月放下他,一边擦着止不住留下的眼泪,一边往外面跑。
“师傅,师傅,您救救凌煊·····”她一路哭喊着。
祝黎听见了她焦急心痛的哭声,立刻运气了轻功朝她飞过去。
“师傅······您不要停,去凌煊的房间,您快去救他······”
祝黎果然没有停下。
他踏进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大惊。
他立刻将淳于凌煊扶起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催动真气喂他服下,将他扶到了床上。
“师傅!凌煊他怎么样?”鄢芷月哭道。
“他中了碧石虫的毒。”
“碧石虫?”
“不错!”祝黎点头,“这是一种剧毒的虫子,长在石头上面,往往它们生长时身体的颜色是碧绿色的柔软的如蛆虫一般,长在假山上的绿草之下,所以很难发现。它们吸收雨露风霜,随着百花百草枯荣,而且受其饲喂者音律控制。最可怕的是,在强光之下,它们会拼命往人体内钻,释放毒液,但是它们最终也会死在里面。”
“碧石虫?”她忽然想起刚刚进来时那假山上的草竟然全都不见了,“这一定是池塘中的假山上的!我之前见到过,每到雨露之后,那假山会变得尤其鲜亮翠绿!”她咬着嘴唇道。
还有,师傅刚才说遇到强光会往人体内钻······难道这是螭软毒虫?鄢芷月又是一震。
她记得在鬼城的时候风蝶依曾经说过螭软毒虫若是遇到强光直接照射就会拼命地往人的血液中钻。可是鬼城中没有太阳,所以,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钟离?不可能啊,他虽不是好人,可是与清远山庄也没有深仇大恨!而且,当初在殷州,被螭软毒虫所伤的梁青衣不是被凌煊解毒了吗?师傅怎么说他解不了那毒?
“师傅,清远山庄的假山上面是什么时候存在那片绿色的?”鄢芷月问。
“这个,很早便已经有了!具体,好像是五百年前,恒远圣主赠与那座假山的时候,老庄主便在上面种上了绿草!”
恒远圣主,又是恒远圣主!无缘无故为何要赠假山?难道是为了今天?鄢芷月狠狠的握住了拳头。
好像今天凌煊的中毒症状与那日梁青衣的不同。难道不是鬼城的螭软毒虫?
恒远圣主······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灭了隶属于麒麟圣殿的清远山庄?
“丫头······你怎么了?”祝黎担心的问。
“奥,师傅,没事!凌煊·····他怎么样了?师傅您真的解不了毒吗?”
“为师能够用药维持他的生命,但是却不能将他体内的毒清除干净。为师曾经看过医书,碧石虫在尸体上用血肉饲养的与在青石上吸收雨露之后的毒性是差距甚大的。后者的毒性极强,及其难以除尽。书中所记的只有前一种毒的解法,而这后一种毒到现在为止根本无人能解,就算是饲养它们的人也没有办法!”祝黎道。
果然是螭软毒虫。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鄢芷月喃喃道,她想,或许这次不得不去鬼城一趟了。
“也许有,传说有一种东西能够解百毒。但是那东西是人间所没有的,师傅也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关于它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师傅,到底是什么?”
“千年落日睡莲。”
“既然人间没有,那怎么传言会有这千年睡莲能解百毒之说?”
“这个为师不清楚!可是,几百年来,这个传言一直都有,究其根源却无人知晓。所以,丫头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凌煊,他恐怕醒不了了!”
鄢芷月难以接受的摇着头,怎么可以这样?
“师傅,难道凌煊就这样永远都醒不了了?”鄢芷月哀痛道。
“要看奇迹了!看凌煊他的体质,能不能扛过去!”
扛过去?怎么抗过去,那么厉害的毒。
唯一的方法就是那个传出中的千年落日睡莲,她不应该就此放弃!
