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医仙来了我们木府,所以冒昧前来打扰。”少妇声音清脆婉转,举止从容得体,恭敬有礼,但又不显得卑下。
“四女乃女乃请坐,有事不妨直说。”落尘示意霜叶端茶,霜叶十分机灵,走的时候,将另外两丫头也带了出去,而红叶则在外面守着。
“那我就冒昧直说了,我与四爷八年前孕有一女木寒烟,寒烟自小聪明伶俐,很是可爱体贴,但一天爬上阁楼玩,不想从上面摔了下来,虽然这命是救了回来,但却神志不清,变得疯疯癫癫,府中大夫也前来医治,都说摔坏了脑子,这辈子没法救了。”
“我身体弱,这么多年就她一个女儿,看到她这样,实在揪心,今日冒昧前来,恳请医仙前去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我们出不起太贵的诊金,但只要能治好我家烟儿,我们可为奴为仆。”说起女儿,四女乃女乃泪水涟涟,一连凄楚。
“四女乃女乃不必客气,不知道你家女儿现在在何处?”
“烟儿疯疯癫癫,有时还会伤人,我不敢让她出来惊扰到府中众人,我一直将她锁在院子里,只能恳请恩公前往。”四女乃女乃脸带歉意,但目光却是带着殷殷期望。她定是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看到四女乃女乃,落尘又想起自己的娘,她是否也这般疼她?
四房的院子在木府偏西,院子很小,虽然收拾得很整洁,但却掩饰不了它的残旧破败,一边墙壁已经坍塌,不坍塌的那边青苔爬墙,简陋得超出落尘想象,这比丫鬟住的地方还要糟糕,但屋内则书画挂墙,琴瑟并排,显得几分雅致。
“地方简陋狭窄,请恩公不必介怀,香兰奉茶。”
“奉茶的是一个十五岁丫鬟,显得有点胆小。”除了他们两人,这个院子就看不见其它人,十分冷清,木府的四爷怎么说也算一个主子,怎么落到如斯田地?
“张嬷嬷,小姐呢?”四女乃女乃问,语气温和。
“小姐刚刚睡着了,这位就是不是青城来的医仙?这边请,这边请。”张嬷嬷已经五十岁左右,看到落尘,目光发了光,似乎终于来了大救星一般。落尘也不多说,跟随她们进去一间厢房,厢房非常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竟然什么也没有,就连柜子都看不到,就是床也是很普通的木床,落尘看过春韵他们住的地方,比这好多了。
木床上躺着一个八岁的女童,长得与四女乃女乃有七分相似,如今她正熟睡,依稀能看到两个小酒窝,可以预见日后定是个美人儿,她的衣服有点旧,有点脏,估计还没有替她换下已经睡着,头发很乱,如鸡窝一样,似乎刚刚用手抓过。
“奴仆还来不及替小姐清洗。”张嬷嬷一脸自责。
“不碍事。”落尘说完细细检查了一遍,从头部到耳朵,甚至是手指尖都没有放过。
“一会等她醒过来,我再看看。”落尘沉着地说。床上的女孩睡得很不安稳,中途两次大叫大喊,似乎十分惊恐,过了半时辰,突然笑起来,笑声一时充满快乐愉悦,一时喋喋怪叫,让人觉得恐怖。
一个时辰之后,木寒烟幽幽醒来,目光空洞呆滞,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她突然站起来,似乎前方有什么引领着她,接下来她一会安静,一会发狂,有时扯自己的衣服,有时喃喃说着话,时哭时笑时癫狂。
落尘不吭声,所有人也不吭声,四女乃女乃偷偷擦了一下眼角。落尘等木寒烟静下来的时候去看了一下她的舌头。看完又再次翻了翻她的眼角,她长长嘘了一口气,已经大致可以肯定自己刚刚的猜测。
木寒烟身体没有异样,但耳背,舌底,眼皮底下都有一个小圆黑点,这个黑点很小,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就看不到,就是看到也不会引起注意,但这症状她在《毒经》看过,这毒叫臆毒。
这毒并不是寻常的毒,也并不是轻易下的,不存在误食的可能?究竟是谁对这小女孩下这般毒手?这府中肯定有一个下毒高手,如果不将他揪出来,这个府邸绝对还会鸡犬不宁。
“有负四女乃女乃所托,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没有办法。”落尘长叹一声,本来充满希冀的四女乃女乃,那双明亮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
“家中大夫也说好不了,只是为人父母,只要有一线希望都想试试,今日恩公肯跟我过来一趟,已经是大恩大德。恩公无须自责,这可能是寒烟的命,她命中该遭此一劫。”
“流云医术不精,未能为四女乃女乃解忧,但天下神医多,寒烟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有一天会遇到名医,四女乃女乃定要放宽心,只要你身体好了,才能照顾好寒烟小姐。”
“不瞒医仙,我最怕就是有一天自己有什么病痛,先他们父女一步离开,那到时烟儿该怎么办?”
