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黑暗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依然好好地站在棺里,而且外部也没有什么摇动,甚至觉得这棺材只是停留在原地——然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口棺材内部还是比较宽敞的,只是这种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幸运的是我还能听到我自己说话拍手的声音。
据说这时候都需要壮胆歌什么的。
“我是蝙蝠却不能飞,困在日复一日的街,无止尽的狩猎彷佛一种天谴。夜色就是我的披肩,日出就是我的风险,舞池里的狂颠是我宿命……”
一道光芒打断了我刚刚开始的胡言乱语,同时一袭黑袍映入眼帘。
“唱的挺有意思,不过我不是蝙蝠,而且也不太狩猎。”他说道。
我问道:“你听得懂?”
“我没有恒定过通晓语言之类的法术,只是我建议你锻炼一下你的‘心灵壁障’,对于我这种拥有心灵交流的天赋者来说,你的意识在唱歌的时候扩散得真是厉害。”
“老布朗呢?”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石砖铺成的路上,每个石砖都不小,只是似乎年代久远,表面被路人的鞋打磨得光滑,两旁的商店丝毫没有开店的意思,这些商店的顶楼,用类似节日用的彩色布相连,将街道都置于阴影中。
而离我最近的一家叫做“恶鬼爱好者”的店门上明确挂着有“白天不营业”字样的木牌。
道路不大,但足以让两辆马车并排行走。
为什么我要用马车来形容呢?因为现在路上就有两辆马车并排停着。
马车也是纯黑色的,车顶大约有三米高,密闭着如同一节火车车厢。
“你那个衰老的朋友坐紧急通道去报告情况了,我帮忙安排你们几个去办理手续,”黑袍指着马车说,“先上车吧。”
高大的马车上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路和我们一起走的胖地精探出头来朝我用力招手。
我踩着马车旁边的金属脚蹬上了马车,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么重的马车居然只要一匹马就可以拉动,肯定是在车厢上运用了某种神奇的魔法。
然后上车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一直在晃来晃去的马尾巴——这是一条像是电视里恐龙才有的爬行类的尾巴。
好吧,有可能车厢上根本没有什么魔法。
单纯是这里的马比较变态而已。
我掀开毛毯一样的门帘弯腰走进车厢,吉姆和肯特坐在宽敞的车厢里,我和他们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这车的避震效果以及舒服的坐垫,那黑袍也进来坐下了。
黑袍进来了,那谁来赶车?
黑袍月兑下手套露出苍白的手,打了个响指,车厢一晃,外面“啪”地传出鞭子甩动的声音,马车开始移动。
我本来想忍住不看外面,免得被人当做无知的森林野人一样,但最终敌不过好奇心,伸手掀开了厚重的门帘。
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皮衣的高大的家伙,等我仔细看的时候,发现他脖子、侧脸、短袖外手臂上露出的皮肤颜色是蓝色的,除了有着蓝色的皮肤以外,体表还有非常多的缝缝补补的痕迹——而且线都还没有拆呢。
——这是科学怪人?
