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翔居在京城不算一流顶尖的茶楼,但风格独树一帜,由于占地足有十亩朝上,因此位置稍偏,并不在繁华地段,打造得极是雅致幽静,进门并不是大堂,而是高阔的门厅,两边各有清俊小厮站成两排,专门为进门的客人引导。
跨过门厅后,是一个极大的园林,极尽江南园林精致小巧、步步一景的特色,三三两两独栋的小楼阁错落地掩映在一片繁花碧茵中,其中甚至奢侈地挖了一条横贯整个园林的弯月形水池,三四座精致的小楼阁坐落在水上。只是现在将近年关,草色枯黄,花树稀疏,而鹤翔居也并没有用绢花假树去装饰,只留下一派自然的冬季风景,唯有空中丝丝楼楼浮动的的冷香表明这座园林中至少还有一处正怒放的梅林,为这略显冷清的冬日园林添了几抹雅韵。
这些独栋的小楼阁便是鹤翔居的“包厢”,由此可见鹤翔居的手笔之大,寻常登门的客人自有门厅上面那三层雅座喝茶,但鹤翔居往来的阶层多半都愿意在这后面的园林中寻觅一处满意的楼阁,邀请三两好友,消闲清谈,也别有意趣。
秦瑄容昭虽然衣着上看不出来,但看这两人的气度,分明不是普通人,那引路的小厮也是乖觉,同行一路,将斗文会的情况介绍得清清楚楚,斗文会原先不过是在门厅上的雅座进行的,后来鹤翔居东家见士子们越聚越多,干脆空出了梅林作为斗文会的固定场所,而每年斗文会除了直接参与的读书人,另还有许多人围观,囊肿羞涩的便挤在梅林四周,而如秦瑄容昭这样身高高的,自然不会就杵在外面,于是,梅林四周的一圈小楼阁便炙手可热起来。
秦瑄和容昭来的早,不需要预定,便进了梅林后方一座两层亭阁上,这亭阁极小,十来个人进去便转不动身子,所幸他们明面上只有四人,亭阁内也是八角形,四面封窗,里面看不见炭炉之类,却始终暖洋洋的,大约是在下层点燃了,暖气透过地板传上来的。亭阁一角放着花架,花架上摆了一盆虬枝弯曲的红梅,中间一张小圆桌,配着四把铺垫了棉垫的椅子,看起来极是素雅简单。
很快便有人送上了各色茶点和热茶,秦瑄推开了面对梅林的那扇窗子,一片极大的腊梅林便映入了眼帘。
“常人都爱红梅林,这鹤翔居倒是有趣。”秦瑄饶有兴趣地笑道。
比起冷艳夺目的红梅,冷清高洁的白梅,这淡黄色的腊梅便是连成了一片,也显得分外清高寡淡,实在谈不上美景,唯有冷香萦绕,格调幽幽,泄露些许峥嵘品格,却无需语言或笔墨去形容。
“我倒觉得这腊梅更适合这群慷概激昂的才子们!”容昭小手搓了搓下巴,笑眯眯地道,“但愿他们能如这腊梅一般,不被浮名虚利所累,独树自身的品格,这可比什么被人夸赞出来的名头都重要!”
秦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桃花眼闪了闪,笑意融融地没有接话。
底下参加斗文会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两人也眼尖地发现不远处那几座楼阁里也隐隐绰绰地添了几道人影。
梅林四周都燃起了极大的炭炉,暖气慢慢透出来,今儿天气晴好,天空蓝透,无一丝微风,整个梅林虽然无遮无拦,却并不寒冷,这些读书人又秉着一腔热情,待在一处,更显出了几分热力,连秦瑄和容昭在二层也感受到了下面扑上来的热流。
场中正在进行一场斗诗,所有人皆是自愿参与,这一场参与者大约三十名,一炷香功夫,三十人齐齐交卷,一会儿工夫,这些诗作便流传了出来。
秦瑄耳力好,将所有诗作都仔细听了,笑着摇了摇头,书生意气,虽然热情高涨,高谈阔论可以,然而不切实际者居多,治国需要的可不是纸上谈兵之辈,这些人一腔抱负过于理想化,更甚者其中很有一部分只是冲着“当官”这两个字而去,何曾想过为国为民?
“咦?”容昭也在凝神细听,她却不同于秦瑄关注的方向,只觉得其中颇有几个才气纵横之人,而尤以一位名叫乔清池的江南书生最是出众!
