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沈亚平才醒转过来,她躺在一座碧玉妆成的水晶床上,两只深海珍珠灯在床前慢慢的燃着,床下笼着两只万年珊瑚锻制的香炉,香炉内燃着百种珍奇香料混成的奇香。
一阵阵袅袅的香味传来,让沈亚平精神一阵,心也慢慢的沉静下来,她望向屋顶,只见上面光滑如玉,数不清的月光石点缀成一幅美轮美奂的《溪流十曲图》房顶垂下来几根细细的冰蚕寒丝,寒丝的尽头挂着形形色色的海螺,偶有清风吹过,那些海螺便轻轻的响动起来,和成一曲美妙的歌谣。
再往下看,产自句芒山的银晶白玉建成的墙壁光滑如镜,墙面上被人用神力镶嵌了三颗白雪钉,第二颗钉子上挂着一把洁白的烈弓。
“这是哪里?怎么那么熟悉?”沈亚平一脸迷惑的坐了起来,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
那个女子上身穿着白若雪花的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万年冰蚕抽丝月白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仪态端庄。
她看到沈亚平醒了,忍不住向前疾走了几步,随着她身子的轻轻摆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般柔光细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溢满了慈悲与安静的眸子里更是闪出点点迷人的光华。
若不是亲见,真的很难想象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沈亚平这才恍然醒悟,难怪自己会对眼前的景象这么熟悉,因为这里不是别处,正是自己在若耶的住处,平风居。而那个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姐姐,若耶的蓉公主,章润蓉!
“姐姐,你醒过来了啊!”沈亚平惊呼一声,忍不住跳过去牵着章润蓉的手,将她上下左右来回仔细的看了一遍。
“平,又说傻话,你这一次昏迷了七天七夜,每晚都在说些莫名其妙的梦话,若不是表哥靠妖息将你的全身经脉打通,再加上若耶的灵药辅助,恐怕你到现在还在昏死状态呢。看你那样,可把姐姐给吓死了。不过还好万幸,你现在总算醒过来了!”
章润蓉轻启朱唇,慢慢的说完这些,脸上多日来的疲惫顿时消减了许多。
“什么,表哥?表哥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沈亚平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尽是疑惑。
“呸呸呸!哪有你这么咒表哥,她为了救你,每天废寝忘食的炼药,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呢!”章润蓉轻轻的在沈亚平的头上敲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昏迷的这七日,最辛苦的就数表哥了!”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昏迷了七天?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在荡云山待着么?”提到荡云山,沈亚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四处看了一遍,忍不住急切的问道。“对了,姐姐,‘小黑鱼’呢?你看见他了吗?”
“傻丫头,你一定是沉迷在梦中太久了,哪里有什么‘小黑鱼’、‘小白鱼’的。”章润蓉笑吟吟的看着她,脸上写满了爱恋,“快过来,把这碗镇魂汤喝了,这可是我辛辛苦苦采集了上千种异草,用晶玉杵捣碎,在聚灵炉中文火炼了三个时辰才熬成的,就等着你醒来的那天给你喝下呢。”
“姐姐,你说我昏迷了七天,那我为什么会昏迷呢?”沈亚平依旧将信将疑。
“你先把这碗镇魂汤喝下,姐姐慢慢讲给你听。”
沈亚平接过镇魂汤,慢慢的喝下,那汤入口即化,化成一道暖暖的气流游走全身,让人神清气爽、倍感自在。
“平,事情是这样的……”章润蓉樱唇轻启,娓娓道来。
七天前,若耶断情崖,千宸、章润蓉和沈亚平带着一帮妖界长老在崖顶站立,恰好今日便是两百年一次的妖、仙两族比武的时刻,上届比武是在仙界的栖霞宫举行的,这一次,自然便是在若耶了。
妖仙会武是为了增进两族的往来,同时也为了磨砺两族的年轻一辈,而获胜一方又可获得珍稀的天地灵宝,所以,两族都很看重妖仙会武。而今日,仙君呙诗民便会带着仙族的新一辈翘楚前来,所以,作为妖皇的千宸这才率妖界精英在断情崖等候。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只见东方天空霞光万千,仙乐阵阵,一行数十人的队伍在仙君呙诗民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若耶。
