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一回头,只见酒棚外刚刚不搭理自己的冯玉青牵出一匹马,战马在挣扎嘶叫,冯玉青在用自己那盆钵大的拳头猛砸马头,而这匹马正是自己的心爱之物----乌骓闪电马,单雄信见此勃然大怒,蓦地站起身向外大步走去,一连撞翻两张桌子,引来酒棚一阵大乱,单雄忠和其他三名伙伴也一起站起,并肩向外走去。
林子轩没有站起身来,反而回过头,盯住刚刚坐在冯玉青身旁的青衣文士,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这个青衣文士搞出来的。但是这个青衣文士却不慌不忙地喝着酒,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青衣文士名叫乔令则,是杨谏的心月复幕僚,也就是所谓的狗头军师,自从杨广登基,杨谏被封为齐王之后,权势大涨,而他这个狗头军师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杨谏最喜欢两样东西,美人和良马,乔令则和其他几名心月复便整天挖空心思,为杨谏寻找美人和良马。
今天乔令则等人专门来灞上,是想寻找前来踏春的美女。不料在酒棚前看见了几匹好马,林子轩的坐骑是极品宝马,但乔令则知道林子轩这匹马是皇上钦赐,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抢这匹马。
所以他的目光便盯上了另一匹马,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毛色油亮,四肢强健,也算是一匹宝马,这酒棚除了林子轩他不太敢惹外,其他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鸟贼,放开爷爷的马!”
单雄信一声大喝,俨如闷雷一般,冯玉青将马交给侍卫,横刀拦住单雄信,冷冷道:“这匹马我们齐王看中了,识相的,乖乖走开,否则你小命难保!”
单雄信视马如命,就算皇帝老子要他的马,他也不干,他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冯玉青,“我不想闹事,你把我的马放开,咱们什么事都没有,否则,就是你死我活。”
“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样说话?”
冯玉青冷笑一声,一挥手道:“把马骑走!”
侍卫翻身上马,单雄信大怒,他大步要冲上前,却被他兄长单雄忠一把抓住:“二弟,冷静一点!”
单雄忠要比兄弟稳重,他知道齐王是当今圣上的次子,不是他们能惹得起,一匹马丢了可以再想办法买,但人命丢了,想挽回都不行。
冯玉青眯起眼笑了起来,他看出单雄忠有点胆怯了。知道厉害就好,他给侍卫使了眼色,侍卫猛抽一鞭战马,疾奔而走,单雄信心都滴血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几次要奋力冲上,却被大哥死死拉住。
侍卫催马刚奔出不到二十步,就在这时,一只酒壶从酒棚中飞出,力道强劲,‘当!’一声脆响,酒壶正砸在侍卫头上,侍卫一声惨叫,从马上摔落,战马拖着他奔出二十几步,便慢慢放缓马蹄,最后停了下来。
冯玉青和侍卫大怒,回头向酒棚内怒目而视。只见林子轩慢慢走了出来,向冯玉青拱拱手,“给我一个面自,放过这匹马。”
冯玉青见是林子轩出头,他一口气只得忍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回头向酒棚内的乔令则望去,他做不了主。
这时,乔令则也走了出来,阴阴一笑道:“林将军为何要替素昧平生之人出头,得罪齐王殿下,这可不明智啊!
林子轩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想得罪齐王,我只是说,这匹马刚刚已经被这位单二哥卖给我了,你们这是再抢我的马?既然是我的东西,不问问我就带走这有点说不过去吧!要不咱们叫着齐王到皇上面前去评评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去就去,怕你呀!”冯玉青大声的道。
“很好?那就走吧!正好我也要进宫面圣呢?”林子轩语言轻松的说道。
“林将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刚刚我一直就在旁边,这位壮士什么时候答应将马卖给你了,我怎么不知道。”乔令则知道如果真的按着林子轩的意思进宫的话,别说他们了就算是他们的主子都的吃瓜落。所以他出言讽刺林子轩,已达到转移他注意力的目的。
此时,一旁的单雄忠道:“林子轩这匹马,我们现在卖给你了。”
“你………”乔令则一听这话,那里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呀!他虽然气氛,但是还真不敢将林子轩怎么样。
“谢谢,等进了京,到我家拿钱。”林子轩对着单氏兄弟微笑的点头,然后回过头来对着乔令则道:“这回我有出手的理由了吧!”
乔令则摇了摇头道:“林将军,为了一匹马和齐王作对,你认为值得吗?”
