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已经去仓库盘查物件去了,来孝恬堂传话的,不过是王嬷嬷手下一个婆子。
黎夫人丝毫没察觉出不对劲。
她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冰水帕子,怒睁着肿成一缝血红的双眼:“那老不死的总算要放我出去了吗?”
黎夫人更衣梳洗,带着丫鬟一路朝五福堂前来。
而若离正在一边给老夫人按摩穴位,一边缓缓将账册的事情讲给老夫人听。
原本若离与林氏合伙‘骗’了黎夫人的一百两银子,只需将钱补充到账目中就以了。这是现在又出了库房失窃一事,若离再三考虑,还是将事情大略跟老夫人讲了一遍。
“若离看出母亲的账目有误,所以就编造了美酒让母亲去买,只想着得了银子来弥补亏空……”
“若离自作主张,还请祖母谅解。”若离倒是并不敢说将黎老爷也编排进去的事。
老夫人双目紧闭,看不出是怎么想的:“你欺骗嫡母,这是不孝啊!”
老夫人似乎在指责若离,语气平平,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若离知道这一关算是通过了。
“若孙女不是掌家,也不会如此作为了。”若离好似带了些淡淡的无奈,跟老夫人解释道:“母亲亏空,做儿女的不能指责。黎府大夫人亏空,作为黎府的人更不该张扬。”
“此事明明是错,但既不能明说,也不能私自责问。若离原本想这一计将账面补上,也算成全了黎家家规。”若离手下轻轻地捏着老夫人的肩,“没想到,现在又出了库房一事……”
若离说了许多,老夫人都只是‘嗯’了一声。直到她将事情始末全交代完,才慢慢睁开眼睛。
王嬷嬷将夫人的错账指给若离,确实是听从了老夫人的吩咐。
一方面是想看看若离掌家的本事。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看看若离一旦手中有权,会怎样对待谋害过她的人。
现在若离呈上的这一份答案,老夫人试问如果换做自己,只怕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若离不但聪慧。而且做事认真。手中大权在握时,既施计小惩了罪魁祸首,还能兼顾着长幼尊卑和黎府名声。
老夫人对若离一直以来的心结,终于慢慢解开。
“你做的很好!”老夫人这话里透出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轻松。
祖孙二人只温馨了片刻,就被一声通报打断:“启禀老夫人,大夫人到了。”
门外的人静静等着老夫人的回答。若离松了了手上的力道,将老夫人搀扶起来,又将老夫人衣服上的褶子抚平。见老夫人点了头,便替老夫人开口说道:“请母亲进来吧!”
黎夫人从前来五福堂,经常是领着婢女一路说笑着就进来了。随着她做下了几桩蠢事之后。现在连通报进门,都要等上半天。惜黎夫人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失了人心。只认为老夫人人老糊涂,要夺她的权所以故意与她作对。
她一脸厌弃之色站在门口,等来的却是若离一声软糯的“请进来。”
黎夫人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她也在若离手上吃过几次亏了,依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有这个小贱人在五福堂,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老夫人并不是打算要放自己出去?
“给母亲请安,媳妇多日未来看望母亲,不知母亲身体好?”黎夫人用肿成一条细缝的眼睛,偷偷瞄着老夫人的神色。
老夫人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在手边模索着茶盏,就想摔个痛快。若离早有防备,故意不将茶杯递上去。非但不递给老夫人。还冲老夫人使个安抚的眼色。
被孙女这哄孩子一般哄着,老夫人火气一下消去不少。只重重瞪了一眼若离,恨恨地“哼!”了一声。
“若离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就会惹母亲心烦!”黎夫人只当是若离让老夫人不快了,急着指挥若离道:“还不快将茶水给你祖母奉上!”
老夫人见她使唤若离,更不高兴。心道黎夫人嫁来这么些年,给自己奉茶的次数也就属刚开始勤快些。现在竟当着自己的面使唤起别人来了。全无一个做媳妇的自觉。
“若离知错,祖母喝茶。”若离温和一笑。她知道黎夫人大难临头,也不与她计较。要不是怕黎夫人气坏了老夫人,若离才不在这里带着找不痛快呢。
“你倒是孝顺!”老夫人这话不是说给若离的,而是说给黎夫人的。“我黎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媳妇了?!”
黎夫人顾不上猩红的双眼难受。硬是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她也听出老夫人这恐怕不是什么好话,是她也没做错什么呀?
“母亲这是怎么了?难道还在气媳妇打了瑾夫子的事情?”黎夫人一脸委屈道:“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媳妇后来专程带了厚礼去跟她致歉!她是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呢!”
黎夫人想来想去,自己最近也就这一条错处叫老夫人抓到了。为了能解了禁足,还得先认错才是。
要是老夫人不肯放她出来,她准备跟老夫人好好告上一状,就告林氏骗她的钱财!害她被老爷冷落。老夫人一向最重正室,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林氏欺负。
黎夫人也挺会打算,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害她。但林氏是她现在最紧要的眼中钉,自然是要把脏水往林氏身上泼的。要是能博得老夫人的同情,又能将林氏阴险面目揭穿,岂不是一举两得。
惜黎夫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叫老夫人堵了回去。
“柳氏!你还记得从前我东厢里那套柳木拔步床吗?”老夫人百感交集地说:“那时想着你原姓柳,所以将它送与你了。”
老夫人说起过去的事,流露出浓浓的怀念。若离有些同情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心里明知那床已经不在仓库了。不管那些家具有什么过去的故事,恐怕都再找不回来了。
“母亲怎么忽然说道这个!”黎夫人心中一虚,心不在焉道:“那床太过华丽,媳妇命人挪进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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