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城的中心城区,并不都是干干净净的,依然有一些地方充满了杂草、灌木、泥土路。
出佛斯特大楼后,以与蒸汽列车所在的地方相反的方向,搭乘公交车行进——这里的公交车和我在外湖区看到的那个公车基本上款式是一样的,区别只不过是将木制骨架换成了黑色金属、四个角还各多了一个灯笼、下方作为动力的骷髅腿全部是强劲的怪物骨架、车窗上还有蒸汽列车那种隔离层、搭载极重的血肉傀儡塔人也毫无压力……而已。
到达这一片地区,在这里生活着的,就是向往着大城市的生活而来,想要模爬滚、打改变命运的那些人……中失败了的那一群,当然,落城的中心城区的待遇在这个星球都是极为顶尖的,他们在工资上自然是已经算发家致富了,可是比起中心城区的其他人们,这些人心中又不甘心,就这样在这里熬啊熬,熬出了大片的生活区。
生活成这样又是何苦,在地球,那些有钱人为了健康还挑偏僻的地方去建房子,即使工资不如人,生活质量一样不就好了吗——当然,挑偏僻的地方去建房子也可能是因为房价比较低,而且要是有些人的人生目标就是在攀比中占上风,那这么生活也无可厚非。
虽然楼房没有中心城区的其他地方那么夸张,但是十几层高的楼也不少,也不乏一些高楼耸立其中,只是有一半的高楼楼层不高,许多阳台挂着衣物摆着花盆,楼房被密密麻麻的住户挤满,街道中也有宽敞的还有花坛什么的地方,人们骑着矮小的马或者坐着飞行魔毯或者会飞的石头等等等等,利落地穿行在道路上。
我们现在正挤在几条小路中,石质的房屋、黑色的屋檐,有的墙上还有黑色的油墨,安妮轻车熟路地在暗暗的小巷子中带领我们,因为这里的人们也在过“馅饼节”,所以人会很多,还有很多小偷,所以由高大的塔人开路前行,血肉傀儡在这里还算比平常的工具,路人顶多因为它长着巨大的牛头而多看两眼。
过了几分钟,我们终于到了比较宽敞的地方,一个店面出现在我们眼前。
玛格丽特饰品&服装店,这一串字分别用我看不懂的司提木土著语和通用语双语共同雕刻在木板上,作为店名的招牌使用,因为需要刻的字符太多而店面却没有这么大,整个招牌被做成回字形绕了整个店面一周。
我和贾斯汀终于知道安妮在法师袍下穿着的游侠装是哪里来的了。
刚刚走进店里,安妮就迫不及待地逛了起来。
“你们看这个可不可爱?”安妮举起手里一个像是三个铁管焊在一起的物体,里面有一头被挤得变形了的史莱姆,两个眼睛一前一后,不停从六个管道口轮流出现。
“喔,”贾斯汀在塔人的脖子上说道,“我活着的时候比这个可爱多了。”
“……”
不知道怎么评价的我只好保持沉默,我承认这个店里卖的饰品有的的确挺带感,但是……肯定离可爱这词的距离一点都不近。
为了了解他们的审美观,我拿起一根黑色的木头手掌——木质的手掌心却镶嵌了一个活着的眼珠子,问道:“这个跟那个比起来,有没有比较可爱?”
安妮说:“啊!我刚刚想说这个呢。”
贾斯汀:“你的眼光还不错。”
……看来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
“我去试一下这条裤子。”安妮提着一条棕黑色裤子说道。
我问道:“这条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和你平常穿的裤子有什么不同的吗?”
“买的时间不同啊。”
“……好理由。”
安妮进入试衣间之后,我问贾斯汀:“你真的觉得这里的东西很可爱?”
“怎么可能?”贾斯汀用布满血丝的眼球在绿油油的眼皮底下翻了个白眼,“我承认这些东西有的的确挺带感,但是离可爱这词的距离一点都不近,你自己看看周围的客人有少女吗?”
我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形形色色,脸大多都遮在袍子里,不过的确没有少女迹象——当然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但是从体型判断,假如有的话,那只能是跟熊一样壮的少女……而那种生物不能叫少女。
然而诡异的是这里在卖的物品中却总有适合真正少女的尺码。
我说:“那你刚刚是?”
贾斯汀回答道:“安妮其实一直都没和人逛过街,我得迎合她的审美啊。”
“安妮的审美有我迎合就够了。”
贾斯汀显然被这句突然的暧昧的发言吓到了:“你被荷尔蒙塞住脑子了?”
