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獡庥za说他残忍也好,说他自私也罢,可是五年了,他终于决定遵从自己的心而活。
“对不起暖心,我想,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他的声音那样轻柔,仿佛是情.人的耳语一般,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这样的残酷,残酷到她连眼泪都掉不下来瑚。
她怔然坐在那里,犹如一具石雕木像,双眼空洞而又茫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氤氲的暮色像是张大的兽口,一点一点残忍的将她吞没铄。
她看到最后一缕光从他的身后消失,然后那黑夜降临前的最后一丝光亮骤然无踪,整个房间都是暗色的,浓浓的铺陈开的黑,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远远的,她听到哪里有一半句低语的交谈,从开着的窗子里透进来的馥郁的花香,与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他的手掌依旧的温暖厚实,让人心安,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那温暖都是讽刺。
十七岁第一眼看到他,那个清秀却又有着阴郁气质的少年,撞入她的心里再也无法割舍。
她是那么骄傲的女孩儿,多少男生把她捧在手心里,可她都不想多看一眼,唯独总是独来独往的他,要她心动。
她舍弃了矜持,舍弃了骄傲,暗暗的追寻着他的脚步。
她搜集他全部的传闻,爱好,默默的读他喜欢的书,看他喜欢的电影,也为他喜欢着别的女孩儿掉眼泪。
后来渐渐的相识,她总能找到他喜欢的话题与他谈的火热,他看她的目光也渐渐的明亮璀璨起来。
她心里窃喜,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别的同学起哄的时候,她并不多做解释,只在他愠怒时,说一句只是朋友。
他传闻里那个女朋友渐渐无法忍受,数次和他争吵,而每一次争吵后,她都红着眼去亲自道歉,而她的道歉,换来的却是他们两人更激烈的争吵。
最终,那个原本可以成为他正牌女友的女孩子办了休学出国念书,然后,她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女朋友。
她的一切都是围着他而转,他喜欢足球,政.治,经济,她厌烦透顶,却耐着性子逼自己去了解,渐渐,他越来越喜欢与她待在一起,终于让他爱上她,死心塌地。
那四年的恋爱时光,她是外人眼中幸福的无与伦比的女孩儿,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是多么羡慕那些普通的女孩子。
她们可以撒娇,可以拖着男朋友逛街,闲暇时一起吃大排档看爱情电影,可是她,所有的空余时间,所有的爱好都尽数割舍,从一开始,从相恋的最初,她就在为他牺牲。
一直到五年前,她唯一保留的最爱——画画,也再也不能继续,她依旧在因为他一点点的失去生命里所有重要的东西。
她陪了他四年,最美的时光都给了他,她等了他五年,把一个女人的花期都几乎等到枯萎,可等来的,却是他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她哭不出来,她忽然间竟是很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她笑的前仰后合,眼泪四溅,她笑的渐渐哭起来,她望着他,可他的脸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清晰,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读懂他。
她以为她付出一切,将世界的重心围着他转就可以永远抓住他,可如今看来,她所有的付出都只是笑话,他丝毫都不在意。
他望着她,那眸光里有怜惜,有可怜,可却再也没有年少时的炙热:“暖心,你别这样。”
不这样,那要怎样?让她冷静理智的答应他分手,恭喜他和沈卿卿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她做不到。
近十年的时光,他早已是她不能分割的一部分,他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全部,是她唯一的后路,她若是放开他的手,只有死路一条。
“快十年了靖琛。”
她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红肿了眼睛望着他平静的脸。
十年的时光,她从一个年轻美好骄傲矜持的少女变成现在满身怨气眉目不展的女人,而他,却是比年少时的清俊和稚气更多了沉稳内敛的气度,时光是如此的不公平。
快三十岁的男人依旧是让人追捧的珍宝,可快三十岁的女人,怎么都抵不过年轻女孩的鲜女敕。
“我爱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就是为了你现在这一句不能娶我了?”
她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是哽咽的暗哑,她低头看着他,他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他全部的情绪,那么的遥不可及。
“就是因为沈卿卿?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所以你被她勾.引的动了心?”
