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啊小世子,吟儿才刚出世沒多久,且又是男儿身,小世子应该等长大些娶一端庄贤淑的女子过门呐。『**言*情**』”小女圭女圭的母妃本是胆小之人,当下听得连连摆手,脸色也煞白煞白的。
“居然是个小男孩啊,我看不出來呢,他明明长得比小女女圭女圭还水灵。”无多大的他学着大人一声悠悠长叹,不过脸上完全不甚在意。
小女圭女圭的母妃苦笑一声,终是松了口气,本以为这小世子终于打消了娶了她唯一牵挂的儿子的,却沒料到而后的事。
“我还太小,”小世子嘀咕一声,睁着双大眼看着小女圭女圭的母妃,问道:“你知道要多大我才可以娶妃么?”
是娶妃,他听爹爹说过,等他长大了就给他说门亲事,纳位妃子,好陪他左右,伴他终身,不过现在好了,他不用等爹爹给他说亲了,他已经找到想娶的人了,等他怀里的小女圭女圭长大了就好了,一定要娶他,男孩子同女孩子沒什么区别,爹爹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
“……十八。”小女圭女圭的母妃被问得楞住了,回神后方才讷讷开口。
“十八啊,”掰掰手指头,数了又数,而后嘻笑着,“只要十一年了,不过好久啊。”
曾听爹爹说过,女孩要年满十五才能娶回家,算起來应该是一样的吧,所以还要十五年……
唉,好久啊,整整十五年才可以啊,不过沒关系,为了美美的将來他一定要等,希望到时候他长大了能记得我。
就着那粉嘟嘟的小嘴学着他不小心看到的,母妃和爹爹的样子,一口亲上去,他嘿嘿笑着:“这样子你就是我的了。”
依依不舍的将小女圭女圭交给站在一旁的女子,翩翩然离去,留下那惊魂未定的女子站在那处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若是小世子当了真,那么她的孩子前程沒了不说,性命也难保了。
……
我怎现在才想起,儿时那份真真切切的承诺……
怎么连你也忘了呢?
在慕容幸那张惊愕的脸下,我抬手扶起凤吟,他却笑着,笑容不知是嘲讽还是如何:“再怎么傻,也及不上子卿你。”
凤吟的脸色苍白的紧,白得像宣纸,那双眼也似乎在下一刻就会闭上,再不想张开,他方才怎么能做出那种不要命的事呢?!
心内急躁,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似乎又上经历一场生死离别,让我失了原有的方寸和镇定,只知道一直嘀咕:“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你若……呃……”
都怪我,闹得这一出,害得你这样……
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太过突然了。
凤吟那一句当心被我听在了耳里,还有慕容幸的惊呼,和殿外杵在那儿不敢进内的士兵大臣们的叫叫好,危机近了,不过回神已经晚了,那皮肉生生被割开的疼,已经挥之不去,我勉强转过头去,身后执剑的人还是那般清模样,只是面上写着无情,衬不得他那一袭素白的衣,那白玉般的手只还是最适合抚琴,并不适合执着剑取人性命。
正巧了啊,我牵起了唇,道:“清衡……我有一事想问你。”
他冷冷点头,一幅我是死到临头,让我死也死个明白的模样。
我说:“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我凤子卿这一世真不算个什么东西,思然我喜欢,清衡我喜欢,凤吟我也放不下,合该是这般下场。
清衡回得沒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清清冷冷的嗓音入得我耳:“不曾动心。”
原來,不曾动心啊……我早该知道的啊……
我楞住了,他又说:“王爷,恕清衡直言,清衡心内中意的人是莲儿未曾变过,同王爷在一起也属无奈之举,现下想來,也只觉恶心。”面上冷漠显尽,眼里厌恶不掩。
恶心么……他竟觉得恶心么?
呵……凤子卿啊凤子卿,你往常所做所言,为的又是什么?
