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日子依旧在延续,似是有好几日都见不到阳光,人关在屋里都快发了霉〔uoom~天!天小~~?夜华宫的大门却一直紧闭着,隔绝了外来的消息
夏初汐坐在椅子上,仔细地挑破手上密密麻麻的水泡,连眉头都没眨一下青阙站在一旁,看着她疮痍的双手,眼底掠过一抹心疼
每至寒冷的冬日,她的手总会长出很多很多的水泡,大抵是冬天的时候经常在冷水里泡着的结果这水泡倒是不疼,就是痒得难受,必须挑破了它上药当然,这挑的过程就会有点痛了,何况是自己给自己挑呢?
夏初汐却习惯了,三年里,她都是自己将水泡挑破,甚至连药都没上,便被人使唤去洗衣裳这冰冷的水碰到破了的伤口,寒冷瞬间便袭上了她的心头,锥心刺骨的痛
这般一来二去的,根本无暇照顾好伤口,便烙下了这个疾只要阴寒几日,那些水泡便蹭蹭蹭地往上冒
好在这几天她也是在养伤,脸上又红肿着,手上多了些伤口也无所谓,上了药,几天便能好了,只是又会粗糙了许多
不过,这算得了什么呢?她连自己的脸都可以划破,还会在乎这些小伤口但是如果时间可以倒转的话,她绝对不会那么冲动,他不值得
胡思乱想间,她已将左手挑好了,又把尖细的针递到左手,只是这次难免显得笨拙毕竟左手上已裂开了伤口,既疼又痒,着实费力许多
她的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动作笨拙地细细挑着,偶尔牵动了伤口也只是皱了下眉,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青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低声道,“公主,让青阙代劳吧”
夏初汐闻言,似才发现青阙的所在,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她笑笑,将手中的针递给青阙,“好,你帮我挑吧”
其实她自己也能挑完,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青阙的关心让她觉得很温暖,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软弱一下
青阙接过她手上的针,蹲了下来刚挑破了的左手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伤口,甚至还有脓水流出,有些可怖她握着夏初汐的手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
夏初汐的脸上弥漫着尴尬的神色,她抽回手,温柔地看着青阙道,“若是害怕,我自己来便可,无需勉强”着,就要抢过青阙手上的针
伸出的右手却被青阙握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完好的水泡,嗓音低沉,“不怕”迟疑了一下,轻而又轻地挑着水泡
夏初汐看着她温柔的动作,心头像是拂过一阵春风
她自小便被迁离了皇宫,爹不亲娘不爱的,像一个野孩子一样长大女子该学会的所有的东西都没人跟她,缘空方丈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出了家也还是个男人,他给不了母亲的那种感觉所以小时候,她总是受伤了就自己捂捂,坚决不掉眼泪
都女人是水做的,那不过是因为有人疼有人爱,她方才有了哭的权利若是没人理你,你只能自己学着坚强地站起来,你的眼泪,没人会疼惜
“公主,痛就一声”青阙埋着头,声音浅浅地传来,夹杂着一丝关心
“没事,习惯了,你用的力气比我小多了”夏初汐轻笑着,她可以察觉到青阙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她这话的时候,青阙的手刚好挑破了一颗水泡,脓水淌了出来她几乎是没有迟疑地问出口,“公主……以前都是自己挑的么?”
话落,她便觉得这话有些多余她是祁国的俘虏,试想谁会没事找茬去惹祸上身呢,自然都是避而远之,众人不落井下石已是难得,怎敢奢望他们善心大发,还帮着她挑伤口呢?