“所以四女乃女乃一定要好好保证身体,平日多放宽心,可以侍弄一下花草,抚琴作画,我看夫人这有琴,不如流云教夫人弹一首曲子,这曲子能让人凝神清心,心情愉悦,寒烟小姐常听,也能安神定心。”落尘笑着说。
“那有劳恩公。”
“果然是好曲子,听完心情舒畅,谢过恩公。香兰,你跟张嬷嬷一起照看小姐,香草你到厨房准备点糕点,香草做的红豆糕味道很不错,虽然只是寻常物,但也代表我一番心意,一会做好,我叫香草给你送去。”
“在下惭愧,不能治好小姐,让四女乃女乃失望了,但既然四女乃女乃如此盛情,我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我知道医仙要照料逢春少爷,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四女乃女乃送落尘出门。
“水大夫,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走到一处无人处,四女乃女乃小声问道。
“四女乃女乃实在聪慧,能从我的琴音知意,你院子人数不多,但我还是不敢冒险。木小姐虽然是摔伤,但那并不至变傻,小姐变疯的原因是被人下了毒。”
“你说什么?”四女乃女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不是什么盖世神医,但不会看错,这毒书有记载,如果是中毒的第一个月找到我,我有十成把握将她治好。如果是三个月内,我有五成把握,如今已经过去三年,我只有一成把握,并且要治这个病并不是一年半载,毒要一点一点的清除,要不这毒清除了,这身体也垮了。”
“这么小的孩子被人下毒,定是看了又或者听了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不杀她,不知道是动了恻忍之心,还是其它原因,但今日我如果说一成机会治好她,想必下毒之人也寝食难安,到时必定是要对孩子下手的,你府中虽然只有三个奴仆,但你院子生活清贫,说不准有人被收买,所以你回去一定要说无法救治,否则孩子有危险。”
“谢恩公指点,谢恩公,我定谨记,但即使一成把握,但我也求恩公垂怜,救救烟儿。”
“既然我碰上了,自然会尽心,但小姐这个毒就是要清除,也要三两年,我不可能留在这里三两年,不知道府中有何人是你可相信的?”
“这山庄除了我的夫君,我只相信木庄主。”
“那就好,四女乃女乃就送到这里吧,免得引人怀疑,无事不用前来找我,这事我会跟庄主商量,想好处理的方法,我再想办法通知你。”
“我知道,谢恩公,谢恩公。”落尘从四房的落霞居回来,心情不复早上的明媚,这座气派无比的大宅子,却如不见天日的角落,阴暗潮湿。
“听说你今天去落霞居,不知道寒烟的疯症可否能治。”晚上木初寒过来,消息果真灵通,她的一举一动,相信躲在暗处的人亦已知道。
“寒烟小姐与逢春少爷都是中毒,只是逢春的毒来自娘胎,寒烟的是被人下了毒,摔伤头那只是掩眼法,并不是发病的主要原因,但她中毒的时间太长,我并无把握是否能救治。”落尘压低声音说道。
“又是中毒?”木初寒双拳紧握,一言不发,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庄主,小少爷突然全身大汗,还低声的哼哼,似乎很痛苦。”春韵冲了出来,脸色有些慌张。
“不怕,出汗只是排毒,只是他身体太虚,有些难受,一会就好了。”听到落尘的话,春韵这脸色才缓了过来。
“春韵,当年寒烟摔倒之时是谁最先发现的。”
“是大房大女乃女乃一个扫地的三等丫鬟翠环。”
“现在翠环人在哪里?”
