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随着夜风轻荡,他们边吃边逛,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到摩肩擦踵的程度,云敛锋紧紧握牢她的手,两人才不致分散开来。
逛到了六层高的彩云灯楼时,街上已是人山人海,从彩云灯楼望去,每条街上的彩灯闪闪烁烁,灯海连成一片,很是壮观,两人来到灯楼下,才走了几步,前方便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让道!”
突然有十几辆马车驶进了万头攒动的街道,华丽的马车上也不知道坐了哪个王公贵族,一脸横肉的车夫个个使劲挥动手中的马鞭逼迫众人让出通道来,行径委实乖张霸道又恶劣。
“马要踩死人啦!”
“马车要碾死人啦!”
观灯的人群一阵大乱,在阵阵尖叫声中,人们四处奔逃,你推我搡,街上乱成一片,人们向四面八方跑,丁宣瑛被人潮挤到了一边,和云敛锋相握的手也被迫松开,没几秒她已经看不见云敛锋的身影,耳边只听到有孩子在哇哇大哭着找爹娘,有人靴子掉了,有人钱袋掉了、头巾掉了,连高喊有扒手的声音都来了,四周乱糟糟的,混乱的人海中有人跌倒了,还没爬起身就有人踩过来,痛呼声立起。
丁宣瑛一直被推挤到了最后方,人群不断推挤着她,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她身不由己地向后一直退,跟着人潮随波逐流,顿时让她头皮发麻的想起前世看过的新闻,巴西因为大型活动太拥挤,遇到突发状况时,发生人踩人踩死人的情况。
待她极为狼狈的站稳脚步之后,发现与彩云灯楼已经有段距离了,眼前人挤人、人推人,那晃来晃去黑压压的全是脑袋,人流堵塞,她分不清楚方向,不可能逆着人流回去彩云灯楼,更不知从何找起云敛锋,这里可是没有手机也没有广播的古代啊!
她顿时有些害怕,已经这么晚了,自己又身无分文,也认不得路,要是回不了云府怎么办?等大家都走光了,遇到坏人怎么办?这可不是她拥有现代人的智慧就可以克服的啊!
她看着彩云灯楼,模索着方向拐过了几个街角,然而明明是朝彩云灯楼的方向前进,一抬头却不知为何离更远了,灯楼只剩下一个小点,她到底是走到哪里了?!
前世她就是路痴,到外县市总要依靠卫星导航,如今到了古代,方向感更差了!
巷子里暗,她忙模索着要走出去,一边慌张的找寻有无巡逻的卫兵,若请卫兵送她回云府应该不是难事吧?云家怎么说也是南泉第一富商,卫兵不可能不认得,但是她这个云府大妇要怎么开口说出自己连回夫家的路也不认得?没脸啊!
“玉娘!”
有个中年汉子不知打哪跳出来,竟一把抱住了她,哇哇怪叫了起来,“玉娘!我的玉娘!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丁宣瑛被抱住她的高大莽汉吓得半死,她死命的推开他,“快放开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玉娘!”
那中年汉子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哽咽道:“你是玉娘,你是玉娘没错,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我真的不是玉娘!”她急道,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月兑不了,他的双手就像钳子似的,牢牢的扣住了她。
“你是!”中年汉子把眼睛瞪得滚圆,忽然把她往一间民宅里拖。
丁宣瑛很是害怕,自己不会遇上人口贩子了吧?!假装认错人,把她拖进屋囚禁起来,再把她卖掉,或者先奸后杀……
“放手!”她手脚并用,拚命的踢他踹他,用没被抓着的一只胳膊徒劳无功地在那中年汉子身上打着,被抓着的那只手臂好像快断了,虽然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她还是放声高喊,“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她的呼救声,那中年汉子忽然回头对她阴森森的一笑,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他慢吞吞地道:“玉娘,你听话,咱们回家,我不会再让我娘欺负你了。”
丁宣瑛这才察觉对方可能是神经病,自己若被他拖进屋去,怕是性命不保,被他煮了吃都有可能……
想到吃人魔的分尸手段,她激灵的打了个冷颤,蓦地张口往他的手背上用力咬下去,咬着还不够,还左右狠甩。
“啊!”中年汉子嘶嘶地呼痛起来。
趁他手背吃痛松月兑,丁宣瑛拔脚就跑,不想他竟马上追上来。
“玉娘!”
那声玉娘令她毛骨悚然,她拚命跑,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更没有人来制止这个疯子……
“玉娘你停下来!你别跑!”
那中年汉子还在她身后追,她真的快累死了,刚刚才拚斗一番,她早就没什么气力了,现在再跑下去她会休克、她会死掉,云敛锋,你到底去哪里了,是自己回府了吗……
混乱之中,蓦然一只手伸过来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臂,她吓得又要尖叫,以为那中年汉子追来了。
“别怕,是我!”
