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眸中璃光浮动,唇边笑意浅淡,看起来似乎只是亲切闲聊,苍漾却直有些心惊。须知秋纷一向对荀丰是宠得厉害,莫说是说一句重话,就是驳了他意思的行事都极少,且因荀丰是秋水宫中少有的不会武之人,有时的惯纵甚至更甚于对跟随他更多年的苍漾,而这样直白到近乎严厉的话简直便是盛怒了。
秋纷直起身来,一手端过方才搁在一边的药碗,内中药汁是一片诡异的莹绿,轻轻叹了一口气,语声也缓了下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每隔半月都要服一次药?”
荀丰暗暗吃了一惊,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在秋水宫中算是一大禁忌,宫主每隔半月必须服一剂汤色青绿的药汁,不少宫人也曾偶然撞见,却无人有这个胆子寻究缘由。据闻这药是秋纷的母亲、如今的秋水宫太掌亲自采取磨制,而从煎煮到送服更是从不经第二人之手,只过苍漾一人。
秋纷垂下睫来,将那碗药汁递到唇边,微蹙着眉将汤药一饮而尽,接过苍漾递过来的巾帕拭了拭唇角,抬眼重又看向荀丰,道:“我小的时候被人下过奇毒,因为年纪太小身子幼弱,毒性侵筋浸骨无法拔除,只能靠这每隔半月的药汁一点一点地将毒根消解,待至全部除尽……至少需要四十年。”
原本关于俞颂的话题忽得转到了这汤药之上,荀丰有不太明白,微微上挑的眸子却因这似有若无的关联带上了一丝迟疑,犹豫道:“这毒……是……”
清澈的水眸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对方,语意轻淡道:“我若与女子有肌肤之亲,便会立刻心血崩流而亡,所以只能清守己身,此生……永无子女。”
话音落地,荀丰胸口猛得一震。这无异断子绝孙的毒药,虽不知是谁人有此天大本事能对秋纷出手,但下毒之人当真好狠的心肠。
秋纷偏过头,目光眺向窗外一片灿黄的繁密枝叶,道:“但人皆有七情六欲,若是一朝动心动情,该要如何是好?既然和女人不行,那就和男人,也是一样的。”长长的浓睫微微垂下一些,将那灵邃的眸光遮住了一半,纤长的指端抚过自己颊侧圆滑的曲线,不知想起了什么,就这么微低着头怔了好久,这才低喃一般地轻声道:“好在这一副皮相倒也颇合男人口味,趁着韶华正好寻个当下尽欢……这何错之有?”
苍漾暗下有些惊讶,她十二岁时由师父上荐秋水宫,自此跟着秋水宫上任侍剑使祝星习武,也理所当然成了少宫主秋纷唯一的贴身剑侍,而因她从小就生的花容月貌娇俏动人,为防她对秋纷暗生情愫酿成大祸,她早早便被告知这汤药来历和这奇毒之害。秋纷出任宫主之后,这等陈年秘事自然从未对外人提过,此时却对荀丰几乎坦言以告,忆起当年种种,饶是秋纷看似淡然轻松,语意之间却是有些难以察觉的酸楚。
含金带银出生的人,身居高位翻手便可令这天地变色的人,本也不该这般雌伏人下,奈何造化弄人。
苍漾一时有些气恼荀丰的莽撞,正待开口嗔斥几句,一抬眼却见荀丰也是垂着头,微微上挑的眸子没了平素的倨傲,一张秀脸带着三分委屈七分悔恼,心便又软了下来,拧着手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三人一阵静默,窗外微风拂过,点点黄叶落在地下的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半晌,秋纷回过神来,恢复灵动的眸子依然烨烨生辉,微微勾起唇角,伸手在荀丰肩上轻轻一拍,道:“去露水城的确是个好建议,你先回去把这事跟尉迟舒提一提,俞颂那边,我来说服他。”
荀丰抬起眼来,对上秋纷含笑如初的眸子,恍神般地连忙点了点头道:“属下告退。”便即错开视线,垂首转身离开。
等到荀丰身影没在泛黄的树草之中,苍漾拧了拧眉心,上前两步,道:“宫主,这……”
“我知道。”秋纷摆了一下手,转过身来接过苍漾手中的纸单,一边看着其上琳琅密布的手书,一边微微挑了一下细长的眉峰,道:“找几个暗翎暗中盯住荀丰,他有点不对劲。”
水眸中璃光浮动,唇边笑意浅淡,看起来似乎只是亲切闲聊,苍漾却直有些心惊。须知秋纷一向对荀丰是宠得厉害,莫说是说一句重话,就是驳了他意思的行事都极少,且因荀丰是秋水宫中少有的不会武之人,有时的惯纵甚至更甚于对跟随他更多年的苍漾,而这样直白到近乎严厉的话简直便是盛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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