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蔷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那什么,学海无涯,医术同样如此,作为神医的传人,我觉得,我很有必要研究研究这种药。”其实南蔷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君墨焱,既然有第一批活死人出现那就一定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甚至更多,这算是那幕后人的一招奇兵,若是他们能够彻底解决来自于活死人的威胁,那墨焱的霸业也会减少一些麻烦。
当然,这些南蔷都不会跟君墨焱说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只见君墨焱目光灼灼看着南蔷,俊逸邪魅的脸上露出丝丝喜悦,执起南蔷的手,道:“南儿若是想帮我大可以直接说的。”
“少臭美了你,哼。”南蔷别过脸去,只觉得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太差。
“好好好,我不臭美,对付活死人,南儿你有多少把握?”
南蔷默默思考了一下,慎重道:“其实我没多少把握,一来我没见过活死人的表现,只是听你说了一些他们的症状,应该是迷失了心智;二来我手里没有一样东西,那东西对于解毒还是炼药都是最最上品的宝物,可惜我和师父守着无忧谷后山的寒冰泉十几年,却连雪蛙的一个影子都没瞧见。”
“雪蛙?”君墨焱挑眉,表情十分诡异,南蔷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你没听说过雪蛙吗?它可是解毒圣品,而且我刚刚也说了,不管是解毒还是炼药,都是上品宝物。”
“何止听说过。”君墨焱浅笑,眼角满是得意,“还记得我第一次到无忧谷时便遇到了你吗?”
南蔷怅然,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个了?
咦?不对,雪蛙,无忧谷,相遇,只见南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墨焱,你不要告诉我无忧谷的寒冰泉里豢养的雪蛙在你手里。”
“诚然,它确实在我手里。”君墨焱抿了口茶,淡淡道。
“真的?可是,它还没死吗?”南蔷不知道君墨焱是否了解雪蛙的生活习性,只觉得他能得到雪蛙已经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怎么可能把雪蛙养活到现在都没死。但她内心确实又很希望雪蛙还活着。
“当然没死。我知道它的生活习性,除了必要时候,它一直被养在万年寒冰所制的冰盒里。”
“真是太好了,墨焱,这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帮你解决活死人的威胁了。”南蔷高兴得站了起来,眉眼弯弯似月牙儿,笑脸盈盈胜春色。
“那你可知,控制活死人的药物叫什么名字?”君墨焱站起身来,拉起南蔷往外走去,缓缓说道。
“唔,以前在师父的药典里见过类似于这种药物的东西,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药叫什么名字,难道你又知道?”南蔷抬眼看着君墨焱,有种这男人是不是尽知天下事的错觉。
君墨焱眼神飘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听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飘渺的意味,“不知是何人炼制出来的一种阴毒药物,虽然阴毒,但名字却十分诗意,这药名叫失心梦澜。”
“失心梦澜?”南蔷诧异了,这样好听的名字竟然会是一种控制活人思想的阴毒药物,看来制出这种毒药的人还挺有诗性,就是心肠歹毒了点。不过换句话来说他确实是个天才,竟然能研制出这样的毒药来。
“墨焱,我对这个所谓的失心梦澜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君墨焱停下脚步,轻点南蔷的鼻子,眼中带着无尽宠溺,道:“不管能不能研制出解药,都不要不开心,知道吗?那些活死人虽然是个威胁,但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要能够暂时控制他们,再彻底灭绝其生机便是。”
“这样岂不是又要多了很多杀孽?”南蔷不解,如果能够好好解决的话,何必杀那么多人呢?虽然她也杀过人,但从不是无缘无故杀人,这些活死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只是被人控制了而已,如果能救,自然要尽全力去救。
君墨焱知道南蔷外表看似嚣张狂傲,有时候又很迷糊,但对于人性之善,她的心永远都是那么清澈纯洁,他做事向来果决,只要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那便不择手段去做,但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想要守护的人,那么也要改变一些方式,尽量不让她心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如果要减少这些杀孽,就要看南儿你的本事了。”他眼底的波澜因南蔷那纯净无暇的眼眸而再次翻腾,她小手的温度熨贴到他内心最冰凉的地方。
“我怎么有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南蔷看着君墨焱,觉得这厮真是一只狡诈的狐狸啊狐狸,偏偏这狐狸还是最蛊惑人心的那一种,自己不就是沦落在他的温柔陷阱里了吗?
君墨焱正想说话,却发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凤眸微微眯起,神色寒冷,“谁?”
