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凛朝门框边的宋繁点点头,然后握住顾优捏着他衣领的手带上门出去了。
到了外面顾优抽回自己的手,语气依然有点冲,“把地方让给他是吧,担心人没休息好是吧?昨天晚上玩得高兴吗?”
鄢凛靠墙站着,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顾优看他像是头疼的样子,反射性抬起了手,但伸到半空又硬是收了回去。
“所以……”
“所以……”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在听到对方声音时顿住。
“回去吧。”鄢凛说。
所有不知名的委屈在这一刻趁机来袭,顾优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突然异常难过。但他还是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克制着快要冲出喉头的酸楚,说:“你告诉我……”
没想到鄢凛倏地转身,看他的眼神疏离漠然仿佛触不及的星辰。又来了,又是这样,再怎么努力也握不紧的感觉,他对他说:“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不想和你说话。”
指尖还残留着刚刚贴着他皮肤的温度,却在这一刻化为冰刃,缓慢迟钝地割着他,一寸寸地。
“为什么不干脆说你从来不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眼眶在热,心在被炙烤,顾优以为自己会难受得无言以对,但没想到反而是问出了一直以来不敢问的话。
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因为知道他不爱他,从来。
“如果你一直不爱任何人,这都像是对我的恩赐,但你现在是在为别人心动吗?别人?”
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上,光线与阴影的交错下,两人的表情都像是一撕就碎,又似乎还能听到心里无声的质疑与辩白。顾优猛的攥住鄢凛的肩膀,锁住他的目光伤心又凶狠。
忽然有两人搂搂抱抱地撞了过来,他们见自己碰到了人,张嘴道歉,“不好意思啊。”却在复又准备接吻的时候现是熟人,用着微醺的目光,熟稔地调笑了两句,“杵门外干嘛呢这是,吵架了?”
是顾优的两个朋友,特征很鲜明的桃花眼和丹凤眼。
之前那句话是桃花眼问的,但也就点到即止了,反而是丹凤眼醉得有点厉害,吐词不清地说:“人生苦短,及时行,浪费时间吵架真的是不能更无聊,我说你们也不像是那么闲的人啊……”话没说完被桃花眼抱着推门进了他们的套间。
被这么个小插曲打断,鄢凛和顾优都再没了说话的心情,在原地没顿几秒就各自分开了。
虽然鄢凛什么都没说,很快李理还是知道了。大好的周末,她却几乎将手掐上那位周助的耳朵,但最终还是只拍着手数落他,“你说你办砸了多少事?要你何用啊?让你送个人上酒店都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来,还有比你更蠢的吗?引咎辞职都太便宜你了,切月复,你切月复吧!”
周助能说什么?nothing.
“情爱它似毒药,你我早就应该知道。”没想到他无意识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李理瞪圆眼睛,“那你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但我们老板不能!”
“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再说怎么样也轮不上你,你就别肖想鄢先生了,人要学会珍惜眼前人。”
李理悻悻然地拍了一把周助的脑袋作罢,走之前说:“放你一个月假,这期间我会找人替你,他做得好的话你就永远不用回来了。”
周助早有心理准备,这种结果算好的了,于是只很坦然自若地说了句,“我真的尽力了。”但有些事不是尽力就够的,就像不管是宋先生还是顾先生都尽了所有的力,但也没能得到他们老板的哪怕一半的爱情。
鄢凛其实是个爱无能患者,这是他当了他那么久助理得出的一个结论。
晚上乔明明拖着鄢凛出来喝酒,或者说他拉鄢凛出来看他喝酒更合适,因为鄢凛现在红白酒基本都不沾了,偶尔他抿一口完全没有度数的东西都能有人大惊小怪好久。
乔明明瞧着有点感伤,他注视着鄢凛波澜不惊的脸,摇晃那颗看似愚蠢实则精明的脑袋,“你有心事,你不仅有心事,你还不跟我说了。”
鄢凛手上转着一个空酒杯,黑灰系的衣服让他看上去很清冷,灯光下那张脸却又让人觉得暖煦,有些矛盾的气息。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乔明明的肩,“我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心事。”
“好吧,我们不纠结这个,你现在还会和人说心事吗?”
