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冲冲转身要走,梁烨突然出声道:“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江霜寒驻足回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他二人近八年未见,梁烨从十岁到十八岁,面目虽然变化,但五官轮廓基本定型,是以江霜寒才能一眼将他认出,但江霜寒由一个两岁多的婴儿长成十岁的少女,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梁烨认她不出,确实情有可原。
梁烨打量她半晌,忽然迟疑地喊了一声“霜儿——”
这一声轻唤如一只巨手,轰然推开了记忆之闸,时光洪水滔滔涌来,难以忘怀的往事片段接踵而至,江霜寒虽未应声,可脸上已是热泪奔流。
梁烨面上现出狂喜之色,目光却变得分外柔和,轻声道:“霜儿,你一定是霜儿,来,你过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江霜寒本不想理会他,脚下却不由自主移了过去,梁烨上上下下看她几眼,唇角一扬,笑道:“爱尿床的小丫头,原来已经长大了。”
江霜寒不防他第一句话竟提起当年的糗事,脸色一红,绷着面孔道:“再长大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我马上去给您老找几个风騒漂亮的来。”
梁烨哈哈大笑,“愈发牙尖嘴利了,是吃醋了吗?”他略微一动,牵动身上伤口,登时皱眉哼了一声,面色变得煞白。
他喘息一下,又问道:“这是军营,你怎么在这儿?你爹娘不会把你许给苏靖杭了吧?”
“你胡说什么?”江霜寒为之气结,军营可真是个毁人的地方,苏靖杭从军不过几天就脾气见长,昔日寡言矜贵的梁烨更是一身的痞气。
梁烨目光闪亮,难掩欢喜之色,“你莫生气,我实在是太意外了,临死之前能见到你,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
一句话触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江霜寒鼻头一酸,对他的恼怒也少了几分,见他身上伤痕累累,衣服凝着血痂粘在身上,再不复记忆中那个爱洁成癖的世子模样,不由以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伤处,低声问道:“痛吗?”
梁烨眉眼俱是笑意,“本是是痛的,经你这么一模,就不痛了。”
“你还有心思贫嘴?”江霜寒眼底已蒙上一层水雾,“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们会杀了你吗?”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梁烨面色渐渐凝重,“霜儿,撇开往日恩怨不谈,现在我和苏靖杭也是各为其主,势同水火,他若落在我的手中,我亦不会放过他,时也命也,我绝不会怨天尤人。”
“一定要死吗?”江霜寒的声音已经哽咽,梁烨纵有千般罪行,但在她心中,依然还是那个曾细心呵护过他的少年。
“边境将有大的战事,苏铭定会杀我祭旗。”梁烨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过霜儿,我一点也不后悔,”他的语气一转为温柔,“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只是可惜,我本待等你及笄之后再去寻访于你,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