“怎么了?”秦瑄问道。
“我听到其中一人的诗,我不太会品,不过觉得在满场飘逸如仙的诗作中,出现这么一篇写实诗作且能写得不比那些辞藻华丽之辈差的,实在是难得。”
大乾朝因为盛世富贵,国力强盛,文武双兴,文人中更流行如同诗仙李白那种更趋向于浪漫主义的风格,所以秦瑄才觉得多数人过于理想化不切实际。
而刚才,容昭居然听到了一篇现实主义格调的诗作,在这些诗作中显得格格不入,也不知是不是这名读书人故意反其道而为之,还是真的文如其人。
“要不,我让人召他上来?”秦瑄问道。
容昭摇了摇头,“这才一场呢,等后面都进行完了再说吧。”
秦瑄也不勉强,两人又将注意力转回场中。
“南乔北杨,北地才子杨奕,江南才子乔清池,嘿,他们俩都来了,也不知道这次比试谁输谁赢。”
“杨奕前几天就放话要让乔清池俯首认输,我们科都听到了。”
“听说那乔清池是有名的神童,还是个小三元,江南文人荟萃,才子如云,在那里月兑颖而出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杨奕虽然是咱们北方的第一才子,可北方文坛毕竟不如江南,他这次悬了。”
“我看不一定,杨奕可是得到当世大儒曾老先生夸奖的,比什么小三元有分量多了。”
“你们俩不用辩,到时候看胜负不就行了。”
这时,方才斗诗的人群中站出来一名身形高大、面容英俊阳光的青年,二十上下,他虽然是一身青色书生装,却挽着袖子,束着腰带,很显几分英武不羁之气,一看便是典型的北方儿郎。
一群书生在一旁议论纷纷。
“快看,杨奕站出来了!”
“他就是杨奕啊?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听说古人有投笔从戎,这杨奕偏偏相反,却是弃武从文,他爹是武将,他自己也考过武举人,不过后来认为边疆安稳,没有战事,考武举没有用武之地,又转身考了科举,短短五年就中了北方解元,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那有什么,我们乔公子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呢!当初扬州十二位才子联袂前来挑战乔公子,文武各三场,被乔公子连胜六场,灰溜溜回了扬州,再也不敢在江南耀武扬威。哼,没个三两三,谁好意思在江南称‘第一才子’?”
“不愧是南北科场魁首,果然非同凡响!”
“别说了,快看,杨奕要挑战了!”
果然,杨奕望着南边书生聚集的人群,朗声道,“北地杨奕,特向乔清池公子请教!”
南方书生中骚动了一下,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站出来一道高挑优雅的白衣身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一个背影,就让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了这句诗。
他缓缓地迎向杨奕,衣袂随着他的动作飘拂了一下又落了下来,分外散朗闲然,真是风神秀彻,如神仙中人!
容昭手中的茶碗也不自觉地放下了——生平第一次,容昭看到了一身谪仙气度不亚于容永清的男人!
待他走到杨奕面前时,方显露了一半侧面,在漆黑如墨的发映衬下,更是如冰如雪,目如点漆。
他抬手向杨奕拱了拱,声音极为清朗淡然,却十分诚恳,“请教不敢当,我本是无意中参与斗文会,有幸遇见杨兄,倒是没白来。”
他并未参与斗诗,只是他的同窗将他的旧作默出来递了上去,待名字出来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谁知引出了杨奕。早几年便有人在他耳边念叨南乔北杨,杨奕之名,他自是听说过,今天有缘遇到,甚至还向他挑战,他也有些犹豫了——不为了扬名立万,然而能遇到一个同等的对手,不去切磋一下就放过这次机会,似乎是很可惜啊!
杨奕朗笑道,“我也觉得遇到乔兄的确是意外之喜,乔兄的诗作我也看了,风格与我等迥异,然而实在说不上谁好谁差,不过是各有偏好罢了,这样的比斗,也比不出真正的实力来。”
乔清池听完问道,“那以杨兄之见,该比什么?”
杨奕并不卖关子,言简意赅地道,“比策论!”
在场人听到这三个字,都是一愣,安静了下来。
杨奕望着满场人,英俊阳光的脸上笑容微敛,显得十分郑重,他朗声续道,“咱们大乾国富民强,兵力强盛,边疆安定,百姓的安居乐业,全赖皇上英明。只是我刚自南方游历回来,却知晓了一件大事——南疆边临的洪诏国前国主遇刺身亡,如今的国主不是前国主的儿子,而是他的侄子,这国主性情焊猛暴虐,为人勇武过人,对我大乾并无善意,常常在边境挑起小纷争,如今他甫一成为国主,洪诏国的兵力便有集结的趋向,我担心将有兵祸,不如,我和乔兄便就此事各写一份策论?”
杨奕突然说出的这番话很是震动人心,容昭不由得看向秦瑄,却见秦瑄面不改色,显然朝中也早就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便不再放在心上,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场中。
殊不知秦瑄心中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洪诏老国主去世的消息,作为他心月复的云南通判自然是上报了,只是,却只是在请安折子中一句话带过,显然极不重视,如果不是今天听到杨奕的这番话,他还不知道,洪诏国新国主居然是那位野心勃勃的那缇!