“马是军人的第二生命。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再拿我的命,你说值得吗?”林子轩冷笑道。
“齐王要你的命,那是看的起你,你有资格反对吗?”冯玉青在一旁再一次叫嚣起来。
“你说什么?”林子轩面色一变,愤怒之下,手中的长刀快速的出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只见冯玉青面色苍白的在地上打滚,在他不远处一只断臂静静的躺在那里,再看冯玉青,只见他的右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林子轩拿着长刀,森寒的长刀冷冷的指着冯玉青道:“别以为有齐王罩着就能够平安无事。今天看在齐王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再有下一次,你就去和阎罗王作伴吧!”
“你……,你知道这样的做的后果吗?”乔令则指着林子轩颤声的说道。显然他也被林子轩的狠辣无情给吓住了。
“用不着你提醒,我很清楚。”林子轩冷笑的看着他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有什么下场?”
“你什么意思?”乔令则颤抖的问道。他从林子轩那双冰冷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而且他也知道林子轩要杀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借口,要知道这位可是连贺若家都敢砸的人呀!所以就算自己死了,齐王也不会给自己报仇的。毕竟现在他正处在夺嫡的关键时刻,而且以林子轩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正是他要拉拢的人。为了自己这几个卑微的生命去得罪林子轩,齐王是绝对不会干的。
“怎么?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林子轩冷声道。
“姓林的,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迟早会要了你的命。”冯玉青此时站起来,脸色煞白的恨声道,此时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要是眼光能够杀死人的话,林子轩说不定现在早就死了。
林子轩一听这话,快速向他冲来。冯玉青看到林子轩的身影,刚想躲避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林子轩牢牢的捏住了脖子,一时间自己的呼吸很不通畅,而且他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林子轩将他提在半空,冷冷道:“你这狗奴才,我杀你如踩死一只蚂蚁,既然你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说完,他手一仍,将冯玉青扔到空中,正当人们期待他摔下来的时候,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冯玉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此时,围观的酒客大喊一声:“啊,杀人了。”
这声大喊之后,所有的酒客都跑了个精光。将酒棚中的桌子以及酒杯碗筷都给弄乱了,还摔碎了很多的碗盘和酒杯。
现在再仔细看,只见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冯玉青已经被林子轩拦腰砍断了,肚子里的东西流的满地都是。单雄信等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是这样分尸的场面还真没有见过,一时间都忍不住纷纷的呕吐了起来,就连乔令则等人也在那里弯着腰大吐特吐。
林子轩面色冷静的看着乔令则等人道:“是他自己找死,与我无关,是不是?”
是个屁?可是他们谁也不敢说,眼前这个主儿刚刚已经展现了自己血腥的一面,这可真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呀!今天自己等人要是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说不定都得留在这里,他们还没活够呢?他们还没有享受够呢?所以他们都不想死。
虽然他们想说点儿什么来取悦林子轩,但是一时之间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子轩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冷哼道:“滚。”
这些人听到林子轩这句话,就像得到了圣旨似的,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迅速的消失在了林子轩的眼前。
等着那些人消失在眼前之后,单雄信的族弟单仁杰跑到战马哪儿将马牵回来,单雄信的爱马失而复得,令他心中感激万分,尤其林子轩为了他不惜得罪齐王,甚至杀人,这份义气更令他感动。
他上前抱拳深施一礼道:“林将军仗义之恩,单某铭记于心。”
林子轩连忙回礼笑道:“举手之劳,单二哥不必放在心上,久闻单二哥是义气之人,我若在潞州有难,单二哥必然也会仗义相助,这就叫四海之内皆兄弟。”
“说得好!”
单雄信重重拍了拍林子轩的肩膀,凝视着他道:“既然林兄弟这样说,我就当你是兄弟,我就不谢了。”
林子轩微微一笑,“单二哥这样说,才是性情中人,来!我请大家喝酒,咱们喝个痛快。”
“好!咱们喝酒。”
单雄信回头对掌柜道:“所有损坏我来赔偿,你只管拿酒来。”
随着打斗的结束,刚刚离去的酒客又再次回来了,酒棚里又很快恢复了热闹,伙计收拾完满地凌乱,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而那具被林子轩劈成两半的尸体也被跟着单雄信一起来的那几个人给掩埋了,地上的血迹在春雨的洗刷下,已经渐渐的失去的踪迹。
这时,那名崔府管家起身对林子轩拱拱手笑道:“小哥,你慢慢喝酒,我们先走一步了。”
林子轩连忙起身向他回礼道:“大叔,您慢走!”