“可是靖琛,难道你忘记了,只有我最懂你,只有我能陪着你做你喜欢的任何事而丝毫不嫌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柔软下来,她的手臂攀附住他的肩,她的脸贴在他粗硬的发丝上,声音低低传来:“你喜欢足球,我可以通宵陪你看球,你喜欢政.治经济,爱好军事新闻,我都能与你交谈甚欢,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与你一起,靖琛,我知道,你只是被沈卿卿暂时迷住了,可慢慢你就会想明白的是不是?能陪你做这些的,只有我,懂你理解你的,也只有我……”
“是啊。”他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却是不容抗拒的将她推开,然后站起来,退后几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开了灯。
明亮的光线骤然的铺陈开来,她微微抬起手挡住眼睛,却听到他的声音平缓无波的响起:“我从前也是这样以为,可是大概是后来分开的那两年里,我细细的想了很多,暖心……”
他叹一声,“其实,我真不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如果我细心一点,大概就会发现,恋爱那四年,你其实根本不是表露出来那样快乐,你根本不喜欢足球,也不喜欢谈论那些男人喜欢的无聊话题,你只是为了我,所以在强免着自己做一切你不喜欢的事情,而我,更是丝毫都没有想过,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对这一切感兴趣……”
“现在想来,真正的爱情,又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
“如果这样还不叫爱你,那怎样才算是爱?”她忽然遏制不住的喊了出来,“靖琛,爱你爱到失去了自我,爱你爱到愿意割舍一切只为了你开心,这还不算真正的爱情?”
“我承认当年,我对你是喜欢的。”
他不想再继续纠缠在他们的过去里,快刀斩乱麻,或许会痛,可却比纠缠不清伤人轻一些。
“可是……”
他狠狠心,终于还是决定坦白自己的心:“在我将车子加速撞上去的那一刻,我心里那唯一的念头,大概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眼眸一点点的睁大,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他爱的只是沈卿卿那张脸,想必她还不会觉得这样绝望,可这些话的意思那么的明白。
在他的心里,怕是宁愿自己死,都不愿她受伤的罢。
“对不起暖心,如果你要恨要怨,那就怨我恨我好了,这一切,都无关卿卿的事,全都是我一人的责任。”
他不等她开口,复又说道:“孩子我会负责,我也会将一切都对卿卿坦白,如果你要孩子,那么我会承担你和孩子全部的赡养费,这一辈子保你们衣食无忧,如果你不愿意要孩子,我会把他带回霍家……”
“带回霍家?你是不是想要他早早夭折?霍靖琛,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要怨恨你心狠?你觉得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养自己老公的私生子?更何况,若他是个男孩子,将来少不得要和你们的孩子争家产,你认为沈卿卿会接受他的存在,她难道不怕又是一个霍连轩?”
“这以后的事,我会处理,就不用你再费心,我今晚来,只是想要和你坦白这一切,我不想骗你。”
霍靖琛似是卸掉了心头的大石,长出一口气,他挺直脊背,看着窗外深浓夜色,想到或许她此刻正在等着他回家,竟有了归心似箭的念头。
“不管怎样,你好好养身体,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或者,你若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好好生下来!”
郁暖心骤地扑在床上,她将脸埋在膝盖间,呜呜哭出声来。
霍靖琛沉默站了许久,“好,随你的心愿吧。”
他转过身去,拉开了卧室的门向外走。
郁暖心忽然抬起头来,披头散发的向着门口冲去,她抓住门框,气喘吁吁:“霍靖琛!你忘恩负义,你变了心,你辜负了我,你和沈卿卿不会有好下场,我也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
他站在楼梯上,握住栏杆扶手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再转身时,那眸光已深不见底:“是,算我辜负了你,算我变了心,可我说过,这一切都和卿卿无关,是我纠缠的她,是我不愿意与她离婚,所以,没有好下场的那个人也该是我不关她的事!”
“你就那么在乎她!到现在还口口声声维护者她!霍靖琛,我陪了你十年,她呢?她算什么!”
她像是疯了,双眼血红盯着他。
他不想再做这些无谓的争吵,收回目光,沉沉开口:“我只再说最后一次,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卿卿无关,照片和简讯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暖心,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他转身下楼,郁暖心几步追出去,森然冷笑:“你都知道了?是那个贱人告的状是不是?”
“你做的事并不算天衣无缝,霍城跟着我多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到,他早就不配做我的人。”
霍靖琛最后看她一眼,那目光里的疏离和冷,像是含毒的针,刺的她浑身僵硬。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得不到的,她也不配得到!”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仿若是地狱里挣扎的恶鬼。
“暖心,如果你真要这样做,那我自然倾尽全力护她周全。”
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的下楼走出别墅。
“郁小姐身子不好,你们好好照顾她,孩子出生之前,她需要静养,医生也会按时上门产检,所以,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放她出去一步。”
他的声音是比寒冬的夜还要凉的锋利刀子,她一颗痴痴等了多年的心,是被凌迟一样的痛。
郁暖心怔然的滑坐在地上,她捧着已有隆起的小月复,想到昨天还满怀期待的预备等着他来了告诉他,孩子已经有了轻微的胎动……
可这么快,他的心里,就只剩下沈卿卿。
是你辜负了我,是你背弃了对我的誓言,霍靖琛,你既然做不到,何必要给我希望?
