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拍马屁,”俞颂一只手搭上置茶小几,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木质的表面上轻轻敲了几下,道:“为什么故意支走荀丰?”
尉迟舒笑意更深。
自俞颂将尉迟舒提到身边做事开始,如今已过五年,五年之中耀阳军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尉迟舒始终是俞颂身边第一谋士,主仆之间默契之深可想而知,今日这奏表一事,俞颂虽未知尉迟舒到底打得如何主意,却竟也全盘信任,故意配合他演罢这一出后才来质问。
“有如此同僚,属下有时不知是该喜该忧,荀丰太过聪明,他若留了下来,有些事,属下恐怕便做不来了。”
事关战事或是耀阳军中安排,一人之力当然不及两人之策来得完备,尉迟舒显然指的不是这个,而且荀丰既为耀阳州治中,大多数的事情自然不该瞒他,除非,是事关秋水宫,忌讳他这个秋水宫诏领的身份。
俞颂想到此节,英朗的眉尾一抬,道:“你又玩了什么花样?”
“不不不,”尉迟舒连连摆手,笑道:“这回这花样路数太高,可不是属下之流玩得了的,属下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俞颂的耐性快被他这一大圈子兜光,反手指节在桌面上一敲,发出“咚”得一声脆响:“尉迟舒。”
尉迟舒这下不敢再卖关子,肃了肃一贯顽劣的神情,道:“主子在浑天牢中,跟秋宫主是第一次相见罢?”
俞颂微蹙起眉,浑天牢劫狱之时可是第一次见识那人骇人伸手,虽说彼时对方用一整片面具遮住了脸,但的确算是一面之缘,当下点了点头,道:“是,有何不对?”
“呵,当然没有。”尉迟舒勾起一侧嘴角,续道,“这之后,秋宫主临阵改变主意让荀丰跟随主子回到耀阳,还想方设法令荀丰引主子去神玉郡,到了神玉郡,主子竟得暂居千秋崖之礼遇,更不用提之后那藏室的慷慨相赠;而今日一战,秋宫主更是身先士卒,一箭振威、一剑取敌首,可谓气势如虹,不遗余力。”
俊朗的剑眉又蹙紧几分:“你想说什么?”
“所谓无功不受禄,”尉迟舒挑起弯眉,道,“如此倾力相助,主子有没有想过,秋宫主图的是什么?”
“论资财,神玉三郡早已是富可敌国;论名利,秋水宫超然世外高手如云,根本被世人奉为神话一般存在;论贤才,单凭这侍剑使与诏领二人,已是我等凡夫毕生也难求之能人……”俞颂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早在我心中盘桓许久,始终不得其解。”
将俞颂如此神情尽收眼底,尉迟舒低头暗自窃笑,随即移近两步,将声音略略压低一些,道:“既然秋宫主什么都不用图,主子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对上尉迟舒暧mei深弯的眼神,俞颂心中仿佛有根弦被猛然一拨,“当”得一声鼓荡得整个胸腔嗡嗡作响。
“你的意思是……”
“属下斗胆揣度,秋宫主……”尉迟舒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斟酌了好一番言语,才道:“多半对主子……早有倾慕之意。”
暗有所觉和真音实声的话语到底天壤之别,这一句话落地,眼前的记忆随着加快的心跳似有实质地铺展开来:被扯住的袖角牵拉的腕间肌肤滚烫,被指尖戳中的胸口难言的躁动,乱军之中回眸时颠倒众生的笑意,还有那夜醉倒时带着酒香的柔软发丝……
按下胸中几乎已成狂跃的心跳,俞颂深吸了一口气,沉睿的眼中敛起幽邃的精光,耸起一边浓眉,看向一边笑得心怀鬼胎的尉迟舒,道:“你这无端臆想,有几分可信?”
“‘既然怀疑到,就该把这一节算好,假设想的都存在,那便以这一切为考量重新布置。’”尉迟舒道,“前几日帐议如何取下溇门关之时,秋宫主此一番话当真醍醐灌顶令属下受教非常,所以属下不才,斗胆现学现卖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俞颂浓眉冷立,盯住尉迟舒道。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尉迟舒连连摆手,“白少爷他们统统不知道,属下也是方才见着主子与秋宫主并驾入城,嬉笑耳语间好生亲昵,这才有此猜测。”微微一顿,唇边再次浮起一丝笑意,道:“秋宫主如此妙人,主子难道不动心么?属下先前一直担心秋宫主相助耀阳不过一时兴致,眼下秋宫主既有此意,主子该将秋宫主留在耀阳才是。况且,主子戍战南疆这么多年,身边总没个贴心之人,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此一番话说到后面直有些荒唐,俞颂眉头越皱越紧,待尉迟舒说完,干脆两指捏住酸胀的眉心轻揉了起来。
尉迟舒心知谏言已够,当下便也不再说话,并不宽敞的偏厅之内,顿时一片沉寂。
半晌,俞颂移开覆在额上的手,幽邃的眼睛对上尉迟舒浅弯的眉眼,道:“你要我怎么做?”
尉迟舒一怔,随即只觉胸中滔天-怒滚,仿佛一口老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一边提醒自个儿这是自家主子咱绝对不能真个儿地撒出气来,一边拍着胸口顺了半天的气,这才瞠目结舌一脸无奈地看着俞颂道:“主子!这还要属下献计?酒酣耳热之时直接压倒啊!”
“那可不好办了,”俞颂模了模鼻尖,看着面前急的几乎要跳脚的尉迟舒,眼角一抹笑意慢慢展开:“人家的酒量可要比我好。”
**************************************************
说个拉仇恨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elena催文都特别有效……可能催得比较有技巧~~
第一卷再过几章会结束,小奈有个小愿望从凤凰冢开始就一直毛有实现,就是……好想要一篇长评啊5555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