“千兄,两百年不见,别来无恙啊!”一道浑厚的声音隔空传来,清晰的传到妖族众人的耳中,那声音刚起时还在千里之外,等到话音说完,仙界的那数十人早已到了距离断情崖不足三丈的位置。
呙诗民站在赤色祥云之上,拱手向千宸问好,千宸也微笑着回礼。
沈亚平好奇的抬眼看过去,只看见一片红色的云彩上站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具体长的什么样貌,穿的什么衣裳,她却一点也看不清楚,只感觉视线被一层雾气遮住了,朦朦胧胧的不能视物,但是她看别人却又都看的清楚,沈亚平当下大为疑惑。
而且那帮人所奏的仙乐也让她心烦意乱,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头晕眼花,说不出的难过,隐约中看到千宸将呙诗民等人迎上了断情崖,双方分宾主坐下,随后便各自派出族内的优秀弟子,一一比试。
这一过程中,沈亚平感觉头脑越来越昏沉,根本无心观看双方会武,只是闭上眼睛,靠在章润蓉的怀里,沉沉的睡去。章润蓉只以为她这几日顽皮,导致太过困乏,也便任由她在怀中熟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亚平在一片争吵声中惊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见断情崖上躺着四具尸体,其中有两具她认得,乃是妖族新一辈的翘楚。另外两具就面生的很了,看他们的穿戴和打扮,应该是仙族中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死在这个地方了。
再往前看,只见千宸和呙诗民两人凭空对立,千宸的青龙的已经跃然而出,在他背后不停的喷着火焰。看千宸的表情,似乎很生气。
而站在对面的呙诗民依然笼罩在一片雾气里,沈亚平只看了两眼,那种困顿的感觉便又涌了上来,她赶紧转开视线,隐约感觉这个仙君身上似乎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邪气。
突然,一直站在呙诗民身后的仙族众人突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古怪而奇异的阵法,只见那些人每个人拿了一件不同的乐器,有笛,有箫,有笙,有鼓,有琴,有瑟,还有其他一些叫不上名的乐器。众仙列阵整齐,突然吹奏起了乐曲。
沈亚平向来精通音律,但是那些仙乐在她听来,竟然杂乱无章,噪杂难听,与此同时,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就像几座大山压在身上一般,让她脊背吃力,又像是置身在大海中随波翻滚一样,让她五脏六腑一阵绞痛。
沈亚平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但是那些乐音根本没有半点减小,反而隐约有放大的趋势,仿佛它们并不是来自于那些仙族之人的乐器中,而是从她的心里弹奏出的一样。没过多久,沈亚平再也受不了了,她忍不住一声大吼,拔腿往前跑去。
而恰好在此时,千宸和呙诗民同时出手,两人对轰引起的巨大气浪冲撞在沈亚平身上,将她推出十丈有余,直直的坠下了断情崖。章润蓉大惊失色,身形一动,飞身跃下,在半空*沈亚平接住,但是,此时的沈亚平已经被当时两大顶级高手的内息波动震碎了筋脉,昏死了过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章润蓉都是轻轻带过,沈亚平只知道后来千宸重伤呙诗民,仙族众人狼狈逃去,原本好好的一场妖仙会武演变成了两族的彻底决裂。再后来,便是她昏睡了七日,到今天方才醒来。
沈亚平认真的听章润蓉讲完,脑子里还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受伤太重,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还是因为有人强行抹除掉了她的这段记忆?而且,从章润蓉的话中,她总感觉有些地方太过牵强,根本无法说通。但是,若要让她讲出究竟哪地方说不通,她却又无法说清。
而那段关于章润蓉重伤不醒,千宸为情殒命,汪静於倾城一恋的记忆却又那么深刻、那么真实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两方面的冲突如天人交战般搅在一处,让她分辨不清究竟哪边是真,哪边又是假。
沈亚平努力的使自己清醒,她再次看向四周,平风居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真实,章润蓉笑着看她,也是那么的真实。突然,一只异彩斑斓的千叶蝶飞了进来,在章润蓉的身边翩翩起舞。
沈亚平突然想起了梦蝶的庄周,一时间便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做梦梦见了章润蓉,还是章润蓉做梦梦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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