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雄是杨广在林子轩未出大兴城时任命的幽州新总管,是越国公杨素的老部下,此次来的目的就是负责收幽州之兵,而林子轩则负责抓捕窦抗,两人是互相配合。
李子雄今天约四十余岁,从军二十五年,为大隋立下累累战功。他在开皇六年参加了平陈之战,是西路主帅杨素的心月复爱将,他尤其善水战,在荆州他率十艘大船用长竿击毁了陈朝的数十艘战船,立下大功,后来他被封为江州刺史,年初任期届满,回京述职,杨广决定平叛的时候他正好就在洛阳探亲,所以在杨素的举荐下出任此次幽州新任的总管。
李子雄从相州北上,刚刚抵达幽州,便听说有一支汉王使者同时来到幽州,他便立刻猜到,这支使者到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催促窦抗起兵的,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一到幽州,他就按着先前从朝廷出发时,皇上交代的联络信息,联络林子轩。没想到这一联系之下,对方还真给了回应,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就住在桑干河驿站里,就在汉王府使者的身边。
正当李子雄在房间里想着怎么样才能兵不血刃的将幽州兵权抓在手里的时候,他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子雄一回头,只见一名高大威武的年轻男子在自己的亲卫的陪同下走进房间,不由暗赞一声,好一个英武少年将军。看着眼前这个英武的少年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八分肯定这个年轻人是谁,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林子轩在走进房门的那一霎那,他就看见了正站立在那里的李子雄,见此人并不是自己想想的那种高大威武的将领,而且他身材也只是中等,但他笑容显得很诚恳,非常具有亲和力。
临来幽州之前,杨广给他简单介绍过这个李子雄,毕竟这个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兼搭档。杨广介绍到,这个人带兵打仗倒是其次,但他重新整编军队却很有一套,开皇八年十二月,隋军在长江上游俘获陈朝的八千军队,由李子雄进行整编,他只用一夜的功大,便整编出六千精兵,给当时的行军总管杨广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这次接管幽州军,杨素一提他的名字,杨广立即便同意了。
林子轩上前单膝跪下施军礼道:“偏将林子轩参见李大将军。”
李子雄慌忙把他扶起,林子轩可是皇上的心月复爱将呀!虽然这次过来是做自己的偏将的,但是不管从已有的战功还是从各自的背景来说他决不敢以上司自居。
“林将军不必多礼,我们这次奉皇命一起合作,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为皇上出去一大害。”李子雄说道。
林子轩身为后来人,怎么可能见谁都下拜,现在他见李子雄不愿意以上司自居,对自己来说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林子轩礼数上却很周到,他请李子雄坐下,又命人上茶,这才叹口气,坦率地说道:“不瞒李将军,我们这次行动可能已经泄露,窦抗已经知道我们来抓他。”
李子雄大吃一惊:“泄露了,这么机密之事,是谁泄露了?”
其实不说林子轩心里也明白泄露消息的是谁?当时开会的拢共才几个人呀!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自然就是宇文化及,谁让他在历史上给自己的印象不好呢?而且这次没有夺到主帅之位,以他那心胸狭窄,瑕疵必报的性格,他完全有可能在背后落井下石,这样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杨素,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杨素,因为自己在他眼里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至于齐王杨睐,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再想想,这次自己是来对付与他老爹争位的人的,要是他老爹输了,他叔叔登上那个位置,他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不会和汉王联手的。
虽然林子轩心里已经有了九成的肯定,但他却不能对李子雄说,因为那样就代表他站在了杨素这一队了。所以他只能笑笑,岔开这个话题,他相信以李子雄的聪明他肯定会知道是谁泄露了机密。
林子轩笑了笑道:“我已经到了两天了,周围的情况我已经模得很清楚了。我之前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李将军没到,我怕到时候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现在既然李将军已到,那我们明天就行动。”
李子雄不像林子轩这般胸有成竹,他实在是一点底都没有,便担忧地问:“你可有什么计划?”
林子轩淡淡道:“计划我有,我保证明天之内活捉窦抗,关键是接收军队,现在大部分军队都在城中,李将军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接收幽州之军?”
…………
一早,邵子文便和往常一样出门去总管府,邵子文的家离总管府并不远,只有两里路,一般他不坐马车,而是骑一匹青色壮马,他喜欢看到别人对他那种敬畏的神色和那点头哈腰的谄笑,在他前三十年,一般都是他对别人敬畏,对别人点头哈腰,心中压抑得久了,他便格外地看重别人对他的态度。
其实他在总管府也没有什么事,窦抗只有拿不定主意时,才会问他一问,平时的杂事他也不管,只管每个月拿两百吊钱的月俸和三石禄米,还有鱼肉山货等等,隔三岔五就会有人送到他家里去,年底还有一笔丰厚的田租,窦抗赏给他五顷上田,足以使他生活得有滋有味。
不过人饱暖则会思yin欲,邵子文已经有两房小妾,这段时间他又看中了明月楼的一个清倌人,年方十六岁,花容月貌,皮肤比豆腐还白女敕,最重要的看重这个女人的有很多都是幽州城有权有势的人,这些人不但自己对抗不了,就算是窦抗也得顾忌三分。所以他就像以别的方式将这个女人给拿下来,可是在想想想养外宅花钱是很厉害的,不但要管她的吃穿住用,首饰脂粉,还要买一名丫鬟伺候,一个月至少要四五十吊钱,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有点入不敷出,所以这件事一直让邵子文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这几天邵子文就在琢磨如何让窦抗再赏他一笔钱,窦抗不但出身世家大族,而且还经营着很多的生意,所以他的钱有很多。但是要让窦抗心甘情愿拿钱出来,自己必须有料才行。
邵子文心中有事,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骑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
“邵先生!”
