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四周都是砖石的小屋,只有一个脑袋大的气窗以隐隐约约看见外面的景色。一般这样小屋都是阴暗潮湿的,是这个小屋不是,这里很是干净,清洁,当然如果那个气窗再开大的大一点的话,让屋里的光线再充足一点就更好了。
在这个小屋内关着林子轩今天中午从市面上抓回来的无觉大师一行人,这个小屋虽然不小,但是一下子关进十几个人还是让这个小屋显得拥挤不堪。之所以显得拥挤是因为这些人自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安安静静坐下来呆着,而是不停的大声的叫骂、哀求等,就像一个菜市场一样。关进来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平常那副出家人的慈悲,有的只是互相的斥责、谩骂、殴打。当然了更多的则是对无觉大师大声的斥责,也没有了平时常见的那种尊重,由此以看出人性的一般。
而无觉大师也没有了早前那副得道高僧,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得出来他的手脚正在不停地颤抖。而且此时的他的衣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胡子也被人给扯掉了不少,满脸的血腥,当然这一切都是关在这里的自己的弟子们干出来的事情。
现在这位无觉大师还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仍然装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是只有他自己和他身边的这些弟子们知道,他那个得道高僧的样子早就已经破灭了。他现在之所以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因为他在等着和林子轩的谈判。他相信林子轩会来的,因为自己这里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他要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谈判,尽管他也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失去了谈判的筹码。
本来依着他的想法,自己要做出姿态之后,等着林子轩来求自己。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徒弟们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而且比林子轩手下的那帮人还狠。这帮徒弟们的背叛让他深深的感觉到了恐惧。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平常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徒弟们下起手来比任何人都狠。他怕了,他还有大把的年华等着自己挥霍,自己还不想死,尤其是在自己的徒弟们手上。
其实无觉自己也知道。自从自己被林子轩抓起来的那一刻,他的神话就已经被打破了,这些徒弟们再也不会供着自己了,因为自己现在是给他们带来灾难的灾星,而不是前段时间带来富贵的福星了。
时间渐渐的进入到了晚上,这帮刚刚吵闹不休的人都疲倦的坐了下来,他们累了也饿了。他们开始各自找位置坐下来,仔细的考虑着怎样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轩在罗密斯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这帮人用他们充满绝望而又无神的眼睛盯着进来的人,等他们看清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他们猛的扑到林子轩的面前,跪下道:“林将军,你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冤枉的呀!”
“将军,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孩子呢?”
“将军,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将军这一切都是无觉干的,与我们无关呀!”
看着这帮人的七嘴八舌向自己求饶的样子,林子轩不得不感叹,人性百态,那句话说的真对呀,大难临头各自飞。
有人面对死亡或许能够坦然以对。是面对无知的前路却让人感到害怕以及恐惧。就如这帮人的一样,面对四周都是墙壁的小屋他们的信心已经被摧毁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而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心理最脆弱的时候,现在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会答应的。而这一点是林子轩当年在心理学上学到的。
林子轩一挥手道:“将他们带出去,仔细询问,看看他们究竟干过什么样的坏事。”
“喏。”
一群士兵走进来。将无觉大师的弟子们都带走了,小屋里也就只剩下一个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无觉。
林子轩走到他的面前静静的站定,而罗密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把凳子,放在林子轩的背后。
林子轩坐下后,对着罗密斯道:“你在外面等我。”
“是。”
待罗密斯走出去。将小屋的门给关上后,林子轩对着无觉说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现在以说了,不过你最好捡着重要的说,我的的时间很紧。”
无觉看了林子轩一眼,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
他还没说完呢?就看见一道亮光闪过,再看自己的面前已经掉落的一些胡子。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他抬头看去,只见林子轩手中拿着一把宝剑正抵在他的脖颈之处,冷冷的看着他道:“我说过,捡要紧的说。你是不是当和尚当的太久了,不会说人话了,要不要我教教你。”
面对着杀意凛然的林子轩,无觉觉得自己无比的憋屈,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何况现在这位还是位杀人不眨眼,不拿人命当儿戏的人。如果自己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的话,就只有乖乖的说话了。
“好吧,您想知道什么?”
“这才对吗?”林子轩将磐郢剑收回来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王二牛。三十五岁。”无觉,不对,应该是王二牛低声道。
林子轩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位农民出身。谁说农民中没有聪明的人呀!眼前这个就是,而且在后世好多的农民都将那些个城里人或者知识分子给蒙骗了。
“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想起装和尚呢?”林子轩问道。
“我是并州五台山人士,自幼被一个老和尚养大的。现在那个老和尚死了,而我又不愿意在寺庙里过那种清心寡欲的日子,所以就跑到洛阳城来碰碰运气。”王二牛看着林子轩小心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冒充神僧的,是谁让洛阳的人信这个呢?当我露了几手将跟人学的一些小把戏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我是神僧呢?”
说道这儿看来一眼林子轩。王二牛苦笑道:“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好骗,连我这样三脚猫的把戏都能骗过他们。于是我就有了一个赚大钱的想法,首先我就找了几个街面上的混混,让他们使劲的吹嘘我的本事。然后我又找了几个心智不坚的真正和尚和我一起演戏。一开始有的人还是半信半疑的,是我为了让他们相信,特意指示那些混混们给他们出难题,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信我了,甚至有的将我奉若神明。后来道我的名字就被齐王知道了,他请我到他府上去,我也知道和齐王打交道的风险很大,是利益更大,而且我当初已经打算好了,只要在齐王手上捞一笔之后我就隐姓埋名的过我的日子去。”
“我都知道怎么说你了。我送你一个称号吧!”
“什么?”
