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寂寂,只有厅堂内沙漏流逝的声响,南宫瑜一动不动的坐着,似已沉睡,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他的耳廓轻轻一动,微阖的双眼猛地睁开,如一只警觉的猎豹,转瞬之间全身已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听到头顶屋瓦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咯吱”一声响。
这个声音,他已经连续几天在夜里听到,寻声出去查看,却又不见踪迹,心中已疑惑好久。
他如一只轻盈的狸猫,不出任何声响地一跃而出,腾身上了屋顶。
清冷的月光下,一名黑衣蒙面人笔直地立在屋脊一角,仿佛专程在等待他的到来。
南宫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感到一丝似曾相识。
那名黑衣人扯下面巾,冲着南宫瑜单膝点地,“少爷!”
南宫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阵响,那段被尘封埋在心底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这三年来,他沉浸在怀瑾这个身份里,几乎忘却了他另外还有一个名字。
南宫世家的长房嫡子——南宫瑜!
他亦认出,这个黑衣人就是跟随在南宫逸身边最得力的一名暗卫,冯昭。
夜风自高空掠过,他的心底也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许久才涩声道:“怎么是你?”
冯昭恭谨地一点头,道:“属下是陪着老爷一起来的。”
南宫瑜身形一震,“父亲——他也来了吗?”
冯昭站起身,垂手道:“是,老爷现在就在十里外的枫叶寺。”
南宫瑜发出一声无声的长叹,也许,有的事,终究还是要面对,无从逃避。
枫叶寺距白云堡不过十里之遥,香火并不很旺盛,但胜在清幽雅致,寺内方丈亦是有德高僧,所以每逢春秋之际,来此游玩赏景的人也不少,南宫瑜陪着江家人来到几次,对路径倒是极熟。
他与冯昭均是轻功极佳,不多时便到了寺中,夜已深沉,寺中僧侣都已入睡,只有后院一处厢房还亮着烛光,一条修长的人影映射在窗纸上,熟悉而又萧瑟。
二人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台阶处,一名侍卫从屋内走出,见他们来到,与冯昭耳语几名,又冲南宫瑜一躬身,道:“少爷,老爷在室内等你。”
南宫瑜没来由一阵紧张,对两个人略点点头,深深吸口气,走上台阶,伸手推开虚掩的屋门,踏进室内。
室内陈设很简单,仅一桌一椅一榻,一盏油灯置于窗台下,昏黄的灯光映照出室内那人清矍的面容。
南宫瑜上前一步,不由自主地屈膝跪倒,叩首道:“父亲。”
大概是出于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他对南宫逸,一直有种莫名的敬畏。
几年不见,南宫逸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眼睛却愈发幽远深邃,他的神情很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探究,一点儿也不像乍见到失踪数年传闻早已身亡的爱子。
他踱前几步,走到南宫瑜跟前,低头打量他一番,道:“看来,这几年你在白云堡过得还不错。”
南宫瑜低垂着头,道:“儿子不孝,当年不告而别,令父亲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