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幸拍了拍我的肩,一声谓叹,那架势颇似长辈对着晚辈的模样,看得我眉心突突的跳,那厢的凤吟忍着笑抿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片刻后,杏仁领着一白苍苍的老太医前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公公,估模着是来找凤吟的。
果然——
那小公公对着我行了行礼,叫了声王爷,便快步走到凤吟身侧,俯下头去在凤吟的耳畔耳语了几句便乖乖站定在凤吟的身侧了,许是朝中有些什么事了吧,或者便是凤吟的后宫出了什么事,我见得凤吟的眉头微蹙着,明显的有些微恼,起了身便冲着我拱手告辞,慕容幸见凤吟和刚来的那名小公公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对着我一笑,说了声改天再来,便随了凤吟的脚步,屁颠屁颠的走了。
现下屋中,只余下我同杏仁,和那名颤颤巍巍的老太医。
不过啊,我怎么觉得这老太医很是面熟呢……
仔细一看,花白的胡子,双目有些浑浊,瞧我这记性,这不就是那日与清衡看诊的老太医么?不过看他那完好的额头,估计那日的伤是好全了。
不过这瞧我看他就哆嗦的模样,那日似乎过了些……
“王……王爷,请坐在榻上,待……待老臣为您看诊……”老太医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依言,我坐在一旁榻上,勾起了自认为祥和的笑,放缓了语气,“老太医无须这般,那日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赔礼道歉了。『**言*情**』”
语落,那双浑浊的眼里尽是些震惊的目光,转而成了赞赏,颤抖的身躯也不再颤抖了,拿着些不知明的东西便为我胸膛上的伤口换着药。
没多大功夫那老太医便为我的伤口上好了药,收拾了东西,吩咐了几声该注意些什么便拿着东西走了,看一眼胸膛上包扎伤口的那雪白的纱布,那包扎的方法同清衡的有些类似,果然啊,还是我妄想了,清衡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亭子里的那颗杏树就着长廊便能看见,青绿的树叶上早已不见红杏,长廊旁放了些紫红的花,片片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耀眼,不过开得再好,也只是刹那芳华罢了,这时日一到啊,便就凋落了,落在下方的泥土上做了肥,然,也就是一朵花罢了,曾经的辉煌多情,有有何人会去在意。
瞧,这微风吹过,花朵上的花瓣随风而落,飘飘摇摇的沉寂于青绿的花叶下,其他的花朵还在,又几曾有人会注意这花是何时开何时凋……
手指无意的轻敲着朱红的扶栏,目光飘飘浮浮空空洞洞的不知看向了何方,又在看何物,是花是草是那株杏树也是杏树下方的泥土里沉睡的人……
既然父亲也已经身亡,这王府现下属于了我湘王,而母亲的意愿……啧,我管那么多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随自己的意就好。
树下的他啊,也是时候该挖出来了,一直这么躺在那儿可不好,倘若哪日自己魂归了九天可就没机会了,虽然,如此,思然离自己很近,每每夜晚可以携壶酒或者一盏茶找他说说话,或许他开心了能出来见见我,不过现下这些许时日我可不敢妄想了,就凭我这烂情的心,有什么资格再去同他吐吐心声呢……
“杏仁,去找几个下人来,拿上锄子过来……嗯,下人不必找了,你只须去找把铲土的锄子来就行了。”
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要是弄伤了思然可不妥,还是我自己来吧。
敛了眸,我开口说的这话,不大不小的声,一直站在身后的杏仁该听得到的。
“啊?!主子您,您说什么?”
转过头去,果然是料想的那般,杏仁目瞪口呆的模样极为夸张,我挑了挑眉,颇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次:“去哪处找把铲土的锄子来,别让本王再说第三次。”
杏仁闭上了嘴,满目的疑惑我不想多做言语,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随他吧。
杏仁踌躇了半晌,方才动身去寻把铲土的物什,我则朝着那株杏树的方向走了去,出了亭子来到杏树下,席地而坐,呆呆的看着杏树下的那方泥土,有些恍惚。
仿佛,我又看到了思然,他轻笑的模样,他生气的模样,他低头看书的模样,他沉默不语满眼委屈的模样,那般惹人垂怜,还有他……死前的模样,那满地的血,那满身伤痕的身,有些地方都见了骨,这杏树都鲜血被染红了,伸指触上树身,依稀还能感觉得到触指间的滚烫,那般的灼人,还有那双眼,内里满是心疼……
为何……会是心疼?
我凤子卿何德何能,让你凤祀珃到最后一刻都对我倾着心,心疼的还是我……
这般无用的我啊,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啊,当初是,现下还是,我又何以存于世——
“若是……若是我就此消失了,思然你说,你会不会好好的活在人世,或许,于金殿高坐的便是你了,你说,对不对?”
只是一阵微风吹过罢了,吹过的风带动了天上的云,掩了日,无人回答,也不可能有人会回答。
垂下了手臂,我叹了口气,勾起了唇,痴笑着,傻气里透着噬心的苦楚。
思然,从一开始,你我就不该这么好的,我后悔了,后悔了让你喜欢上我,后悔死缠着步松手,后悔了破坏了你的亲事,后悔了以往的一切一切,也后悔了一开始便把清衡当做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明明……该是知道的。
都怨我,这全部,你的性命,清衡的性命,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这条命拿出来,你和他会不会好好的活过来?
哈……我真是的,这都在妄想着什么呢。
“即便你就此消失了,他也不会活过来。主子,你该接受现实了。”
冷冰冰却异常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我转过头去,一***不变的俊俏脸庞呈现在我眼前,冰冷的开口,陈述着事实,碎了一地的却是我这不堪的念想……
“慕潇痕,你还是这么不懂得宽慰别人啊。”我起了身,苦笑了一声,拍拍身上沾上的尘土,与那双直看进人心里的眼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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