“出事一个月之后,翠环因年纪大配了一个小厮,但她命不好,嫁人不久就病死了,大家都说她是没有福分之人,我与翠环往常有些交情,所以清楚得很。”
“出事之时是谁照顾寒烟的?”
“是四女乃女乃的陪嫁张嬷嬷和丫鬟锦柔,那时大少女乃女乃刚管家,说他们看管不力,导致寒烟跌伤,此风不可长,一定要重罚,将她们拖出去打五十棍,孙嬷嬷年纪大了,当场毙命,锦柔拖回去之后当夜就死,四女乃女乃那时忙着去照料寒烟小姐,等她赶过来求情都已经迟了。”
“这事怎么没人跟我说过?”木初寒眉头微皱。
“大少女乃女乃说庄主刚接过庄主之位,事务繁多,谁嚼口舌,让庄主烦心,下场就如孙嬷嬷,大家都怕被打死,所以谁也不敢说。当时庄主经常昼出夜归,奴仆有时几个月都没见得上庄主一面,渐渐也就忘记了。寒烟小姐摔了之后就得了疯症,大少女乃女乃怜悯四女乃女乃,重新安排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过去,说月钱从大房支,但四女乃女乃拒绝了,说府中还有一嬷嬷和两个丫鬟,已经足够照顾寒烟小姐了。并且说寒烟小姐见到陌生人更加发狂,畏惧,不想再有人进他们那个院子,由于四女乃女乃坚决,大少女乃女乃就只好作罢,仆人都暗说四女乃女乃自命清高,不识好人心。”
“好,我知道了,春韵今日我问你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是——”春韵说完就退下了。
“流云,今天晚上,我们去西园。”木初寒的声音沉郁,如傍晚古寺钟声。
“吕潇——”木初寒低声唤了一声,门外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二十岁左右,长的高大挺拔,英气的脸庞显得十分沉稳。
“属下在。”
“你派几个人到四房暗中保护寒烟小姐,并暗中监视张嬷嬷和那两个丫鬟,一有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回报。”
“属下遵命。”吕潇领命退了出去,房中就剩落尘和木初寒。
“流云,今晚我们去西园,如果一切如你所说,那这庄子还真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
木初寒离开之后,落尘将青木叫了进来。
“我上次叫你查探锦绣山庄,可有结果?”