忽然旁边有人叫他,邵子文回头,见路边站着一个相貌憨厚的大汉,皮肤黝黑,结实的腱子肉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目光里带着一和崇敬和自卑。
邵子文很喜欢这和感觉,他身材瘦小,这种健壮男人对他的畏惧使他有一种极度优越感,他眯起细长眼睛问:“你找我有事?”
男子挠挠后脑勺,憨厚地露出一口白齿笑道:“我便是西街的许铁匠,父亲要过寿,想请先生给我写一幅字画,我给先生五十吊钱润笔。”
邵子文想不来西街许铁匠是谁,不过五十吊钱的润笔使他怦然心动,一般他给别人写幅字,最多也只有几吊钱,这人却肯给五十吊,可能还包括画像,可就算画像,五十吊钱也很慷慨,他便欣然笑道:“我最欣赏有孝心之人,既然你孝敬父亲,那我就成全你,在哪里?”
“就在我店里,父亲年迈,过不来,邵先生请上车。”
邵子文早就看见路边有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原来是请自己,虽然一个铁匠雇这样一辆马车有点太奢侈,但邵子文想到却是这名许铁匠的诚意,他若不坐,有点可惜了。
“好吧!你骑我的马。”
邵子文翻身下马欣然上了马车,可不等他完全走上马车,一只铁钳般的胳膊便勒住他脖子,一把将他拖进了马车邵子文根本喊不出声,一卷破麻堵住他的嘴,他惊恐万状,透过车窗,他又看见了许铁匠,此时许铁匠脸上的憨厚表情已经消失,变得格外冷酷凶狠,邵子文喉咙里一声哀鸣,哪有五十吊钱写幅字画的道理?
邵子文被蒙住双眼一路昏昏沉沉他感觉好像马车出了城,路很颠簸,仿佛是泥泞之路,又走了好一会儿,马车剧颠一下,终于停下,他双眼被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马车停在一座院子里两名大汉像拎小鸡似的,将邵子文从车内拎下,绳子勒得邵子文骨头几乎断掉邵子文痛得惨叫一声。
“秦大哥,给他松开吧!邵先生怎么样也是咱们的客人。”
邵子文一下子听出这口音,这是幽州口音,他心念一转,自己在幽州仗着窦抗的宠信得罪了不少的人,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呢?
绳子松开,他被带进一间屋子,随即蒙眼布也摘下,他眼前一片昏花,过了半晌才渐渐恢复正常,只见他面前坐着一名年轻将领,身材很高大,目光里有一和难以言述的威严。
“坐吧!”
年轻将领语气轻缓,令邵子文心稍稍定下,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四壁斑驳的空屋里,墙壁是泥土夯制,染上大片绿霉,屋顶透入亮光,覆盖油瓦,这是典型的乡间民居。
但他身后站了一个彪形大汉,背插双锏,面目凶狠,令邵子文心惊胆战,此时这名大汉将一碗水放在了他的面前,他颤抖着手捧起碗喝了一口。
“我姓林,奉圣上之命来抓捕窦抗,希望邵先生配合。”
听完林子轩的这句话,他便明白了,这是圣上派来抓窦抗之人,自己当初还曾经看过他的画像呢?没想到本人比画像上更年轻。不过想到他竟然从自己下手,邵子文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坐在对面的林子轩毫不掩饰他的身份和来意,邵子文心中一颤,他克制住内心的紧张,他不知道林子轩会怎么对付自己,他问道:“不知林将军将我用这样的方式请来,是什么意思?”
林子轩笑了笑,对着秦琼道:“秦大哥,将东西给他看看。”
他一说完,秦琼从一旁一个快要散架的桌子上,端起一只大铜盘走上前去,铜盘内全是黄澄澄的金锭,盘中黄金足有五十两之多,一大盘金锭就摆在他面前,赤亮的金光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邵子文心中迅速估算,这可是五十两黄金,价值六七千吊呀!他的心开始变得滚热,他如果拥有这些钱,他可以娶多少房小妾?
邵子文嘴角搏动一下,‘咕嘟!”下,咽下一口唾沫,眼睛里已经抑制不住从骨子里冒出的贪婪光泽,人性的贪欲在此时暴露无遗。
林子轩心中冷笑一声,还真被那个王驿丞说对了,这个邵子文不但**贪财,而且还没有节艹,为了这区区五十两黄金,不惜出卖他的主人。
不过光黄金收买还不够,有的人收了钱,再转头把自己卖了的事情经常有发生。所以事关重大,林子轩不想冒这个险。
“爹爹!”院子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邵子文一回头,只见他最心爱的小儿子出现在院子里,邵子文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十五岁、次子十二岁,幼子十岁,这个就是他十岁的儿子。
邵子文脸色大变,他腾地站起身,却被秦琼单手冷硬硬地按坐下。
“你们……”
邵子文脸胀得通红,死死地盯着林子轩,咬牙道:“你们放了我儿子。
林子轩却淡淡一笑,“我与你素昧平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恨,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你很清楚。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如果你反悔了,我们不是等死吗?所以我必须要拿一个东西做挡箭牌,不过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保证令公子的安全。”
林子轩将黄金慢慢向他面前一推,平静的说道:“至于你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情。你可以选择不做,继续做你的忠臣,我也不勉强你,因为我欣赏你这样的人。当然黄金就不能给你了,你儿子我也会还给你,不过那得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当然如果你想要这黄金,那你就尽心竭力替我把事情办妥,你自己选择吧!”
邵子文死死地盯着眼前黄灿灿的金子,贪婪之欲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内心,这一刻,窦抗几年来对他的信任和资助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金钱战胜了忠诚。
“好吧,我答应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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