当年宣国公主的及笄之礼名震三国,极其的奢侈浪费当然,那只是其一,最为世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位凭空冒出的绝世公主,仙人一般的容颜,超然月兑俗的气质,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子,让人一见便再难忘记
世间的传言纷纷扰扰,版本更是多不胜数,却大抵都对这位公主的倾城容颜赞不绝口,宣国皇宫的门槛也快被求亲的皇亲贵族踏平但是后来,听这位公主做出了一个惊天之举,从此,宣国皇宫就门庭冷落
想着,青阙抬起了头,看着沉思着的夏初汐右脸处的疤痕触目惊心,像一条蜿蜒的虫子,她当时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忍心将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感受到青阙的注视,夏初汐方才回过神来,她似是不愿多回想起浣衣局里的生活,只是淡淡地回了声是便不再言语
青阙也静默不语地埋下头,挑着水泡,又轻柔地给她搽上了药一切都处理妥当的时候,她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安静的日子过了三日,外面一直很安静,也没人再来夜华宫找她的麻烦夏初汐想着,那日容华的话或许只是一种试探,并不会真的实行
可事情总有料错的时候,就在夏初汐安静休养的第四日,容华的一道圣旨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都往死了地想挤进夜华宫看看这位亡国公主
倒不是容华在圣旨里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不过他的意思就足够惊世骇俗了,愣是让众人有种大晴天被雷劈了的感觉
建国至今,从未听有人能享受免跪的礼节,即便是皇上最心爱的女人也不能免俗可现在容华却将这种独一无二的殊荣扣在了夏初汐的身上,一个被祁国灭了国家的宣国公主!
众人都不免怀疑,这皇上是不是晕了头了,还是被这亡国公主迷得七荤八素想当年,这宣国公主的名号可是响彻三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相较于外面的喧闹,夏初汐在接到旨意的一瞬间却极为的淡定,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接过了圣旨也没下跪便回了屋
青阙送走了来宣旨的公公,回了屋便看到那道明黄的圣旨被随意地搁在了桌上,上面有被狠厉拽紧的痕迹夏初汐临窗而立,身姿纤瘦而高挺,露出精致无暇的左脸
她有一瞬间的迷离,仿若看到那个传中的宣国公主,天人之姿不容亵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圣旨妥妥帖帖地收好,看了夏初汐一眼,便出了门去她想,她需要安静
夏初汐遥望着天际,迷蒙的雪花挡住了她的视线手上的伤口还在痛着,腿上的和脸上的伤倒是好了,萧芸菡送来的白玉膏还真是有用
容华的这道圣旨已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随时会有狂风巨浪向她袭来他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连这么个特立独行的要求也会答应,并昭告所有的人
先不论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反正她是听不到的但是单单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就足以将她拆皮剥骨,再弃尸荒野了
女人嫉妒起来那是昏了头的,什么理智也不剩了只会使尽各种手段,往死了地整你容华要的便是这些,他就想看她狼狈的模样
夏初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成为这古往今来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而且给她这种待遇的还是那个灭了她的国家的君王,老天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天阴沉沉的,紫宵殿中,香炉泛着迷离的烟雾,将香味传遍了整个宫殿容华坐于椅子上,脸上的笑意是非不明,听着从夜华宫宣旨回来的内监的禀报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状似漫不经心,其实将话都听进了耳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搭着俊美的脸庞,竟似阳光般温暖
所有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成功地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夏初汐给了她三日的时间去养伤,也算是他仁慈了,接下来,他可要看看她如何应对了
墨黑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让人一看就背脊发凉,冷汗直冒身旁伺候着的德福左右张望,门窗都紧闭着,哪来这么寒冷的风啊?
事情如容华所想,也如夏初汐所想,或者,这后宫的女人着实让人容易猜透一个人不敢,便拖上另一个人,觉着还是不保险,又拖上了一个左拖右拖,便变成了眼前这强大的队伍,这看起来,倒像是来选美的
这来的数量倒是不少,夏初汐数了一下,将近有十九人好在夜华宫够大,才没被她们挤塌看这情形,她估计,除了萧芸菡和那些伤的残的死的,该来的都来了连前不久闭门思过的杜美人也在队列之中,脸上依旧是那高傲不屑的神色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有蔑视,有好奇,有嘲讽,以楚欣怡楚贵妃为首,跟夏初汐站成了两派,这形势,不亚于武林大战
夏初汐虽被特殊对待免除跪礼,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轻易地落人话柄,只会死得更惨,她还没有死的打算然而,这一圈行礼下来,她真心想死了
萧瑟的冷风灌入内殿,吹动屋梁处的精美宫灯,摇摇晃晃形势一触即发,一发便会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