钟离,这一招,你走的很巧。
若是我知道这解百毒的千年落日睡莲,一定会去找你帮忙;若是我知不道,也一样会去找你帮忙解毒。你真是步步精算啊!可是,这次你又要干什么呢?鄢芷月深思着。
“师傅,我要去求得那千年落日睡莲!既然有传言,我相信一定会有的!”鄢芷月坚定道。
“丫头,那药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哎,是为师的错!为师曾经算得凌煊会有一场大劫,竟然会以为是樊城的那一次,所以急急的赶过去救你们。没想到,其实乖徒儿真正的大劫是这次啊!”祝黎摇摇头。
“师傅,您不要自责,这是天意如此。命中我凌煊会有此一劫,可是我不会就这么认命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要去争取。哪怕最后要付出生命,师傅,您帮我照顾凌煊。”
“丫头,你不要犯傻!碧石虫没有解药!为师收藏了夏渊国所有的医书,就连你带回的那本消失了几百年的《古今疑难杂症》中都不曾有过解毒的记载。你要去哪里找解药?”
“师傅,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夏渊国最厉害的人,也是饲养这碧石虫的人。”
“等等,丫头,为师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师傅,您刚刚说的那碧石虫的真正的名字是螭软毒虫!我想,他一定有办法救凌煊!我更想弄清楚,他与麒麟圣殿到底有何关系?”
祝黎一愣,难道她猜到了?
“那个,丫头,你听为师的话!不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若是想要报仇,其实不用亲自动手的,夏渊国中自会有厉害的人物帮你报仇,会有人收拾他的······”
“师傅,您说的他又是谁?您是不是知道什么?”鄢芷月直直的盯着他。
祝黎被她看的心虚了,才道:“凌煊那封信中已经言明了他这次查案的凶险,所以,要为师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的周全。本来为师很是担心,可是他送回来了一封信,这样为师错以为危险已过!可是,乖徒儿也同为师一样没有想到吧,其实,恒远圣主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了覆灭清远山庄的准备!”
“恒远圣主?果真是他!看来我没有猜错谈烨说的那个人,原来一直都是这个夏渊国最受人爱戴的圣主一直想要杀我!”
“恩!”祝黎点头后又是一惊,谈烨怎么会跟丫头说这个?这丫头果然机灵,竟然已经猜到了。
难道,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有些喜,也有些忧。
这,将是一场大劫,弄不好会兵戎相见生灵涂炭。
恒远圣主用的是螭软毒虫,而钟离手中也有螭软毒虫,只是饲喂的方式不同。
恒远圣主五百年前长生不老,而钟离所在的鬼城也在五百多年以前出现,而且钟离依旧是个身份不明朗的人。
恒远圣主,钟离,麒麟圣殿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师傅,我知道怎么为凌煊取得一线生机。我知道您想保护我。可是,让我一辈子面对这样的凌煊,我宁愿拿着性命做赌注。若赢了,我们一起双宿双飞,若是输了,我们一起**地狱!
“还有,师傅,我很肯定!找到那个人,我会解开好多秘密。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空?为什么恒远圣主一直想杀我?”
“哎,丫头!你如此执着!为何一定要搅乱这已定的命运轨道?其实,最终收拾恒远圣主的人不会是你!”
“师傅,从我无缘无故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所有人的命运轨道就已经改变了!这是天意吧!所以,师傅,这次请您不要阻拦!”
“好吧!为师,不拦你!但是你要告诉为师你要去哪里?”祝黎妥协道。
“罗刹梦!”鄢芷月道。
“啊?罗刹梦?”祝黎大惊,“就是乖徒儿说那个鬼王?原来你说的夏渊国最厉害的人是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师傅,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不过,您放心,鬼王曾经答应过帮我们一个忙,我想,这次他一定会帮的!”
鄢芷月定定的望着远处,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在鬼城的梦境中钟离会告诉他,她的每一步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因为,他对她的生命轨道了如指掌。
果然啊,自己好像越来越像他的一颗棋子了。
这场利用与被利用的纠葛中,他们究竟能不能守住自己的那份坚毅?
