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鸢!”历熵瞪大眼睛惊喝了一声,声响之大,直让厮杀正酣的两军俱是一震,下意识向那声向之处看了过去,顿时都是一呆,随即兵刃之响渐渐小了,两方兵士慢慢收手不动,警戒地看着敌方,各自等着自家主子的决断。
俞颂手中定乾戟一划,重重顿在沙土之上,发出“咚”得一声巨大震响,他抬手擦了一把脸上血污混合的汗水,深深喘了一口气,将一边的秋纷拉了过来,道:“是你的授意?”
秋纷“嗯”了一声,带住缰绳向前跨了一小步,向着苍漾投注过来的视线微微点了一下头。
苍漾十二岁始便跟随在秋纷身边,至今已有八年,两人自然已是默契天成,只消秋纷这么不着痕迹的一个动作,苍漾立刻便已会意。
“熵殿下,”苍漾持着短剑的右手极稳,尖锐的剑锋虽是紧紧贴着历鸢脖颈,却竟连半丝血口也没有:“请你先把手松开。”
历熵此一下当真急红了眼,手上劲力不仅没有松缓,反因紧张下意识更加重了些,闻言臂上筋肉骤得一紧,将荀丰一把勒近些许,喝道:“你先把小鸢放了!”
苍漾与他正是个彼此遥相对峙的位置,一眼望去只见荀丰脸色已近青紫,只怕历熵再加一分力道便会立时断了气去,顿时心底的火便一路烧了上来,连带着脸色也阴沉地浮起了杀气。她一手箍紧历鸢的腰,握住短剑的手猝然离了历鸢的喉口,转而一把抓起了历鸢手腕,高举道:“熵殿下这么不合作,这意思是无所谓鸢公主安危了?”话音未落左手迅速在历鸢哑门穴上一弹,紧接着右手剑光在历鸢五根青葱纤指上飞快一闪,血光四溅的刹那间历鸢嗓间陡然爆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呼!
苍漾手上极快,飞快地又在历鸢哑穴上一点,随即一把按住她手腕压了下来,历鸢剧痛过后却又呼痛不出,一张俏脸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颊侧猛地滑落下来。
两方相隔不近,历熵眼睁睁见着小妹五指在自己面前被这么生生斩断,顿时脑中便是“轰”得一懵,此一变故着实惊人,在场众人除秋纷外谁人见过平素温婉巧笑的苍漾有此冷绝一面?连带着摩通宇与俞颂都是一愣。
身旁的卢良猛地一骇,见势不妙,赶忙靠了上来,急道:“殿下,秋水宫手段可怖,如此下去公主性命堪忧啊!”
历熵双目已被惊骇和愤怒染出了一片赤红,粗重地喘了几口气这才勉强稳住心神,咬牙道:“好!好!你要怎样,说罢!”
“一人换一人,再是公平不过,若是熵殿下同意,”苍漾神色不变,一双美目冷冷望住历熵,坚持道:“请先把手松开。”
历熵横眼紧盯着苍漾身前的历鸢,一只手极为慢缓地渐渐松了开,荀丰被吊住这一口气足足有三刻之时,此时忽的得了气息,立刻止不住地猛咳起来。
苍漾微微垂眸,轻轻向侧后方抬了抬下颌,语气依旧冰冷:“让所有闵孜军退到我身后。”
历鸢脸色惨白地瘫软在苍漾身前,此时不知是不是最初的剧痛过了,勉强抬起了头,向着历熵的方向动了动嘴唇,她哑穴被制根本发不出声音,让那情状看上去更加骇人。
历熵不知小妹想说什么,箍着荀丰的手都有些发颤,一时竟忘了动作,好在一旁的卢良反应奇快,扬手向着身后四周的护丛军士和逃还的闵孜军一挥,喝道:“照她说的做,快!”
卢良乃历熵心月复,地位之重自然非同小可,那一众闵孜军士起初还有些犹豫,听卢良一发话,立刻收退兵刃带马前行,纷纷退向了苍漾身后围作半圈的十五暗翎之后,只余下历熵身边的三十名护从,护着历熵仍旧伫在原地。
苍漾转头向身后望了一眼,随即转回身来,手腕一提马缰,信马慢慢向历熵方向踱了过去,她身后那十五暗翎立刻闻声而动,也随着她的前行慢慢向耀阳军方向收缩包围。
这其实仍然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虽然闵孜军已然全员撤到后方,但历熵身边仍有三十名武功极高的护从,苍漾仍然是处在一个月复背受敌的情状,好在她艺高胆大,竟也不慌不忙地带马向历熵靠近。
历鸢那左手被苍漾牢牢按在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只可见鲜稠的血滴从侧面断断续续地淌下来,历熵一边愤红着双眼,一边也一夹马肚,一行三十余人也徐徐向苍漾方向迎去。
两边的耀阳军与闵孜军均是屏住了呼吸,双眼一瞬不瞬地盯住苍漾与历熵二人,自是无人注意到,最靠近历熵一行的摩通宇眯起了一对本就灰冷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