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的丧事办完了，极尽哀荣。凌雪和璃夜都心知肚明，可也不能说什么。这些日子，璃夜像没事人似的，可是凌雪觉得，她看起来是这样，心里却还没缓过劲来，这样的伤痛只能等时间来治愈了。不过这一阵慕容睿消停了些，凌雪也正好再养养身体。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八月初七，慕容睿就把凌雪叫到了明德殿。
“珏妍，刑部和礼部贪污的案子已经结了，朕心甚慰，可朕发现似乎还有余党，并且这些余党正四处散布于朕不利的谣言朕怀疑，他们和别国有勾结。虽说朕在位数十年深得民心，也防不住别国虎视眈眈。这些乱臣贼子也该斩草除根了。朕要你去把其中的主事者打探出来。”慕容睿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可是凌雪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斩草除根，说来简单，实际上行动时稍有不慎便会折在里面。擒贼先擒王，但王者身边定然是高手如云。丁振远书房里只有两名高手，就可以让凌雪差点丢了性命，何况是层层防卫的据点。凌雪本想向慕容睿要些高手在身边，想想又作罢了。把性命交付给之前并不相熟的人，凌雪绝对不放心。
正在犹豫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小太监通报的声音：“宛宜公主驾到——”
凌雪皱了皱眉，不知之前的话她听去了多少。慕容睿也有些沉不住气：“珏妍，你先退下。明日朕再和你商讨。”
凌雪行了礼，出门时正好迎上了进门的璃夜。两人对着福了一福，凌雪偷偷观察璃夜的表情，她倒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凌雪心里忐忑着，怕她听见的东西，会对她不利。虎毒不食子，慕容睿这只虎没少害她，但愿璃夜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凌雪也没敢多走，只是在龙乾宫附近转了转，等璃夜出来。
终于等到了璃夜，凌雪急急迎了上去，见她还是没事人似的，突然又不想问了。
万一她什么都没听见呢？
不过璃夜倒是先开口了：“皇姐，我方才去找父皇说母妃安葬的事，那时……你们在说什么？”
凌雪有些迟疑：“嗯……你都听见什么了？”
璃夜刚要开口，凌雪就打断了她：“你若是听见了，我们回我宫里说，这里不太好。”
璃夜咬着唇点了点头，凌雪就拉着她回了霁雪宫。
两人坐在桌边，凌雪吩咐静竹沏上茶，又让她们都下去了，才问：“你听见什么了？”
璃夜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听见……父皇说要把乱臣贼子斩草除根，要皇姐去打探……”
凌雪心里一惊，这样说来璃夜几乎都听见了。凭她的脑子，结合最近的坊间传言，要想出整个对话的内容不是难事。她有些慌了，璃夜却开口了：“皇姐，父皇他……这不是第一次吧……”
凌雪心里一团乱麻，她既不想让璃夜刚失去了母亲就对父亲失望，又希望她可以认清慕容睿的本质。最后，她还是叹了一声：“唉，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璃夜倒是笑了笑：“皇姐是在夸我吗？不过这事看也看出来了，甄民的事是从重处理，而他贪污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埋怨自然都落在了皇姐身上；陈怀死的蹊跷，没有薛静香，群臣也可以看出来端倪；崔瀚的事……皇姐，我就不说了。”
凌雪看着璃夜，突然有种想仔细研究研究她的想法。“小夜，你知道了这么多，我怕父皇……”
璃夜神情淡淡的，眼中却是有些深意。
“他不会动我的。毕竟……他也只剩一枚质子了。”
凌雪默然。
璃夜自嘲一笑：“这么多年，我原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了。”
凌雪冷笑：“他真心待过的，怕是只有他的宝贝熙昀，我们这些公主，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怕是越国有难了就要往外送呢。”
听到熙昀的名号，璃夜一愣，眼中倒有了几许回忆的味道。
“十皇兄待我也算是不错的，不过……父皇……算了，他既然不愿意当我是女儿，我自然，也不会再把他当父亲。”
凌雪拍了拍她的肩：“我可是早就这样想了，若是他再惹我，我可不敢保证他的安危。娘亲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璃夜冲着凌雪嫣然一笑，笑容里多了些凌雪读不懂的东西。
两人因不熟悉而带来的隔阂，此刻终于消失了。凌雪想着，从此她在宫中就再也不是无根的浮萍，至少有一个妹妹，还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