“没意外的话不会。”
“那你觉得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懂你吗?”
“偶尔。”
乔明明又喝下一杯,然后推开酒杯,下巴垫在刚刚酒杯呆过的地方,凉津津地渗着他的皮肤,他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总觉得范冬离对宋繁心思不一般。”
乔明明基本不连名带姓喊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但最近,这种倾向越来越明显了,鄢凛说:“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明明将半张脸压在吧台上挤到扁,拿另外半张英俊逼人的脸对着鄢凛,撩起眼皮,“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鄢凛点头,“你在说一个成天和你出双入对的人心里住着别人。”
乔明明笑,“哈哈哈,真他妈好玩是不是。”
鄢凛没点头,只道:“是你的就是你的。”
乔明明特别认真地盯住他,“那你觉得你是谁的?”
“是不是感觉自己被切割成了好几个?”
“你到底爱谁?”
乔明明一连三个问题扔出来,鄢凛一个都回答不上,但也有能是不想答。
为什么都在要一个答案?
鄢凛认命地当起了老妈子,扶着烂醉如泥的乔明明离开酒吧,将人塞进他车子里,然后亲自把人送回了附近乔明明的一间公寓。乘电梯上去,电梯开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人,形如鬼魅的范冬离。鄢凛见他站在门外,淡淡问了句,“没钥匙吗?”
范冬离很顺手地接过了乔明明,鄢凛从乔明明身上拿出钥匙,开门一起进了里面。
他们一起将乔明明安顿好后回到客厅,在沙上坐下,看样子似乎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感觉,好久没有弄懂过你了。”范冬离这样说。
“我亦是。”
范冬离不知道鄢凛是在说他也弄不懂他自己还是他也很久没弄懂他范冬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们说的每句话都开始语焉不详。而他们想的也越来越多,随便的一句话被扔出来,都以分解出许多种不同的意思。
偶尔会想,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好好的几份感情变成这样,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再难接受又如何,都是慢慢会习惯的。
“你真的喜欢顾优吗?”这句话一问出来范冬离自己就先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我该问的,但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鄢凛闭了闭眼又睁开,等着范冬离的下文。
“他最近情况有点糟,不,好像是从那座岛上回来就……我说不上来,总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这样下去,说抑郁都是轻的了,我担心……”
范冬离揉着自己的头,“事到如今,帮帮他吧,帮他戒掉你。”
究竟是谁欠了谁?
……
好像又过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李理都已经重新习惯了自己上面有人的感觉,但再也没生过什么鄢凛在会议途中接私人电话不小心碰到扩音传出顾优声音的事,如果不是她知道现在还确确实实有一个叫顾优的人是她老板的恋人,她都会觉得之前所有爱恨纠葛都是过眼云烟,飘过去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结束一天工作,鄢凛离开前李理叫住了了他,“我有事想和你说。”
李理把事情简短地说了下,听完后鄢凛表情都没怎么变,只在李理略纠结的目光中问:“看你的样子,是有建议?”
就是顾优又开始没事泄般的收购别人了,结果被收购的那方辗转找到了鄢凛这儿求救,曲线救国,希望鄢凛能行行好说服顾优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些事都要先经过李理,她处理的时候一直抱着有点儿无语的心情,然后做了些也有点儿令人无语的事。
李理难得扭捏起来,绞着自己手指,垂眼道:“其实我擅作主张用了一套方案。”
鄢凛挑眉。
她凑到他耳边这样那样说了一番。
听完后鄢凛眉毛挑得更高了,末了道:“做得挺好的。”
李理如释重负,“对不起我滥用了职权,申请扣半年薪水以示惩戒。”
鄢凛笑,“还要扣年终奖金。”
果然老板还是老板,无论笑得多么温和无害,撸了他的毛还是会被罚的。李理叹息,“我有个不情之请。”
“以下属的身份还是……”
李理捧起鄢凛的手,在他目光中又讪讪放开,“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了。”
“说来听听。”
她无比诚恳地说:“请你去法国的时候把萧世让也带走吧,请务必将他带走。”
鄢凛沉吟几秒点头,只说:“你别后悔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沉浸在一股蛋蛋的悲伤中不自拔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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