木家是东古的名门旺族,祖上曾经是开国功臣,很受皇上器重,赐一等侯,后来老了回山庄养老,这锦绣山庄也是皇上的赐名,后来的子孙虽然远离朝廷,但却在经商方面大展拳脚,家业日渐兴旺,成为东古首富,在东古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高老太爷膝下有四子,大儿子叫木高天,二儿子叫木高下三儿子木高太,四儿子叫木高平,寓意是天下太平。高老太爷有一妻一妾,前面三个儿子都是嫡出,四儿子木高平是庶出。”
怪不得么四房住的地方如此败落,原来是庶出,本来地位就不高,老太爷死后,一家肯定惨受排挤。落尘终于明白了。
“你继续说。”
“锦绣山庄大老爷木高天为人忠厚,但资质一般,比较怕事,并不得高太爷喜欢。二老爷木高下,也就是现在木庄主的父亲做事果断,有勇有谋,行事做派颇像高老太爷,也最得他喜欢。三老爷木高太则是嫖赌吃喝样样精通,是扶不起的烂泥。四儿子木高平人也长的俊美聪慧,但庶出,但深得老太爷喜欢,老太爷也寻访名师送他去求学。”
“但东古国嫡庶长幼界线分明,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虽然高老太爷不喜欢长子,但也只能将庄主之位传给大子,却不想大爷这个时候出门骑马,马儿突然发疯,将他重重摔了下来,虽然不死,但却摔断了双腿,落了残疾所以庄主之位就有二爷木高下继承。”
“当时盛传大爷被摔成残疾是另有隐情,而这木高下得到这个位置有些不光彩,但当时的高老太爷还在,加上二爷在府中颇有威望,而二女乃女乃也是能干之人,两人将这个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就没有人再说什么,加上大爷摔伤,也没有证据说这是二爷所为,就不了了之了。”
“大女乃女乃出自名门,性子和善,育有一子木乐林,一女木乐媚,木乐媚长得花容月貌,又聪慧乖巧,自小就颇有美名,嫁给东吴丞相为正夫人,大儿子乐林性子比较像他父亲,憨厚老实,娶林家大小姐林乐苗为妻,这林乐苗就是现在的大少女乃女乃。”
“大爷双腿残疾之后,大女乃女乃高若兰帮大爷将她的陪嫁丫鬟伍妩娘收房,这伍妩娘倒十分争气,不久就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木乐清,伍妩娘母凭子贵抬了姨娘,后来大女乃女乃做主就成了侧夫人,这木乐清是能干之人,比木庄主大五岁,跟庄主感情比较好,如今跟随在木庄主身边。”
二爷木高下与二夫人共二子二女,大女木迎夏:锦绣山庄大小姐:性子泼辣,婚前发现未婚夫喝花酒,气愤不过当街打骂未婚夫,夫家颜面尽失,骂她捍妇,妒妇,泼妇,结婚当天,新郎亲自骑白马穿白衣来退婚。本来已经病重的二爷子,急火攻心,就被活活气死,大小姐心中内疚,加上早有恶名,一再蹉跎,始终无法出嫁,就留在山庄,庄里的人虽明着不敢说,但暗地却流言不断。
锦绣山庄二小姐木若冬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但说了好些男子都看不上,不过听说大少女乃女乃给她寻了几门亲事,但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但有木庄主扛着,也没人敢硬逼她出嫁。
木初寒也就是现在的庄主,二房排第三,自小聪慧,做事果敢,听说二爷临死前这位置也是一个争议的地方,大房才是长子嫡孙,之前大爷因残疾失去了继承权,按理这个位置应该由他的长子木乐林来继承,但也有一部分有人说,这庄主当初已经由二爷来继承,那如今应该是二爷的嫡子继承。
最后二爷还是力排众难,将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木初寒。木初寒接过位置的时候只有十二岁,才接过庄主之位一个月,二爷就去世了,去世时三房争权,纷争不断,这个木初寒年纪小小,但也是狠角色,最后还是力挽狂澜,保住了庄主的位置,但因为他年轻,尚未娶亲,这后院就落到了大少女乃女乃手中,诸多受制。
二房最小的儿子木逢春:三岁。
三老爷木高太嫖毒饮样样齐,连续死了五个妻子,被人说克妻,最后名门小姐无人肯嫁,名声实在是臭得很,但就生得一张会甜嘴巴,虽然高老太爷恨铁不成钢,但高老太太喜欢这个儿子,所以想方设法给他张罗一门好亲事,可惜名门女子都不肯嫁过来,小家碧玉高老太又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于是他就天天流连青楼花巷。