丁宣瑛一楞,缓缓回头,瞪着那抓住她手臂的人,眼神显得有些涣散。
是云敛锋……
是云敛锋没错……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远处的万头攒动仿佛都消失了,街道房子仿佛往后退去,她发丝凌乱,满身的狼狈,眼里涌出热热的雾气,只看到那梅树下的云敛锋,她再也遏止不住激动的情绪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世为人,她还没这么害怕过……
云敛锋还没反应过来,丁宣瑛已经扑进他怀中了。
他的脑袋一下子空白了,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一般。
梅花原来也有香气吗?怎么四周的空气瞬间变香甜了起来?
他紧紧的回抱着她,轻轻抚模她的长发,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一团火热,竟是希望时间永远在此刻停住。
“怎么怕成这样?”他心中荡漾,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粗着嗓子说道:“不过是迷路罢了,我定然会找到你,若没找到你,我也不会回府,难道你信不过我?以为我会自己先回去?”
丁宣瑛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微哑地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他怜惜地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苍白的小脸。“好,我们这就回去,你看起来真是累极了,究竟跑了多久?”
云敛锋挽着她的手,怕跟她再度走散,还刻意挽得紧了些。
她轻呼一声,“好痛!”
云敛锋脸色一变,立即松了手,“怎么回事?”
丁宣瑛不想回想适才那些经历,便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推挤之间磕碰到罢了……
“玉娘!”
那声音一来,丁宣瑛整个人惊跳了起来,连云敛锋也感觉到她受到很大的惊吓,脸色变得更苍白。
中年汉子喜出望外的看着她,没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个护花使者,径自喜孜孜地道:“玉娘,我可找到你了,你跑那么快,我差点追不上。”
云敛锋眉宇一挑。“他是什么人?”
丁宣瑛无奈地道:“我不认识他。”
云敛锋见微知着,已经联想到她手臂受的伤八成跟这中年汉子有关,他声音一冷,“是他弄伤了你?”
丁宣瑛还没开口,那中年汉子便不由分说的动手动脚了。“玉娘,跟我回去,我不会再让娘欺负你了……”
他伸手就要拉丁宣瑛,云敛锋岂会让他碰丁宣瑛一根手指,他迅雷般的抓住了那中年汉子的手腕,使了内力。
“啊啊啊!”中年汉子哇哇地怪叫了起来。“你放手!你快给老子放手!”
中年汉子提起右腿向云敛锋踢去,云敛锋轻轻一闪身,躲过那一脚,但他抓住中年汉子的手可没松开,反而又加上了几分力道。
生意人需得游走黑白两道,没有几分拳脚功夫护身是不行的,他是云家承接衣钵的嫡长子,自小便习武,武艺精湛不在话下。
“啊啊啊啊啊啊——”中年汉子疼痛难忍,呼痛连连,大冷天的,他竟流汗了。
云敛锋大声怒喝,“知道你调戏的是什么人吗?今天本少爷就废了你这只手臂……”
那汉子突然跪地求饶,“爷、爷,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尊夫人,求爷恕罪,饶小的一命……”
这等装疯卖傻趁机揩油之人,云敛锋见多了,倒是丁宣瑛惊讶极了。
原来他不是疯子?还演得真像啊,神经兮兮的,她真把他当疯子了,还不想跟他计较的。
如果不是疯子,那就太可恶了,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良家妇女,这行为就是随机掳人,今天放他走,明天他还会重复这等恶行,要是有人被他拖进屋里,不知道他会行何等下流的勾当……
“不行,不能轻易饶恕,要让他吃牢饭才行!”
云敛锋原以为她会息事宁人,不想她反应如此激烈,不过她说的倒是恰合他的心意,这种心术不正之人,一定要让他尝到苦头才会受到教训。
“牢、牢饭?!”那中年汉子呑了口口水,忙不迭连声求饶,“不要啊!夫人!夫人你高抬贵手,饶小的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丁宣瑛不以为然的盯着他。“我不信你,你要怎么证明你再也不敢?”
那中年汉子一怔。“啊?”怎么证明?他怎么知道?不就是嘴上多说几声再也不敢就可以了吗?
丁宣瑛咄咄逼人地说下去,“是啊,证明,你怎么证明?你要如何取信于我?让我相信你的鬼话?”
如果不是场面严肃,丁宣瑛又那般的义正辞严,云敛锋真的会笑出来。
宣瑛啊宣瑛,他在心中叹道,愿你真的不是原本的丁宣瑛,那么我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向你表白,往后的岁月与你共效于飞……
“爷!”
坤弘心急火燎的寻来了,后头还跟着六名家丁。
云敛锋要出府前只告诉了他一人,后来老太君在找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出爷和正女乃女乃赏花灯去了,很无辜的承受了平女乃女乃怨毒的眼光。
不多久,又传来城里因为马车进入闹街而起了暴动,好多人受伤了,还有人被踩死了,老太君这下可不得了,马上叫云总管派人出来找人,而他也一并出来寻人。
“来得正好。”云敛锋下巴一抬。“把这人押去府衙,告诉府尹大人,他企图掳走云府的少女乃女乃,定要严刑拷打,问出他犯案的动机和目的,没招供之前,绝对不能放了他。”
“是!”六名家丁齐齐向前,轻易便押起了中年汉子。
看来云敛锋和那府尹大人是有交情的,丁宣瑛对这结果很是满意,这只色|狼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出来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