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的一天,一个老婆子突然跑到薪烛村,找到秋云的家里,说自己从白茅县城里来,有正经事儿要对叶家的长辈说。叶守平在家门口和她交谈了几句,便将她请进堂屋里坐下说话,又嘱咐秋云给客人送上茶水。
秋云奉茶时,见老婆子穿戴的花花绿绿,满是皱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心里就有些反感,又见老婆子看见自己后,脸上立即露出惊喜之色,一双老眼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秋云顿时起了疑心,也懒得为她斟茶,放下茶壶茶杯后,转身走出堂屋,却不离去,只是悄悄躲在门旁偷听。
叶守平和媒婆说了几句话后,秋云才知道这个油头粉面的老婆子原来是县城里的媒婆,专程为胡知县还没有娶妻的大公子来上门提亲的。
秋云越发疑心,暗思道:“这里离县城有五六十里路远,穷乡僻壤的,几个月前还遭遇过瘟疫的肆虐,外地人躲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城里的人打发媒婆来提亲?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大老远的跑上门来,提亲的竟然是胡知县未娶亲的大公子,越发不可思议,不仅门第不般配,也极不合情理,这里面定有玄机!”
秋云躲在门旁又听了一会儿,无论媒婆如何高谈阔论,如何说得天花乱坠,叶守平只是反复说道:“秋云这丫头年龄还小,她的父母去世不久,是个苦命的孩子。我虽说是她的堂叔,但却将她视作自己的女儿。我知道,这门亲事的确很不错,能嫁给知县大人的大公子,以后就吃穿不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我却不放心,胡公子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万一秋云嫁过去,他家对她不好怎么办?或者胡公子以后要娶三妻四妾,把秋云凉在一旁,她受了委屈,那我叶守平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亲生父母?咱们叶家虽然不富不贵,秋云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在家里,她父母可是一直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不能吃一点儿亏的。”
媒婆哈哈大笑,然后高声说出知县公子如何品学皆优、如何知书识礼、如何恭敬待人。秋云更觉得不对劲,寻思道:“说得这么大声,分明象是说给别人听的?莫非猜到我没有离去?”突然看见自己的身影被明亮的阳光投射了一部分在堂屋门前的石板上,心里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堂叔在和她一唱一和,演戏给我看呢!媒婆没有说聘礼的事儿,想来她和堂叔都已经心照不宣了!对了,三天前,堂叔说到县城里去买一些盐,整整去了两天才回来,是不是为了这件事儿?倘若真如此,绝不会是要和胡知县的大公子联姻这么简单!我先离去,再悄悄过来,看他二人还说些什么?”
于是假装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将身子晃动了两下,转身走进隔壁的一间小屋里,装作不小心暴露自己,羞涩离去。过了片刻,秋云又悄悄走出小屋,小心谨慎地靠近堂屋的大门,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前的地上。
果不其然,叶守平和媒婆交谈的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二人还在里面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