可她似乎全然忘记了,在他要负责任娶她为妻的时候,是她听从了家里人的话,开始徘徊观望,一走两年,直到后来他站稳了脚跟,成为商界的后起之秀……
她似乎也全都忘记了,她的爱也不是那么高尚纯粹。
只是此刻,她已经是濒死的人一样疯狂。
她的幸福,她渴望的璀璨的一切,尽数失之交臂,她又怎么能笑着心平气和的看那个女人幸福?
她终究没那么大度。
*********************************************************************************
数年之后,几乎所有a市的人仍旧清晰记得那一日满城盛放的烟火。
摩天大楼顶层的旋转餐厅里,是白色百合的花海,那一对倾城璧人相拥而立的画面,是所有人都惊心动魄难以忘记的惊艳。
多年后还曾有人感慨的说起,再没见过霍少笑的那样温柔灿烂过。
亦有人说,也再没见过哪个女人的一生如沈卿卿这般的传奇。
以一己白身一步登天成为霍家的长孙媳,一介平民女子竟能成为艳惊全城的名媛。
而在所有人都羡慕她的际遇和霍靖琛对她的专宠时,她竟然离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觥筹交错之后,衣香鬓影的间隙,最初的热闹渐渐的退散,卿卿微带了三分的醉意,霍靖琛已有稍许酩酊。
沈家的一对父母是今晚众人刻意捧着的焦点,他们被安排的妥妥帖帖,自有人将欣慰而醉的两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老爷子也难得的多喝了几杯,就有些坐不住,叫了孙子孙媳去说话。
“好好的,别让我到了地底下还要惦记你们。”
他握了两人的手放在一处,连声叮嘱。
这几天功夫全白了头发的老人,这样殷殷的嘱咐,谁都做不到不让他老人家安心。
“您放心吧爷爷,我会和靖琛好好过日子,我们也会再有孩子,您老人家说了要抱重孙子的……”
卿卿伏在老人家的膝上,眼泪默默的淌了出来。
她总有不好的预感,这个无条件庇护着她的老人,陪伴她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我放心,你们都是好孩子,也一定会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老爷子欣慰的轻笑,拍拍两人的手:“都去吧,今晚是卿卿的好日子,靖琛你好好陪着你媳妇。”
说到最后,老人家甚至有些顽皮的对霍靖琛挤挤眼,状似说悄悄话,实则却用卿卿也能听到的声音愉悦说道:“臭小子,爷爷我能否抱到重孙子,就看你今晚的表现喽!”
“爷爷放心吧,靖琛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一本正经的回应,逗的老爷子哈哈大笑,连着拍了他几下,“真不愧是我霍振山的孙子!好样的!”
卿卿俏脸绯红,佯装回头去看窗外不停歇盛放的烟火,嘴角却弯出了小小弧度。
她想起文欣对她说的话,这世上哪有男人不犯错的?重要的是要看他犯的错值不值得原谅,如果你爱他,而他愿意回归家庭,卿卿,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也许就成全了自己的幸福呢?
她说的很对,靖琛是真的不愿意这个家散,他的心里有她,而她,那么的爱他。
她愿意再去努力一次,为她渴慕的那一份幸福。
他的唇吻上她微凉的唇瓣时,窗子外的烟火正是明媚动人的时刻。
她不知道有多少情侣此刻正依偎着许下一生的承诺,她只知道,她心里宁静安稳,仿佛这就是她的一生。
“我爱你,靖琛。”
她说完,不等他开口,主动吻上他,将他要说出口的话堵回去。
他微愣,旋即却是更深的吻她,他知道,他现在不该说太多,而总有一天,她大概会明白他的心。
烟火将天幕映照的仿若白昼。
她的身体,美好的宛若美玉,在他的身.下缓缓盛放。
浓情似火,他陷入无边无际的情yu之海中去,再不愿醒。
最沉沦的时候,他仿佛隐约听到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什么,可到底没能听清楚。
与此同时。
郁暖心站在别墅的露台上,漫天烟花无边无际盛放,好大的手笔,好浪漫的生日礼物。
她恍惚想到,最热恋的时候,仿佛她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忽而,她却又笑了。
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反正她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再差,还能怎样?
重要的是那个女人,被捧的越高,到最后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
她真是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看到她脸上的精彩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两个月后。
郁暖心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满六个月。
这时候的胎儿已经有了明显的胎动,肚子也比两月前几乎大了一倍,郁暖心的脚开始肿起来,小月复那里也有了明显的妊娠纹,她早晨起床,沐浴之后,惯例的开始在肚子和大腿上涂抹橄榄油,手指拂过小月复时,肚子里的宝宝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郁暖心唇角有柔和的笑意漫出,她合上盖子,擦干净了手,转身拉开衣柜去取衣服。
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感觉到第二次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