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古朴雅致,充满着书墨香气。
容钰踏入书房后,便对着身后的墨水心淡淡道:“我听闻你失忆了,我想问你,关于之前所学的文字,你还记得多少?”
墨水心闻言眨了眨眼睛,澈亮的水眸直直地盯着容钰,眸底有着几分探究及好奇。
“听谁说的?凝烟吗?不对啊,凝烟已经死了,哥,呃……容公子,凝烟之前说你重病在床,你的身体病重和很厉害吗?我对医理有所研究,我可以帮你看一看,怎么样?”
眼前的容钰不管她怎么瞧,都无法瞧出一丝端倪,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玄气的波动,也没有她所熟悉的内力。
可是,容钰却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她相信这样的容钰,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试问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哪个普通人能住地白家的云宵阁,备受礼遇跟尊敬?
对于容钰极有可能是白长渊,她都抱有怀疑,不真正地确认清楚,心底始终无法释怀。
墨水心灼灼的注视目光之下,容钰神情依旧淡然,她一连串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的打算,转身,迈步至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朱砂墨,开始缓慢地磨墨。
墨水心撇了撇嘴,小声地嘟喃了一句。“真冷淡,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容钰磨墨的手微微一顿,显然墨水心嘀咕的声音被他听到了,不过他却像没听见一样,脸上神色从头到尾都淡漠疏离。
墨水心迈步过去,身子懒洋洋地倚靠在书前,手搭在书桌上托腮盯着磨墨的容钰。“哎,容公子,凝烟好像很喜欢你,我杀了她,你不打算帮她做点什么吗?比如……报仇什么之类的?”
即使是磨墨,容钰的手掌都未曾摊开过,他的掌心有什么秘密,她一定要弄清楚,实在不行的话,那她就来强的,反正这里四下无人……
磨墨的手停下,容钰缓缓抬头,波澜不惊的眼眸望着墨水心,淡漠道:“凝烟是四小姐你的人,要打要杀,是四小姐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也无意干涉,时辰不早了,四小姐坐下吧,将之前所学的字都写一遍。”
墨水心闻言,眼眸微微闪了闪。“之前学了什么字?我记不大清了,容公子能说一遍吗?”
容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千家姓。”
千家姓?
这个异世的姓氏还真是多啊,她所处的年代也就百家姓而已。
不过,这倒是一个试探容钰是不是白大哥的好机会。
眼眸弯了弯,墨水心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笔姿端正而迅速地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笔法苍劲,洒月兑写意。
她写的是:墨水心白长渊六个字,两个人的名字。
将笔放下,墨水心亮晶晶的双眼睨向静立一旁的容钰,眸底有着期待。“我写好了,容公子你看一下。”
容钰淡淡点头,目光垂落,细细地落地雪白宣纸上墨水心所写的那六个大字上,幽深的双眼刹那间似有什么闪过,然而细看,却什么都不复存在。
好看的眉头微蹙,神情讳莫如深。“看来你真的失忆了,不然也写不出这些乱七八槽的鬼画符。”
闻言,墨水心含笑的唇角僵住。鬼画符?
她这一手手笔字虽然不能跟书法大师相比,但也是颇具神韵,笔走龙蛇啊,竟然用鬼画符来形容?
难道,这人世界的文字跟她所认为的差异很大?
按理来说不应该才对,她记得之前观看的那张藏宝图,上面所记录的文字,就是汉字。
敛下心中的疑惑,墨水心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容钰。“容公子,你真看不出这是什么字?”
是真看不出,还是故意装作看不出,不想被她认出来?
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瞅着容钰苍白清俊的脸庞,打算要将容钰脸上最细微的神情变化瞅清楚,然而容钰却又再一次令她失望了。
那张苍白而俊美的脸庞,淡漠一片,什么情绪都没有。
容钰静若明渊的眼眸对上墨水心探究的目光,清冷出声道:“这种鬼画符,除了四小姐你自己,我不认为有谁能看得明白。”
墨水心嘴角抽了抽。好吧,她真的被打击到了。
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目光哀怨地盯着她写的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中郁闷之极。
从容钰的话语中可以断定,这个世界的文字,跟她所认知的并不一样。
堂堂名校高材生,这下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文盲,坑爹啊!还有,那张藏宝图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张图记录的并不是这个异世的宝藏,而是她所处的二十一世纪的?
若真是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只要集齐所有的藏宝图,就有穿越回去的可能?