天色灰蒙,东方还没有一丝日光显露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花草芳香,细细品酌,还有稍微的浑浊之气。微凉的风刮过脸颊,让人觉得稍有痛意。
鄢芷月收拾好了包裹,准备赶往绝路崖。
钟离曾说,若是找他,只要在绝路崖吹奏那首曲子便可。
“丫头,此去天水山路途凶险,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清远山庄门前,祝黎小心的叮嘱。
他的身后,站着莫七,他竟然换下了之前的一身黑袍,穿上了灰白色的长袍。他因为在绸缎庄忙碌,晚上没有回来,所以逃过了一劫。
如今,清远山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靠他打理。庄中死亡的仆人们的家人们,也需要他去安抚。
与他并排着站着的是柳妈,那晚淳于凌煊将她救下藏入了密道中。
据柳妈讲,若不是为了救她,淳于凌煊是不会中毒的。
“恩,师傅。”鄢芷月点点头,然后朝着祝黎跪了下去,“师傅,请受芷月三拜。师傅对芷月的恩情,没齿难忘。”
“好好······”祝黎说的有些哽咽,“丫头,别忘了,乖徒儿还在等你回来!”
“知道了!”鄢芷月挥泪拜别祝黎,朝着遥远绝路崖迈去。
这一去,恐怕又是凶险至极。
不过,她仍旧不是一个人。
绿蛇妖依旧呆在她后脑勺的头发上,帮她束起两旁的发丝。
三天后,绝路崖边上。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鄢芷月站在了崖边。
上一次,风蝶依吹奏这首曲子将她引到了崖边,而这次,她是自己吹奏了!
她将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吹起,随即悠扬的笛声传来。
她不会吹笛子,可是为了凌煊,学会了这一曲。
崖边,似有一阵风拂过。带来了一声声悠扬甜美的曲调。
可是,那不是她吹出的音乐,但是却与她吹奏的曲目一模一样。
鄢芷月没有停下,她继续往高·潮的地方演进。而另一首曲子,也在附和着她的,然后引导着她的,终于,两手曲子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泪,顺着绿蛇妖的脸颊流下。
泪,还顺着一个吹笛的红衣人的脸颊流下。
遗忘,背叛,痛心,误会······那刀绞般的痛,撕扯着他们的神经。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笛声之中。
渐渐的有什么开始清晰了起来。
好像,遥远的过去,一个白衣女子,一个红衣男子,他们就是这样吹笛相和。
最初是明朗的,欢yu的······
然后,开始暗淡无光······
最后,只剩下痛苦、不舍还有劳燕分飞······
“本座知道你今天会来!”崖底传来了钟离的声音。
鄢芷月猛然睁开眼睛,笛声戛然而止。
不对,刚刚谁在与她合奏?
绝路崖下,竟然又掀起了一阵漩涡。
“啊······”鄢芷月的身子猛然被扯进了漩涡中。
进ru的瞬间,她跌进了一个人硬硬的胸膛上。
那个人一身火红的衣衫,脸上带着同样火红的面具。
“紫陌辰?你没事了!”鄢芷月吃惊道,她好开心他没有事。
“啊,辰哥哥!你终于出现了,小妖想死你了!”一见到紫陌辰,绿蛇妖立刻忘记它的职责,松开了鄢芷月的头发便扑向了紫陌辰的肩膀。
“芷月,想想为了你我也不能有事!”紫陌辰看了一眼绿蛇妖,笑眯眯道。
鄢芷月从他怀中挣扎下来,然后在漩涡上站稳了脚。
“你不该来的,你的恩情我已经还不起了!”鄢芷月道。
“我没让你还!我只是想弄清楚,为何父亲要我远离你,为何父亲会说你是我的劫数!”紫陌辰笑道。
“你父亲说的不错,跟我一起,你会受伤,甚至死亡!所以,我是你的劫数!”鄢芷月哀痛不已,“我不仅是你的劫数,也是他的劫数!若是我不出现,一切都不会变!”
“呵呵,真是痴情儿郎啊!”
钟离笑呵呵道。
他们的脚霎时触上了地面,周边的雾气立即消散。
此刻,他们竟然站在了一处宽敞的房间中,周围都是大红色。
鄢芷月记得,这是鬼王城堡。
钟离站在他们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