“大隋第一大骗子。我相信你在齐王身上捞了很多了,那你为什么不走呀!”林子轩这时开口问道。
“我是想走来着,是齐王一开始对我并不信任,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怎么走呀!后来齐王倒是相信我了。不再派人跟着我了,是我又舍不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所以我就一狠心,就觉得留下来,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遇到我是吗?”
“是的,要是早知道会遇到你我早就走了。”
“你说你想和我谈谈,说吧!谈什么?”林子轩问道
“我想买我的命行吗?”王二牛道。
“买你的命。你出多少钱。”林子轩问道。
“五万两黄金。”
林子轩一听这个话大惊,他没有想到这个超级大骗子居然会有这么多钱,看来他这段时间骗的人不少呀!
“你有这么多钱吗?”林子轩问道。
“有,齐王给了我很多的赏赐,还有一些达官贵人们的捐的钱。”王二牛一听林子轩这话,还以为他心动了呢?
“还不够。”
“还不够。这是我全部的家底了。”
“我要的不是钱,是另外的东西。”
“另外的东西,什么?”王二牛有些糊涂的问道。
“关于齐王的东西。”
“齐王的什么东西。”
“他的私兵藏在什么地方。”林子轩忽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王二牛这话一出口,他立马惊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林子轩满脸不思议的样子。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吗?”林子轩阴笑的问道。
“我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知道的。”王二牛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和这件事月兑离关系。
“那就将你偶然知道的情况告诉我。”林子轩问道。
“你……”王二牛欲言又止的说道。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呀!”
“嗯。”王二牛点点头道。
“很简单。粮食。”
“粮食?”
“没错,就是粮食。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谁第一时间就是放粮赈灾,是齐王偏偏不赈灾,为什么?要知道这是涉及到他能否坐上东宫那么椅子的关键。一开始我也想不通,后来我站在齐王的立场上想,他为什么不赈灾。后来我明白了,我想不是他不想赈灾,而是因为粮仓里早就没有了粮食。没有了粮食他拿什么赈灾,那么这些粮食都到哪去儿了呢?要知道经过开皇和大业二位皇帝的积累,朝廷的粮食是很多的,洛阳城作为整个国家的中心,怎么会没有粮食赈灾呢?”林子轩自问自答道,“第一,他肯定是将粮食拿出去卖钱了,虽然这对别人来说很困难,是对他来说却很简单,因为他掌控着京城的一切。是他身为齐王,他理应是不缺钱的,究竟什么样的事情需要那么多钱呢?这自然而然就让我想到了第二点,就是养兵,因为只有养兵才需要粮食和金钱,而且根据我的推测,齐王的手下最少有一万的私兵。当然以上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基于我的猜测,我根本就没有证据来证明,不过你的表现已经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对的了。”
“你真是你太怕了,连这么私密的事情你都能猜出来。”林子轩的表现让王二牛突然产生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和这样的人斗,不输才怪的念头。
顿了顿王二牛接着道:“我也是在一个偶然情况下知道齐王养私兵的事,至于数量是多少,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谁,王府司户参军,赵开元。”王二牛说出了一个人名来。
“为什么是他?”
“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他想齐王报告这件事。”王二牛说道。
“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这么说你是答应放我了?”王二牛一听林子轩的话,高兴的问道。
“当然,但是前提是你要把你的钱拿出来。”林子轩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那是买你命的钱。”
“啊,你……”虽然王二牛很是气愤,但是他不得不服从林子轩的命令,因为现在自己的命再人家的手里头捏着呢?
这时,林勇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子在林子轩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林子轩点点道:“我这就过去。”
然后看了看王二牛道:“你带着他去取东西,将东西取回来之后,让他们回老家。”
林子轩故意将老家两个字说的很重,林勇看着王二牛点点道:“属下明白!”
林子轩点点头,就走出了小屋。
咱们回过头来再说那个叫郑煌的人,虽然林子轩说了天黑之前不抓他,但是他自己却不能太大意。虽然说法不责众,但抓他这种领头人却很正常,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是混在最后一拨人中离开北市,跟着人群出了城。
他不敢再去营地区,一出城,他便向顺着漕渠疾奔而去,郑煌没有骑马,黑夜中,他顺着漕渠向东奔逃。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一棵棵老柳树在月色映照下,树瘤就俨如狰狞的脸庞,长长的柳枝仿佛乱舞的长,格外地令人心惊胆战,郑煌却没有心思看些,他只想着如何逃离林子轩的控制范围。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他心中一惊,躲在一株粗壮的柳树后,官道并不远,就在数十步外,月光下,只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一边疾奔,目光却在四下搜寻。
这必然是来抓他的人,郑煌心中暗暗吃惊,这天才刚黑下来,林子轩就派人来抓他,而且来的速度这么快。
面对着林子轩派出的骑兵,他知道走陆路估计是逃不掉,只能是走水路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漕渠内,他隐隐听见了划桨声,渐渐地,一只乌篷平底船出现在他视野内,划桨之人像是一个老者,他又观察了片刻,这只是一艘普通的小船,没有任何异常。
“老汉,请这边来!”
老者慢慢将船靠岸,呵呵笑道:“这位先生叫我吗?”
“请送我一程,我给你二十吊钱!”
“我就是在这里打渔的,带你走十几里水路无妨,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先生请上船吧!”
郑煌飞身跳下船,还不等他站稳,只见船舱里走出两人,满脸冷笑地望着他,似乎有点眼熟,郑煌忽然想起,这不就是林子轩来谈判时,他身边那两人吗?
他想跳河,却已经来不及,一张巨网迎面向他头顶扑来,将他牢牢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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