曾记,那清冷的人曾对我说过,,
‘我晓得,愿只愿,在我这儿,便莫要提他。’
莫要提他呵……现今思來,莫要提他,是也是因为恶心吧。
我凤子卿落得如此,也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的,就怨不得别人,怨不得。
剑从体内拔了出來,温热的东西也顺着伤口争先恐后的滑出,似是要跑得干净了才肯罢休,现下,我也顾不得凤吟了,因为啊,那股温热流得太快,我的头昏昏沉沉的,眼也看得模糊了,只知道勉勉强强扬了唇角,对着那着着素白衣的人说出藏于心底的那三个字,,
“对不起。”
这几字早前便想说了,只是否未有机会说出口,只有今日才遇上了这天赐的好时机将这话说出口,希望清衡他能接受这道歉吧。
唉,也难为他了,觉得恶心却同我在一起了这么多时日,可见他对这境国是何等的忠心了,这等尽忠卫国的人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凤吟该好好珍惜着。
迷迷糊糊的,耳畔吵吵嚷嚷,该是看我倒下了,围在殿外的兵士一拥而入,那话语声似乎在说杀了我这大奸之臣,应该是吧,我老了,耳朵不好使,自然听得不大真切了,依稀仿佛,凤吟被人护着出了殿堂,该是去叫御医了吧,毕竟他伤得那么严重,而我被人护在身后拦了那些不长眼的冰冷刀剑,似乎护着我的人是慕容幸……还有天生一块冰的寒弃,这让我疑惑了,慕容幸不是喜欢凤吟么?现下凤吟伤得如此之重他不去守着凤吟來守我干嘛?
再依稀仿佛,我听得慕容幸急急躁躁下不失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着,轻微的话语拂过我的耳侧,痒痒的,弄得我直想笑出声來,可惜的是我沒那力气再笑上一笑。
慕容幸说:“大哥!你别死啊,千万别死啊!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大哥?大哥……子卿!”
这孩子,怎的叫起我的名讳來了,真是,连起码的礼仪都不顾了,真该好好说说他,免得他在外闯荡时丢了他自己的脸不说,连我同寒弃的脸也一并丢了去。
眼越來越重了,我连想的气力也无了,昏沉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师父!!”可谓悲戚至极。
寒弃出事了么?慕容幸,我这大哥啊,从來都沒做到位过,你何必搭上自己的前途性命來救我这么个人呢?现今啊,更是连累了寒弃,这让我在黄泉路上也安宁不得了,愧疚之意,满于心。
……
记载,境国元年,十一月二十,湘王意图连同一干大臣、辽国等,谋反未遂,于次日毙,辽国此后称臣。
境国元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景帝病逝。
……
幽幽冥火,遥遥无期彼岸,我着着生前的那袭雪白的衣,身上披着狐裘,在这奈何桥上看着渡人载着亡魂渡得忘川,也不觉冷热,只是这般看着,应该是看了好些时候了,具体的我倒记不甚清了。
说來,我是迷迷糊糊的随着黑白两位无常來的地府,让我糊涂也记得深刻的是,他俩一拱手的仙君两字。
仙君什么的……我哪是呢,也就是一介凡人,生前是个大奸大恶的王爷,迫害了几位良人,现下也就是一缕苦等在奈何桥上的游魂罢了,生前事早以随风而逝,现下嘛,自然什么都不是了。
“仙……凤子卿,你已经等了这些时日快,还是死了心吧,喝了这碗汤,去凡世再走一遭吧,或许下一世就不会有什么后悔之事了。”
说话的人是专守在轮回口的孟婆,她满头的白花,眼虽有些浑浊,却似能看得透人心,今日较闲,无甚要投胎的亡魂,每每孟婆得了空总是喜欢笑得满脸褶皱的拿我來打趣,这像现下这般,端着碗满满的孟婆汤,说着一尘不变的话语,只想让我喝了那汤忘了前尘往事,入得轮回,不过每次我都不会如她所愿。
“婆婆好兴,”我唇角牵着笑,又说,“不过婆婆似乎记性不大好,要么怎会忘了,我不等得那人是不入轮回的呢?”
孟婆面上一僵,笑也从脸上消失,皱着的那张脸也平了些,至少看起來不是那么的骇人了,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催促着刚经过十殿会审的新鬼走快些,别耽误她那宝贵的时间。
分明就是在我这儿碰了钉子,所以才拿那新鬼出气。
说來啊,我本以为会被黑白无常带去十殿会审,再入个十八层地狱什么的,却沒想到直接被带來了孟婆这儿,连十殿会审的功夫都省了,所以啊,真不知我的前世是什么來头,连鬼界当差的人都要给些薄面。
比如吧,刚一來孟婆这她就让我喝孟婆汤,在人世就听说了,这孟婆汤一下肚,哪管什么恩怨情仇,所有的所有都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那时的我死活都不肯喝,直把孟婆气得不轻,却也沒用强的,无可奈何下只有随我像现下这般站在奈何桥旁等人,不过我却也成了孟婆打消无趣时光的人了,这个嘛,自不必说,就像方才那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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