后来遇到现在三女乃女乃,三爷着了迷,死缠烂打要央高老太请媒人上门,高老太拗不过,终于答应,但女方却瞧他不上,这个三爷迷得不行,竟然不吃不喝,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回事,终于娶到现在的三女乃女乃,娶妻之后,他也就是规矩了三个月,后来还是忍不住与丫鬟鬼混,通房丫鬟十五个。三房人丁最旺,但偏三爷是一个混帐东西,什么都不会。
四房木高平其母是高老太爷的妾虞氏,四房在整个木府地位都不高,所以四房没有什么产业,日子过得相当清贫,木高平是有才之人,妻子是当年先生的女儿,两人私定终身,当年高老太已经给他物色好一门亲事,但一向温和的木高平,死活不肯娶家中安排的女儿,扬言非李蕴惠不娶,他的言行大大惹怒了老太太,扬言要将他驱逐出家门,但高太平宁愿被驱逐,也不愿意安排好的亲事。
后来木高下求情才留着,但被赶到最偏西的院子,夫妻俩感情深厚,平日抚琴吟诗,日子过得也和美,高老太爷在的时候,月钱的份例也还不变,高老太爷去世之前,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儿子,想开口让他们搬回去,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病死了。
高老太爷去世之后,这一房就更家清贫,月钱衣服用度还经常被克扣,府中仆人也比他们衣服光鲜,肖老太是善妒之人,恨虞氏勾引高老太爷,扬言谁也不准帮助四房这个忤逆子,否则家法侍侯。
后来两人孕育一女,一家三口更是幸福,不想飞来横祸,女儿木寒烟在二爷死后头七之时摔伤了头,从此疯疯癫癫,大夫都说无法医治。木初寒当了庄子,替她寻找名医,但却还是束手无策。
这一家子还真复杂,落尘听完长叹一声,她想起了当年偶遇的温家两姐弟,也是大户人家,但最后为了争权,骨肉相残,人心还真是贪婪,不知道这两姐弟如今如何了?
木初寒这个人暂时看,各方面她都很满意,就是他这一家子让人头疼,但青城她寻觅了半年,也没找到欢喜的。木迎夏十六岁那年嫁不出去,如今十八岁了,依然待字闺中。如今她没长辈张罗,又顶着水流云这个身份,天天穿着男装到处晃悠,要嫁出去一点都不比木迎夏容易,这事真让她堵心。
等逢春的病治好了,她要不要穿上女装,假装与木初寒来一场偶遇?那得要去置一身漂亮的裙子?子默送的那套粉色莲裙带来就好了,落尘独坐窗台,望月沉思。
子时,月圆之夜。
落尘带上青木,霜叶红叶三人出门,走到一处僻静处,木初寒的车马已经准备好,落尘三人上车,然后由偏门出去,现在已经夜深,木府似乎也在沉睡,只有隐约的灯光透过来,显得十分宁静。一路出来没遇到任何阻挠,很顺利。
大约一个时辰,急弛的马车停了下来。
落尘走了下车,木初寒已经站在他前面,今天的他一袭水蓝色长衣,在微弱的灯火下,俊脸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高大挺拔的吕潇站在他身旁,目光如黑夜中的寒星,炯炯有神地看着四周,十分警惕。
除了吕潇,还有两个人,一个白衣瘦干中年男子,听说是仵怍,另一个跟吕潇年纪相仿,但比吕潇矮上半个头,浓眉大眼,人十分结实,但偏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现在不笑并不明显,落尘觉得他如果一笑,定是威武全无,瞬刻由威猛的大老虎变成可爱的小白兔。
“爹娘,孩儿不孝,等救了逢春,惩罚了凶手,再来请罪。”木初寒跪在就地下,重重叩了几个头才站了起来。
“开始吧。”木初寒声音低沉,如此时天色。
铲子这些挖土工具已经准备好,木初寒话落,众人不多说,默默地干起活来。
“吕潇,你们两个也去帮忙。”
虽然人不多,但都不是娇弱之人,速度也很快,只是庄主的坟墓十分气派,要挖开也不是三下两下的事情。
落尘虽然不信鬼神,平日胆子也不小,但挖人祖坟,开棺验尸这事还是头一回,并且这事还是她提议的,心也告罪了八九次。
“我们也去帮忙。”霜叶和红叶竟然也不惧,落尘点点头,两人开始忙碌起来,一会之后落尘与木初寒也拿起了铲子。整个过程谁也不说一句话,只听得风吹草动的声音,偶尔传了几声凄厉的鸦叫,有点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