如果他一早知晓是那缇上位,那根本就不必审问,也能明白万寿节那场刺杀是怎么搞出来的,那缇曾经作为洪诏国前前国主的儿子,在大乾做过质子,在京师住过一段时间,他们可不止一次打过交道,非常明白此人的凶狠难缠!
而对于无意中带回了这个消息的杨奕,秦瑄也平添了三分好感。
场下的人听到杨奕的话,自然也是十分震惊,尤其是那句“将有兵祸”,也不是没人相信杨奕的话,虽然大多数人表面上嗤之以鼻,但实际上众人的心中都埋下了一丝阴霾。
“真的假的?”
“那新国主不是善茬,看样子老国主的死因有疑啊!”
“管他是真是假,真的敢冒犯我大乾,管教他有来无回。”
“说不定杨公子只是道听途说呢,这样的机密大事,他只是游历就能听说,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南疆连个顶尖高手都没有,还敢冒犯我们大乾?找死还差不多,别开玩笑了。”
众人交头接耳,然而话题却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面不知不觉的相信,甚至还开始畅想如何击退洪诏国的进犯了。
杨奕说这话时,十分坦荡,完全是真实可信的消息,也不怕有人去查,甚至他还是有心借此机会将洪诏国新国主的消息传出去的,哪怕只是少数人相信他的话,也成全了他一番苦心。
乔清池听了,看不出到底相不相信,只是语气变得微微有些沉凝,“既如此,我们便以策论为准吧。”
杨奕点了点头,“说起来我琢磨这事有一段时间了,未免占了便宜,倒要请乔兄谅解。”
乔清池摇了摇头,“杨兄客气了,策论好坏,全在个人见识眼界,时间长短并非关键,说不上占便宜。”
两人在桌前坐下,笔墨纸砚摆好,沉眉凝思,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开始落笔,只见杨奕疾如风雨,乔清池却不疾不徐,光从这里便可对两人的心性窥见一二。
秦瑄的注意力早就转到了两人身上,待两人都坐了下来后,笑着对容昭道,“今儿倒是让朕发现了两个好苗子。”
容昭扬眉道,“哦?”
秦瑄耐心道,“这二人虽然年轻,尚有些意气,然而头脑手腕上已经各有风格,难得的是,都是心怀磊落之人,品性也过得去。”
可以想见,有秦瑄这番话,这两人的前程跑不掉了。
容昭对杨奕兴趣一般般,倒是对于容永清同类型的谪仙公子乔清池更有兴趣些,秦瑄对他的评价越高,她就越想知道,这时不时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物。
两人的策论一时半会儿也完成不了,下面的人不可能一直安静地等着,渐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容昭见状,向秦瑄道,“我去更衣。”
秦瑄刚好也需要处理一些事情,闻言道,“我让几个人跟着你。”
容昭摇摇头,“我带着紫竹,真有问题,足以自保了,何况谁会注意一个小男孩儿?我去去就来。”
秦瑄也没再坚持,然而待容昭出了门,还是超梁松使了个眼色,很快地,便有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容昭,毕竟容昭是去更衣,又是皇上的宠妃,跟得太近除非他们不要脑袋了。
容昭自然也察觉到有人跟着,只是既然只是远远地缀着,想必是秦瑄不放心才派出来的,倒也无所谓。
容昭更衣完毕,洗了洗手,裹好了大氅,在紫竹的引领下没有出去,反而转了个弯,从另一道门出去了,一出去便是一个长长的回廊,连着另一头一个精巧的楼阁。
容昭走了进去,就看到,两男一女三个中年人便呜咽着向她跪拜了下来!
“老奴见过姑娘!”
容昭眼圈微红,连忙上前扶起了他们。
“忠叔,女乃公,女乃娘,起来,可算见到你们了!”
三人同样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流泪,那温婉秀气的中年女子更是抱着容昭泪水长流。
“姑娘,都是老奴没用,没本事保护你,让姑娘你受苦了,那皇宫可是好待的?我们姑娘哪是那些女人的对手……”
她是容昭的女乃娘,更是林婉当年的第一心月复,是林婉幼时在雪地里捡到的孤儿,打小和林婉一起长大,甚至跟着姓了林。
当初林婉的四大贴身丫鬟,唯有她不被容永清的外貌所惑,由林婉牵线,和林家的大管事之子成了亲,做了正头娘子,待生了儿子后,恰逢林婉怀容昭时被青姨娘的事情刺激到伤了身子,生下容昭后精力不济,便自告奋勇回来照顾容昭,林婉干脆让她做了容昭的女乃娘。
林萃极为忠心,隐隐看出容永清的蛛丝马迹,曾经提醒过林婉,但林婉当时再次有孕,身体状况不佳,也腾不出手关注,只想着待生产完后再去理会,谁知不待生产便一尸两命,紧接着容永清便娶了郑氏,林萃便知道其中不好,她当即联系了丈夫,甚至打算将带着自家小小姐偷偷离开容家,却被幼小的容昭劝住了。
容昭只告诉她,“绝不把母亲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家留给别人!”