话音刚落,前琅现出身形来,恭敬地跪在地上,“回禀主上,我和凌风少爷在赶来漠北国的途中遭到萧族之人的袭击,凌风少爷他···已经被萧族之人带走了,大陆号召令被他悄悄给我属下。”说着,手中捧起一枚小小的黑色令牌,看起来神秘而晦涩。
“凌风被萧族的人带走了?”南蔷皱眉,对于这个很在意的弟弟突然被人带走很是不爽,但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了不是吗?那小子悄悄逃出来那么久,想必萧族的人也忍不住了吧。
“是的。”前琅默默瞥了一眼南蔷,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南蔷,当年被她摆了一道,被主上罚进炼狱,直到现在这心里还有些疙瘩,但他也听说了,主上把一大堆重要事情放下,千里迢迢赶来漠北见这位传说中的神医三不救,可见她在主上心中有多么重要,他当年受的惩罚这辈子都别想讨回来了。
不过,看着肌肤如雪、容颜绝丽的南蔷,前琅心中还是感叹了一把,不愧是主上看上的人,这股子灵气和这张绝尘的脸简直和自家冰冷邪魅的主上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一对儿。
南蔷轻轻接过前琅手中的大陆号召令,摩挲着令牌上繁复的图纹,低声道:“其实凌风回去了也好,他说过一定会来找我就一定会的,大不了我去找他就是,说起来天涯之巅我还没去过呢。”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君墨焱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直到南蔷不解地看着他,他才冷声道:“那小子在炼狱呆了一个月,现在已经不是个省油的灯了,你还担心他做什么,回到萧族他有的是事情要做,即便你想去找他,也得找得到天涯之巅的入口。”
天涯之巅,乃为天涯。
除了萧族的人以及与他们有着特殊联系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天涯之巅的入口,遑论破阵进入内部了。
“山人自有妙计,就不劳邪帝大人您费心了。”南蔷眨眨眼,轻笑道。
“如果我不准你去呢?”君墨焱定定看着她。
南蔷有些愣了,君墨焱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连凌风的醋他也要吃?但是,看他眼底的认真和慎重,应该不止这个原因吧。
“好啦好啦,你什么时候同意了我什么时候去好不好?”南蔷妥协,不知为什么,她不想知道原因,反正什么事都有墨焱,她索性还过着以前那样的日子好了,何必给自己找烦恼呢。
君墨焱嘴角终于有了笑意,轻轻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乖。”
可怜的前琅就这么跪着看自家主上和那个狡黠的美女神医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最重要的是主上一年到头不笑几次的脸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笑容?他不会是冒充的吧?前琅心里蓦然出现这样一个胆大的猜测。
但是很快他就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主上,因为这股熟悉的威压,这冰冷的目光,这邪魅的冷笑,分明就是他跟随了十多年的主上啊。
“前琅,这是你失败的第几次任务了?”君墨焱冷冷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善。
前琅只觉得全身都在冒冷汗,整个人处于一片寒冬之中,默默抹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道:“第二次。”
没错,自前琅从炼狱训练了三年出来后就没失过手,直到南蔷的事情打破了他的记录,现在又是凌风的事情,好像每次他失败都和南蔷这个女子有关,他不得不猜想,他是不是上辈子和这位姑娘有仇啊有仇,不然怎么一遇上她的事情他就没好运呢?
南蔷没见过君墨焱对自己属下发脾气的模样,不过这人就连发脾气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好像只有对着自己,他的情绪才会变得多样化,因想着这个,南蔷心情蓦然好了些许,便出声替前琅解围,“才第二次啊,墨焱,我看就算了吧,萧族的人这么神秘,你让他怎么阻止他们?再说了,我当年学医术时不止行错很多次针,连药都配错好几次,师父不也没怎么我,也就是罚抄了几百年药典。”她自顾自说得开心,却没看见前琅眼底浓浓的绝望。
只听君墨焱的语气好似变得诡异了些,道:“既然如此,前琅你就和暂时留在漠北国整合一些不服的势力,但是限你一个月之内把越聆心法抄三百遍。”
“主上,属下能选择到炼狱吗?”前琅无比委屈地看着君墨焱,越聆心法有多少他是知道的,若是要在一个月之内抄三百遍,那还不如他自己滚到炼狱去呢。
“不能。”说着,君墨焱拉起南蔷便离开了,留下前琅神色暗淡地跪在那儿独自发呆。
南蔷没料到自己一时好心求情竟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不由愤怒地看着君墨焱,“墨焱,你怎么可以这样?虽然我不知道那越聆心法有多少字,但你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抄三百遍有多难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君墨焱笑笑,对南蔷生起气来嘟起小嘴的模样很是喜爱。
“我哪有这样说了?”南蔷回忆着自己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当时只是举个例子罢了,没让你罚他啊,我最能体会抄那么多遍药典、心法的感觉了,墨焱,你就饶他一次好不好?”
看着这样撒娇卖萌的心上人,君墨焱也不计较前琅到底该不该惩罚了,只听带着他雄厚内力的嗓音响在前琅耳边,“看在南儿的面子上朕就饶你一次。”
前琅心下大喜,他没有听错吧,真的没有听错吧?