想着想着,墨水心原本恹恹的神色一扫而空,整张脸都变得神采熠熠起来。
那张藏宝图,她一定要好好地研究清楚,还有,白水心母亲所留下的那张图,她一定要赶在白锦州之前找到。
容钰看着神色恹恹的墨水心突然变得光彩涣发,幽深的眼眸掠过一抹疑惑,不过只是瞬间而已,便又被他敛下。
迈步走至墨水心的身旁,修长微白的手握起摆放在桌上的毛笔,蘸了蘸磨好的墨,在墨水心所写的那张宣纸上挥笔如行云流水般写下一个‘墨’字。
字迹隽秀,朴实无华中又蕴含乾坤,气象万千。
容钰放下笔,侧眸望向墨水心清冷道:“这个墨字,你照着写三百遍。”
“三百遍?”回过神来的墨水心惊呼出声。
她现在的时间宝贵得很,那些藏宝图可是她穿回去的唯一希望了,她可不想与之失之交臂,写字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现在最紧要的是集齐那些藏宝图寻找穿回去的可能,而不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漆黑的双眼微微眯起,声音慵懒道:“容公子,你确定你没有说错?”
说完,她若有若地地瞅了眼容钰所写的那个‘墨’字,原本只是好奇容钰写的字会不会跟白大哥一样,然而当她的视线瞥清楚白纸上面的字迹时,墨水心傻眼了。
我去,说她写的字是鬼画符,其实这个世界的文字,才是真正的鬼画符啊!
她怎么看都无法将那弯弯曲曲的符号跟她所认知的墨字联系起来,这不是在坑她吗?
对于墨水心神神叨叨的打量眼神,容钰神情依旧淡漠,平静的黑眸睨着她,道:“五百遍。”
声音清冷,简言意骇。
还五百遍?三百都嫌多,五百她写才怪!
再有这种鬼画符写五百遍有必要吗?一遍就能画出来,五百遍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墨水心懒洋洋跃身坐到桌角上,单手托腮,倦倦地打了个哈欠。“没那个必要,不写。”
“四小姐,我是在布置任务,而非征求你的意见。”容钰淡淡道。
墨水心听完容钰清冷的话语,跃身从桌子上跳下来,欺身近至容钰的跟前,大大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细瞅着他,眸底有着戏谑,以及若有若无的探究之色。
“如果我非不写呢?容公子,你又待如何?”
俩人靠得极近,微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馨香吹拂在容钰苍白的脖颈间,带着些许酥,许些麻,令他的气息瞬间的微滞。
容钰面上神色稳如泰山,然而衣袖下的双手却因为某种克制而紧紧地捏着,指尖刺入掌手,丝丝殷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他猛然伸手,将凑近的墨水心狠推开,墨水心却在他伸出手的瞬间,抬手将他伸过来的手扣住,刹那之间,他衣袖下的沁血的双掌明晃晃地映入墨水心的视线。
看着苍白的掌心不断沁出的鲜血,墨水心蹙起眉头,漆黑的眼眸深深地望进容钰幽深如海的双眼,语气轻缓,却夹带着怒气与悲伤。
“白大哥,你没有必要这样,如果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你直说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伤害自己。”
这些伤口,明显的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而掐出来的。
看着这样的隐忍的男人,墨水心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勒住一般,说不出的酸楚难受。
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苦衷才令白长渊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与她这个妹妹相认。
明明就是在意的,却又做出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这样的白大哥,让她觉得陌生,同时又让她心疼。
她微垂下眼睑,将所有的情绪都遮掩于浓厚的睫毛之下。
容钰在墨水心垂下眼眸的瞬间,他用力地将自己的双手从她手中抽回,捏了捏掌心,视线并没有看向墨水心,而是落于之前墨水心所写的那张宣纸上,眸色转深。
“四小姐,容钰再说一遍,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清冷的声音微微停顿,在他将视线从宣纸上那两个相连的名字移开后,又接着说道:“另外,容钰提醒一句,四小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他人看到,恐怕会有不好的误会,请四小姐慎重。”
墨水心闻言,猛然抬眼,嘴角噙着一抹惨淡的笑意,声音悲恸道:“白大哥……呃,不,容公子,既然你不想跟我相认,我也不再强求你了,时辰不早了,容公子请回去,以后都不用过来了,我会另外找人教我习字。”
墨水心转身,迈步准备离开书房,却在经过容钰的时候被他伸手拦住。
清俊的面容神色依旧淡然如昔,只是那双盯着墨水心的幽深眼眸带着一丝忧伤,不过一直垂眸的墨水心并不曾注意到。
“四小姐,我答应过故人要教你习字,在你没有写出我所满意的字之前,我每天都会准时过来,今天的字先不用写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语毕,容钰转身,清瘦的身影缓缓迈出书房。
望着容钰背光离去的清冷背影,墨水心目光微闪,唇角扬起一丝飞扬的狡黠笑意。
这招果然有用!
以前,白大哥只要她一做出这种可怜表情,就会拿她没辙,不管白大哥因为什么不愿与她相认,但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宠溺习惯,是难以改变的,就像她心疼白大哥的隐忍黯然一样,永远都无法拒绝那样的白大哥。
不能相认没有关系,只要集齐那些藏宝图,就有穿越回去的可能了,到那时,她一定要将白大哥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