——不,这是血肉傀儡。
我正在心里疑问,却发现有人回答了我,我看向了之前说自己有心灵交流天赋的黑袍,却发现他已经把兜帽掀在后面,现出一张年轻、消瘦、苍白的脸,白种人的深刻脸,血红色的瞳孔被无精打采的眼睑半盖,黑眼圈衬在下方,他的深黑卷发在头顶乱糟糟地生长着,完全不像是传说中重视形象的吸血鬼。
“我是个吸血鬼,但我也是一个军人,”他应该是又听到我内心的想法,嘴里说出了我以前从没有听过的概念。
吸血鬼军人,或许是个新品种吧,中西结合什么的。我这样想道。
不知道因为理解不能还是因为无语,吸血鬼并没有再对着我的想法接话。
胖地精、肯特和吉姆无事可做,很快就睡着了——人年纪再大一点就没有年轻人那么好体力了,这是老布朗在气喘吁吁后最常说的。
我虽然也累,但是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未知,现在只被强烈的好奇充斥得睡不着觉。
掀开马车旁的帘子后,我像无知的森林野人一样看着这个城市,吸血鬼则本能地缩了缩已经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脚来躲避入窗的阳光。
我们已经驶进一条更大的、铺着白色石板的道路上,道路很宽敞,而且四通八达,旁边时不时会出现广场和小桥之类的地方,两旁的建筑物常常有着尖拱形的屋顶,各种房屋外总有些意义不明的浮雕,是很有欧洲哥特风的建筑。
然而还有一些建筑则是完全没有见过的风格,比如没有窗户没有门,就像是个切面平整的巨大黑色石头的建筑,还有一些建筑高的如同摩天大楼,我伸出头往上眺望,这些建筑最低可能也都有地球上几十层楼那么高,而且这样的摩天高楼总是两三座扎堆,上方都有巨大的雕塑……再往上看我就看见天上有一个巨大物体从高楼间飞过,从底下看去有些像是船的底部。
一路走来,许多宽广的路面都没有什么人,只偶尔有几个穿着袍子的人走过。
在宽敞明亮的地方行驶过一阵,渐渐马车外的阳光又开始减少,周围的建筑越来越高,就好像行驶在地球满是高楼大厦的街道中,只是路面不是水泥,街上也没什么行人。
马车在一座可能有百米高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当然,百米高什么的我也只是目测一下。
“到了,”吸血鬼说,“我就送到这里。”
我们一行三人一地精被三个穿着厚重灰色金属盔甲的人领着走上十几阶楼梯,推开木门进入一个巨大的大厅,大门两侧几排巨大的窗户使得大厅极为明亮,天花板画着的是巨大的地图,中间是个巨大的烛台吊灯,蜡烛正可有可无地点着。
与外面不同,这里的人倒是很多,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只有数量众多的人群才会有的嗡嗡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这里的人穿着的服装各色各样,而且人种是黄种人黑种人红种人都有,共同点是体格都很健壮,皮甲链甲半身甲,长剑长弓双手斧,各种装备可谓各色各样。
少部分的人在旁边的桌椅旁坐着喝饮料,大部分人则是在排队,我们几个进门只是让后面几个人看了一眼,又转头各自喧哗,士兵领人进来这种情况应该也是常见的事情。
然而这里的人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全部都是男性。
排着队的正前方是一排隔着玻璃的桌子,应该就是前台之类的地方了。
这个世界也有玻璃啊。
我努力远眺,仔细朝玻璃窗里面看了看,棕色的大木桌后是几个金发女性,只是都有些显老,我失望地继续看向别处。
两侧有两个很宽的楼梯螺旋着通向上一层,后面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把肯特和吉姆两人领着向前,吉姆跟一个士兵说了几句,士兵点点头,于是吉姆就走来对我说道:“落城领地里的人遇到灾祸来这里都要在这里领取新工作,或者本地人想要换工作都会聚集在这里,施法者在上一层,你等会就按他们说的做就好,祝你好运了。”
“呃…好。”
两个士兵领着肯特和吉姆,直接越过排队人群前去登记,我看见他们最后朝我挥了挥手作别,旁边的士兵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跟着走到旁边的楼梯旁,那士兵就停了下来,把一张黑色的卡片塞到我手里,用粗犷的声音说:“接下来你得自己上去了,记得管好你的仆从。”
随着他的手指,我才发现背着小背包的胖地精一路跟着我走了过来,朝士兵点了点头,我带着胖地精走上楼梯,二楼和一层大厅布置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天花板上的画变成了极为抽象的图案。
走上最后一阶楼梯,刚刚还在耳边的喧哗声就不见了,变成人们窃窃低语的声音,在二楼排队的人变少了,但是物种和年龄层却更加多样化,一层的人们大多是壮年男性,而在二层的人们,除了大多穿着施法者常有的各类袍子之外,有十几岁的也有头发眉毛完全花白的,有男有女,还有鹦鹉乌鸦猫头鹰老鼠蟒蛇安静地呆在各自主人的身边。
当然,最令我安心的主要还是一点,各色人种的年轻女巫……当然叫魔法少女什么的听上去我心情会好一点。
虽然在这里排队的为数不多的少女中并没有什么惊艳的存在,但是至少说明了这个超出我理解能力的世界还是存在着正常年轻女性人群的,在一楼的时候我差点就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
我重拾起信心与节操,带着地精前去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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