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颂看了他半晌,忽得问道:“白家在金玉城的酒铺里有得力的人么?”
白奉心下一惊,大抵也猜到俞颂意欲何为,立时连方才那心虚也不顾了,连忙道:“主子,金玉城乃鼎西首府,那酒铺是我们在鼎西唯一眼线,现在若是立即动用,一旦身份暴露,这之后再想探入鼎西当是全无可能了。何况嘉扬城与金玉城相距甚远,这恐怕……”
“不用去嘉扬城,也不用贸然出手。”俞颂打断他,道:“嘉扬城毕竟紧连井林州,祁单一行五百人众,若是在嘉扬城呆得久了都难保消息不会走漏,封棘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在嘉扬城久留,一定会尽快赶回金玉城。”俞颂略略一顿,直起了身,一对精深眼眸盯住了白奉,道:“秋曾说他在金玉城有个旧识,你在酒铺里找个可靠的人,等秋到了城里,留意住这个旧识是何许人物,速速回报给我。”
白奉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一骇可是非同小可。需知俞颂与秋纷相处虽仅两月有余,但向来宠惯非常,大小诸事决定全付秋纷一人裁决,俞颂几乎少有异议,似这般怀疑不定更是从来未有之事。
俞颂见白奉迟迟不接话,抬眼看见他神色中的惊异,大抵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一手拧了拧眉心,挡在阴影中的脸色显得愈发冷峻,道:“秋这一趟去得不简单,枕边之人朝夕相处,些小异样都是逃不过眼的。”
此言一出,白奉再是惊愕,也知此际事关重大,当下再无异议,躬身行礼道:“属下明白了,主子放心,属下即刻便去安排。”
待得听完俞颂交代,出府之时已是夜近二更,耀阳侯府门前吊着的几盏红笼在凛风中轻轻摆晃,白奉一路出府心事重重,连门口侍卫跟他行礼问安都没理会,跨出大门便向右转去小道,往白家大院匆匆而去。
半路上远处相对走来一人,步伐不慢地也是匆匆而来,那身段纤细身形婀娜,赫然便是苍漾。
两人抬眼便打了个照面,脚步都是一顿,各自犹豫了一下,又相对着走了近来。
苍漾是个豪爽性子,立刻唇角一勾,笑出了一对娇俏酒窝,道:“白少爷辛苦,这么晚才回府呐。”
苍漾到底是个女子,白奉对她骗了自己去劫左岱的事虽然横不起来,但心里肯定是气得不小,又正值俞颂点出了这么个事情心里顿时千缠百绕复杂得很,当下只敷衍地“嗯”了一声,一边低头加快脚步,显然不愿再多说半句了。
苍漾一愕,又唤了一声“白少爷?”却眼看着白奉走到自己边儿上,毫不犹豫地错身而过,这回干脆连应都不应一句,苍漾心中“哈”的哼了一声,唇边笑意却是丝毫不改,看着白奉背影足足走出去三丈之远,忽得提高声音唤道:“白奉哥哥!”
白奉膝下顿时一软,紧接着脚尖绊到了石板缝儿里,差点儿没当街扑倒在地,趔趄了一下这才站住,当下什么教养风度都抛地远了,一溜儿地转过身数步闪回了苍漾面前,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苍漾柳眉一挑,梗直了脖子,一双杏目圆睁,气势不弱地瞪了回去。
两人这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干瞪了半晌,白奉终于坚持不下去,两眼一闭,长袖一甩,恨恨地往路边灰墙上一靠,随即就这么席地坐了下来。
“我们本来就各为其主,”白奉摇了摇头,自嘲地干笑了一声,道:“的确也不该怪你。”
苍漾心下微微皱眉,抱着手考虑了半晌,这才走到了墙根边,也一撩裙角坐了下来,道:“白少爷,我有件事求你。”
白奉头也没回,只摆了一下手。
苍漾也不介意,自顾自续道:“白少爷恐怕不知,宫主此去是凶险非常。”
白奉眉角一跳,果然抬起头来看向她。
“我听闻白家生意遍布天下,先前白少爷与耀阳侯将荀丰救出之时,就是匿在京城一家绸缎坊里避过的风头。我若猜测不假,白家在鼎西应是也有一二门道。”苍漾微微一顿,伸手在怀中一模,掏出一件三寸余长的金铜制羽毛状令牌,道:“暗翎在金玉城多年经营,开有一家酒楼,老板便是那里的翎长,两年前承了一次王府外置的酒宴,与鼎西王府的管家算是熟识。持此令牌可与金玉城暗翎相认,借机探入鼎西王府。”
白奉眉心微拧,这下是当真有些模不清苍漾的意图,但俞颂先前交代之事,不得不说,若有鼎西王府管家的门道,可谓是事半功倍。
“……你要我做什么?”
“让你们在金玉城的人,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暗翎。”苍漾忽的仰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然后一起暗中盯住宫主行动,如果他不慎被困……合力救他回来。”
若是旁人还好,秋纷身为秋水宫宫主,武功智谋都厉害得教人胆寒的人物,几时需要用到这个“救”字?苍漾不说还好,她这么一提,加上先前俞颂的怀疑,白奉此时简直是装了一肚子的疑问,额上更是一阵阵地跳痛。
狠狠揉了揉眉心,还未来得及接话,却见苍漾站起了身,大半的纤细身段匿进了灰墙投下的阴影,被乌云掩盖的月色映得她殊丽面容上的神色晦暗不清。
“这件事……我是自作主张违了宫主的意思的,白少爷,我只求你记我一句话,”苍漾的声音有些飘渺,听起来竟是少有的沉郁:“不论事实如何,宫主所做的一切,犯的一切凶险,都是为了耀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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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祝呐些、遗忘的亲亲生日快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