我看了一眼门边上,说道:“刚刚说话的不是我……而是面前这位荷尔蒙长满了脸的红毛小伙。”
之前在游街的时候见过的、一脸青春痘的红毛小伙站在店门前,两个高大的汉子站在他身后两侧,三人的阴影遮住了我面前的阳光。
好一个“马尔福和他的两个大块头跟班”的组合。
外面还在热闹地过节,惊叫声、遥远空中的轰鸣声还在响,但是红毛的轻声说话却可以清晰地传达给我,我马上得出一个结论:我打不过他。
虽然肉搏的话我有塔人,但是一个法师往往不会跟人比肉搏,法师的手段太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在地球上往往是个形容,在这个世界却是常有发生的事。
那个红毛小伙是很纯的白种男性的脸,红色的毛发看上去是天生的,他唯一没有多少青春痘的地方是高挺的鼻子,没有多少青春痘的意思是相对于他的脸来说的,我简直不敢直视他除了鼻子以外的部分。
他既不自我介绍也不问我是谁,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够离安妮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用暴力来让你离安妮远一点。”
他的语气很正常,但是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的态度,而且他还威胁我了,被人威胁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于是我直接说道:“好的,如你所愿。”
听到我那么干脆地答应了他,红毛青年显然稍微愣了一下,才说道:“……嗯,那很好。”
我以为这样整个事情就算是结束了,但是那红毛却没有任何想走的迹象,我不得不问道:“那么你们现在是要跟我们一起逛街?”
后面两个高大的家伙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虽然穿着法师袍,但是却极为壮硕,此时还是红毛开口说道:“不,实际上,在路上的时候我看见你们两个牵着手走路了,我原先是想在你拒绝的时候就对你动手,然而你现在答应了……那么我只好不问理由地攻击你了。”
“啊……那是人太多我们怕走散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把你的双手从你的身上剥离,我想你也会爽快地答应我的吧?”
知道对方无论怎样都要动手,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我开口说道:“失去双手还是不要吧,我想你作为一个劣质处男应该很清楚双手的作用才对。”
红毛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呵?我是一个劣质处男?不,我是为了安妮守身如玉。”
“喔,那你就是一个守身如玉的劣质处男。”
话刚出口,我就感知到周围有能量紊乱的迹象,手不自觉地移向腰间,正在犹豫要不要让塔人先下手为强地解决后面两个职业不明的家伙的时候,塔人脖子上的贾斯汀终于开口说道:“在中心城区杀死佛斯特大师的助手,我劝你最好能够多运动一下脑子。”
周围的魔力平静了下来。
“哦?原来是佛斯特大师的助手,”红毛的发情小伙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轻笑,转身说道,“那么我就不打扰你最后的时光了。”
看着三人离开,贾斯汀说道:“我本来是想说好好掂量一下自己,不过他似乎是觉得你马上要被佛斯特那糟老头……佛斯特大师烧挂了,没有必要给自己在执法队那里多记一次过才离开的,反正达到的效果都一样就好。”
“被那糟老头……大师烧挂其实还是很有可能的,”我说道,“你刚刚说‘杀死’,难道你觉得他真的会那么草率地就决定取人性命?”
“你之前经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低估了这里的淡薄生命观’,在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有着‘杀人特权’,就是那种杀了人不用负法律责任,只要不被对方杀死并且承受得起复仇就可以了的权力,当然,执法队会有记录,要是杀太多还是会罚款什么的,这个人看上去是个大手大脚的人,想必零用钱还是比较紧缺的,所以才放了你一马……”
“可是刚刚他只说要去掉我的双手而已哟,没有说要杀掉我啊。”
“……”贾斯汀沉默了一下,没有理会我的犯傻,继续说道,“在中心城区有个叫‘兄弟会’的地方,里面都是一群有权有势的叛逆青少年,城主的学徒是里面的p、普通会员是行政官员的子嗣——这个兄弟会里生命观就更淡薄了,甚至不遵守‘一对一’的单挑原则,你刚刚遇到的就是会员和p。”
“所以我刚刚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有没有劫后余生的高兴?”
“有啊,我都快高兴出屎来了。”
“……”贾斯汀似乎是被我恶心得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实际上我之前一直在思考,安妮这样的小鬼长大后会变成什么德行,在遇见你的时候,我也很费解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现在心中的两个疑问终于同时得到了解答,我感到甚是欣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