他又笑着向马车微微一拱手,便坐下了,马车缓缓启动,走出十几步,车帘却拉开了,中年管家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姑娘有事吗?”
马车内的女公子秀目瞥了一眼林子轩低声问:“忠叔,这人是谁?”
中年管家摇摇头道:“刚才有人叫他林子轩,好像是什么草原金狼,回去问问老爷就知道了。”
停一下,中年管家又忍不住赞道:“这小伙不错,明知对方是皇族权贵还敢仗义出头,是一条汉子。”
女子默默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林子轩,把车帘放下了。
“但愿他不要有事。”
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马车驶上官道加快速度向京城方向驶去,天空依然下着蒙蒙细雨,将整个灞上笼罩在一片深秋寒意之中。
就在灞上发生一起抢马风波的同时,宫城大兴殿内,冗长的朝会依然在继续进行,再商议了一些事情之后,趁着众大臣都十分疲惫的时候,杨广缓缓道:“各位爱卿,朕还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商议。”
他环顾一圈大殿,这才不紧不慢道:“朕这些天一直在考虑我大隋如何才能更加兴盛,朕在江都经营南方十年,深知江淮、江南富庶,若能将南方物资北上京城必可创我大隋盛世,然大兴城地处关中,物资运输不便,对江南控制不力,尤其汉王造反,使朕深感齐地并不稳定一旦北齐之地再发生叛乱,京城对河北河东鞭长莫及,所以朕考虑迁都洛阳,以加强朝廷对东方和江南的控制,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极度震惊之色,谁也没有想到,圣上竟然考虑迁都,这怎么可能,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宇文化及身为杨广的心月复,当然要站出来支持自己主子的决定了,他昂声道:“臣完全赞成圣上的迁都之议,关中人口众多,粮食不足,致使京城粮价始终高居不下,原因还是在于运输不便,洛阳乃东周旧京,中原图大之地,是整个天下中心,有黄河运输便利,天下万物可资洛阳,是我大隋王朝中兴之地,臣也听闻,圣上是木之所属,而雍京是冲木之地,和圣上相克,谶语云,‘修治洛阳还晋家,’这就是暗示圣上即位,迁都洛阳乃是天意,天意如此,迁都当可行。”
宇文述话音刚落,上柱国、左武卫大将军独孤罗便走出朝班,语气坚决道:“陛下,臣坚决反对迁都!”
独孤罗是北周顶梁之柱独孤信的长子,他的妹妹便是开国皇后独孤伽罗,独孤罗也是杨广的舅舅,年近七十,地位崇高,他同时也关陇贵族之首。
“陛下,开皇四年,已开凿广通渠为解决京师粮食不足,现在京城太仓内粮食满盈,各地义仓粮食堆积如山,广通仓内粮食可供京城百年,如果还嫌粮食不足,那可以再开凿拓宽运河,加强运输,广建粮仓,这个问题便可以解决,何用迁都洛阳?”
“陛下,臣也反对迁都洛阳。”
这是大将军、太府寺卿元寿,元寿是西魏八柱国元欣之孙,而元氏也就是鲜卑拓跋氏改为汉姓,是鲜卑第一贵族,元寿也是关陇贵族首领之一,杨广想迁都洛阳,也就是动摇关陇贵族的根基,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也厉声道:“陛下,北齐旧地不稳,可以增加驻军,收拢军权,官府不力,陛下可多派御史巡查,至于江淮,只需派一重臣坐镇,或者修改制度,加强朝廷对江淮控制,京畿乃国之根本,焉可轻言迁都。”
礼部尚书宇文弼也出列道:“所谓谶语,纯属荒谬之语,妖言惑众,陛下可查找其来源,斩之以儆天下。”
左骁卫大将军张瑾也出列道:“陛下,大兴城新建仅二十年,设施齐全,国富民安,若要兴盛大隋,大兴城便是中兴之地,若迁都洛阳,必然要大兴土木、耗费民财民力,昔日先帝也说,大隋新建,当以节俭惜民为上,陛下,先帝教诲之言,犹绕梁未绝,臣以为君臣上下应铭记于心,不可须臾忘怀。
“陛下,臣反对迁都!”
“陛下,臣坚决反对迁都,若陛下坚持,臣愿以死谏之!”
大殿内一片激烈反对之声,反对之坚决,杨广始料未及,他脸色变了数变,最后,他只得无可奈何吞下心中的闷气,“迁都之事,容后再议,现在时辰已过午,朕疲惫了,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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