不用抄心法了,前琅几乎高兴得要忍不住大笑了,此刻对南蔷的那一点抱怨也跟着消失了,事实告诉他在主上身边混的一个标准铁则,那就是绝对不能得罪南蔷姑娘,更要讨好她,因讨好了她就是讨好了主上,讨好了主上这日子就会惬意许多。
南蔷没想到这次的求情让前琅对她的态度有了大大的改善,几乎可以说是死忠了,不过这会儿她早忘了当年前琅被扔进炼狱是因为她了,只是看着这个人有点眼熟,前琅这个名字和前卿前昱他们好像也很贴切,其余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下可高兴了?”
南蔷轻笑,“这是自然,好歹收买人心不是?”
君墨焱只觉得额头冒出不少黑线,收买人心?
“我的人便是你的人,不用你收买,他们的忠心也在你那儿。”
“说的好听,我要的可不是狐假虎威,你还真当我是狐狸啊?”南蔷掐了一下君墨焱的手臂,疼得她皱眉不已,只觉得这人是不是铁打的?这么硬。
“别掐了,会疼。”不待她发脾气,君墨焱已经很好心地提醒她了。
“哼,我懒得掐你。”南蔷别过头去,不料手还在人家手里,他轻轻一扯,南蔷整个人站不稳就扑到他怀里,只听这人十分无耻地说了句:“美人投怀送抱真是难得,我得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才是。”
“下流。”南蔷轻轻挣扎了一下,静静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和他的路还很长很长,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的霸业受到影响,所以从小现在起,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懒散了,她要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君墨焱不知道南蔷心里想什么,只是紧紧拥着她,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为了她,他一定会把天下收服,一定会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君后。
渐渐入秋,清波给南蔷披了件蓝色烟华月锦披风,见她静静站在浮云阁后的梅苑中,知晓她是在等人,便悄悄退下去了。
南蔷眼前忽然浮现白梅点点,鼻尖冷香渐盛,脑海中蓦然出现一些从未出现过的情景,心中疑惑,正待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真去过这样的地方时,轻微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北月灵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安安静静看着南蔷的背影,直到她转过身来,这才变得恭敬无比。
独属于秋日的冷风有些萧瑟,南蔷转身看着北月灵,眼底带着一丝歉然。
“南小姐好。”北月灵弯起腰,恭恭敬敬道,从前的随和与自然如今却已成冰冷的枷锁,而这枷锁,正是天旋地转的身份变化以及势力的悬殊。
见北月灵如此动作,南蔷秀眉紧蹙,轻声道:“灵儿,你又何须如此?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若是你生气我没有替你太子哥哥求情,大可以和我生气,但你这样,我会难过的。”
“小姐说笑了,如今你是邪帝最为宠爱的女子,又是天下第一大阁浮云阁的阁主,我一个小小王族公主,如何能与你做朋友?”说着,北月灵脸上浮现一抹苍白的笑,像是秋日里一去不回的落叶,凄凉而不可阻挡。
这样的她,让南蔷看了很难过,她知道她心里有矛盾、有不解、有怨气,也知道她或许会生自己的气,却没想到,她选择的方式会是这样。
“你忘记三年前我们说过的话了吗?”南蔷走近她,轻轻执起她冰凉的手,看着她俏丽无双的脸由昔日的欢颜化作今日的惆怅,心中忽觉有些闷闷的,好似下一刻北月灵这个朋友就会离自己而去。
还记得三年前在拍卖会场里的贵宾间里,一袭绿衣的她与化作糟老头的南蔷的那一番对话,还记得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北月灵的知己,你若有需要,上刀山下油锅我都绝不推辞,若我违背了今日的誓言,便让我不得好死。”
那时候的她,真心把南蔷当作朋友,但现在,她在她心里还是朋友,只是,却不是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因为,她们之间的身份、仇怨,隔在她与她之间,隔着茫茫的断崖,永远跨不过去的遥远距离。
“既然你忘了,我也不提了。”南蔷从袖中拿出一块很小巧的精致玉牌,柔声道:“这是浮云阁的信物,只要拿着它,新月大陆的浮云阁都会给你帮助的,若是有一日你想找我,带着它到浮云阁,一样会有人告诉你如何寻我。”
语罢,见北月灵紧紧握着那玉佩不说话,南蔷知道,若是她不打开心结,她与她之间便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南蔷离开后,北月灵怔怔看着手中的玉牌,这玉牌好似还带着南蔷的体温,但却怎么也捂不热她的心,晶莹的泪直直落在手背上,一滴,又一滴,“南蔷,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再面对现在的你,现在的我。你一定要平安,珍重。”
因见了北月灵,南蔷心情十分恶劣,导致跟在她身边的清波倒了霉,时时刻刻冷着一张脸,虽说小姐笑着好看,狡黠时也好看,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有一种别样的好看,但是任谁一直被这样的低气压包围着都会觉得不适应的。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南蔷这样的状态才稍稍改变一点儿。
也不知君墨焱和南蔷说了些什么,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清波暗暗想着,恐怕也只有皇上才能让小姐收起那阴沉的脸了,好一个灭火器啊灭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