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事自然是被慕容睿知道了,不过他也拿凌雪没有办法,谁让他还有求于凌雪。不过凌雪接了口谕,不得再去国子监捣乱。
再一次闲了下来,唯一能让生活有点小小乐趣的,就是东方霆的来信。已是阳春三月,齐国的攻势渐弱,虽是不能马上结束战乱,却也指日可待了。凌雪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却感觉自己要闲出病了。
不过这样闲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楚悠蝶就给她找来了一位乐师,就在宫里的乐府中,会弹筝,还会琵琶。凌雪想了想,觉得这些没什么难的,就把乐师留下了。
乐师名叫微音,凌雪知道这是个艺名。微音不会古琴,因为她小时家里穷,买不起那么贵的古琴,她进ru民间的乐坊前,所拥有的乐器,就是自己烧制的埙。
“师傅,你还会吹埙?”凌雪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乐师,眼神中尽是崇拜。
“是啊……不过是自己吹着玩的,你若是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微音笑了笑,眼中却有些忧伤。
凌雪看不懂她的眼神,却也能听出琵琶声中的哀愁。月色凉如水,乐音在白玉似的指尖上跳动,和着微音轻轻的哼唱声,在这样原本寂静的夜空中回响,听得凌雪几乎落下了泪。
“师傅有什么伤心事吗?为什么弹出的曲子这么悲伤?”凌雪擦了擦眼睛,接过微音的琵琶,又给了她自己的手炉暖手。
“你……应该不知道吧……上一场和齐国的征战,最后是一队人拼死杀了齐军主帅才算结束。那队人最后无一生还,队长他……是我父亲。”微音微微仰着头,似是在看月亮,眼中却有水光荡漾。
凌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正想拉着她回殿里坐坐,却听见她又开口了:“这一次,我哥哥又上了战场。我娘去得早,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前些日子接到他的家书,他说……他说……”微音轻轻抽泣起来:“他说他也要像父亲一样……为国尽忠了,让我在宫里……好……好好的,往后让乐府丞为我……指个……好人家,他就……他就无牵无挂了。”
凌雪想起东方霆的信,说最艰难的一场已经打完了,看来就是微音的哥哥参与的那场。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拿出了帕子,帮微音擦干了眼泪。
琵琶声又响起来了,只是这次的磕磕绊绊,虽是想奏出些欢快的乐音,却力不从心。微音看着凌雪笨拙的样子,倒是笑了,也拿起了琵琶,慢慢地配合着凌雪弹了起来。
夜深了,院子里的琵琶声却还未歇。
凌雪回到殿里,想起微音的事,提笔写了一封信。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七月。
东方霆回来了,带回了越军大胜,他迁为正四品常胜将军的消息。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凌雪,因为她不让他找死士偷袭敌营,他被敌军的箭射伤了左臂。
凌雪把微音的故事给他讲了,东方霆听了也是沉默许久。
到了岁尾,凌雪已经学会了基本功。微音教会了她如何烧制埙,之后就回到了乐坊。
凌雪本是很不舍的,可是她不能拦着微音嫁人。乐府丞正像微音的哥哥想的那样,给她找了一个吹笙的乐师,两人成亲后在宫外组了一家乐坊,日子过得很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微音幸福,又想到还有万千个家庭幸免于难,凌雪觉得,东方霆的小小箭伤,也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