林萃当时只是有些动摇,等郑氏半个月早产,再也不能有孩子时,她才算真正信服了自家姑娘,当姑娘让他们分散离开容府时,她虽然不舍,然而想到姑娘给她安排的差事,她也只好忍痛离开了,毕竟姑娘的心月复太少,她不出面还能交给谁?
四人痛哭了一番,心情好多了,且时间有限,也不能浪费,毕竟容昭和忠叔还是见过几次,所以忠叔恢复得也最快,笑得既欣慰又有些担忧在里面。
“接到紫竹丫头带来的姑娘口讯时,老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古还未听说过入了宫的娘娘们还能出宫在京城闲逛,皇上果然看重姑娘,只是上次姑娘你突然交代老奴去取东西,是不是在宫中有了麻烦?”
容昭摇了摇头,“没有,忠叔,你放心吧,那是我以前的一件重要物事,上京师时太过匆忙,便没有带走,忠叔不用担心。”
忠叔闻言这才放心,“那就好,在宫中,姑娘定要谨言慎行,那里实在是危险……”
林萃直接打断了忠叔的话,他们都是老伙计了,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道,“姑娘,老钟说的对,老奴只说一句,皇上隆恩,咱们姑娘这么好,当然会看在眼里,只是……只是,那皇宫听着就怕人,姑娘凡事还是留个心眼,如果可以,还是早日生个孩子吧,那才是姑娘你一辈子的依靠。”
女乃公在一边憨憨地模着头,只是笑,看着容昭的目光很是慈爱,他是林婉的女乃兄,与林婉的感情也极好,因此对容昭并不只是主仆之情,更有一种对子侄的心情。
容昭与三人匆匆见了一面,只是确定了对方是否安好,然后林萃将两个巴掌大的布包递给了紫竹,便将两人送了出去。
时间过得并不算长,容昭来到亭阁前时,隐隐听到了亭阁内有人说话,显然除了秦瑄外还有人在内,她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进去,正在这时,梁松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向容昭弯下了腰。
容昭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果然见桌上多了被茶水,秦瑄面色无异,笑道,“一个属下,不好露面,朕让他回去了。”
容昭自己才做了点隐蔽的事情,自然是不管秦瑄干什么,倒是秦瑄,仿佛并不在意地道,“方才那位叫杨奕的,说的消息让朕很是上心,若洪诏国上位的是朕心中猜测的那位,只怕大乾真的要打仗了!”
容昭奇怪道,“皇上认识那人?”
秦瑄点了点头,目中透出点怀念,“那人也算是个人物,是上上任国主并不受宠的儿子,只因是嫡子,便被送来大乾做人质,一做就是八年,虽说大乾也未糟践人家,但堂堂一个王子寄人篱下,日子总是不好过的,等到他父亲死后,上位的却不是他那些兄弟,而是他叔叔,他竟有本事说动先帝放行,回了洪诏国,朕估计他这位叔叔死得也不是那么清白。”
容昭奇怪地道,“那皇上就笃定他会发起战争?”
秦瑄笑容加深,笑叹道,“因为,朕与他有仇!”
这倒是容昭完全没想到的答案,“啊?”
“朕当日就看出此人狼子野心,又有一身出众的武学天赋,一旦放虎归山,后果不堪预料,便想说动父皇将他扣下来,谁知父皇倒先被他打动了,并没有听取朕的意见,朕实在无法,便在他离开时,向他挑战,输者自废武功。当时朕与他武功相当,最终朕全凭着一口气坚持了下来,逼得他自废武功,朕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看向朕的仇恨目光!”
秦瑄淡然地说完,扭头看向容昭,“你不觉得朕卑鄙?”
“不觉得,我还觉得皇上仁慈了,你又不是用阴谋诡计害的他,光明正大打输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若是我,就逼着他自裁。”
容昭冷漠地道,前生死在她手上的人命也不乏无辜之辈,可那有怎么样呢,难道就因为顾及这些人,便放过那些仇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跟血罗刹谈仁慈,简直是对牛弹琴!
听了容昭斩钉截铁的话,秦瑄顿时抚掌大笑,“好,好,好,果然是我的昭昭,甚合朕心,甚合朕心,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