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荣泽云海瑶光阁。
琳琅满目的珍宝奇玉在宽阔的木桌上堆砌成了璀璨耀目的小丘,各色雕工繁琐的精美宝盒却是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一身金丝红百褶长裙的景瑶天女坐在桌沿边的高椅上,指如削葱根,耳垂明月珰,长长的睫毛静静敛下,像极了只有画中才能一见的温情脉脉的柔顺美人。
景瑶天女素来都是百转柔情般温婉非常的声音中,略带着几分似有还无的笑意问道:“我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你就拿宝库里的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纤纤玉指勾缠着手中的丝绸白帕,浅浅浮动的眸光满含着说不出的柔顺温文,景瑶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最和缓不过的语声不含一丝威胁地轻轻细语道:“你看看我,像是那样好糊弄的主子吗?”
一旁本就手心发凉的侍女闻言,闻言俯首直接跪在了地上。
侍女颤着嗓音战栗着回答:“天女天女奴婢找不到奴婢找不到哪里有会发光的翡翠”
丝绸白帕轻掩含笑的唇角,景瑶天女从那把高椅上娴姿极为优雅地站起了身。
金丝红百褶长裙的裙摆静默无声地扫过三足乌鸟的羽毛织成的柔软地毯,景瑶天女未着鞋袜的柔白玉足被温暖的羽毛紧密覆盖,她站在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旁边,弯腰看着那位楚楚可怜的侍女十分温和地问道:“怎么会找不到呢?”
景瑶天女根本不管这侍女会有什么回答,她拽着侍女乌黑靓丽的头发,抬起右手便是使尽全力的一巴掌,刻毒无比直截了当地甩在了跪地侍女那张娇俏可人的女敕脸上。
侍女被扇得伏地咳血后,断不敢再转过脸来说一句话,只知道捂着脸嘤嘤嘤嘤地小声啜泣。
景瑶天女站直了身体,她发髻上精妙奇巧的金步摇轻颤,左手手腕上连串的浅色璎珞玉镯相碰发出环佩击撞的悦耳声响,贵气凌人却是优雅非常。
天女依旧是分外温婉和善的声音,似乎只是要叙述一件平淡无奇的寻常事情,她浅笑出声地看着那位侍女道:“凌泽上神不是夸过你的眼睛吗?”
景瑶慢吞吞地蹲下来望着那低声啜泣的美貌侍女缓缓道:“他不是在一个月前,就夸你的眼睛很是明亮吗?”
仿佛想不通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景瑶天女复又柔和地补充道:“你说你有一双那么明亮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会亮不过翡翠呢?”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凌泽上神在陪着景瑶天女吃晚饭的时候,这位侍女伺候在一旁为他们二位布菜,秀丽的侍女看了一眼凌泽上神,容形俊朗的凌泽上神侧过脸低笑一声,称她的双目明亮。
只有这样,只是这样。
正如这侍女所说,她断断不敢对上神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这位侍女却是到现在才明白,景瑶天女根本就不用她找任何暗夜流光的珍品翡翠,天女只是想以此为理,来找个有个光明正大惩戒她的理由。
景瑶天女看着她担惊受怕,看着她询东问西,看着她绝望哭泣,就像随心所欲溜着耗子的猫咪,心中只有发泄般的畅快和满意。
所以这位侍女在瑶光阁的宝库里发了疯般刨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广烟神殿的珞姻上仙曾经送给景瑶天女的那一块百神花露翡翠。
想通了以后的侍女即便是脸面再痛,也赶紧跪正了身子,惊慌失措仓皇不已地连忙磕着头解释道:“天女天女那一次,那一次凌泽上神只是随口一谈天女您知道的您知道上神气宇轩昂身份高贵,怎么可能会看上下|贱的婢女奴婢也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对上神有分毫肖想”
口若含朱丹,眼波柔情流转,景瑶天女的脚重重踩上那侍女的手背,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极其轻声地细碎低语起来。
景瑶天女喃喃自语的话是:“谁说他看不上下|贱的东西,他连凡人的贱|种都能喜欢”
天女撤回了踩在侍女手背上的脚,语声格外轻柔地对她说道:“自己扇自己巴掌,扇到我不想挖了你的眼睛为止。”
为了保住自己的眼睛,这位侍女果真极其下得了狠手,她左右手轮番下阵的每一个巴掌,都能干到把自己那张秀丽的脸面扇出了泡红的水肿。
天地良心,这绝不是因为她在抽自己的方面颇有一番造诣。
而是因为这位侍女知道,景瑶天女只要对她的任何一个巴掌不满意,都会立刻让她停下来抽自己然后拿刀剜了自己的眼睛。
站在侍女面前的景瑶天女忽然望向了珍珠帘幕当着的红木门,听到凌泽上神的脚步声后,景瑶天女素来柔情百转的双眼里,霎时盈满了我见犹怜的晶莹泪水。
凌泽上神掀开素淡雅致的珍珠帘幕,穿过描画幽深山水的锦绣屏风走进瑶光阁的内室之后,第一眼就看见景瑶天女微红的双目和她泪水未干的眼角。
凌泽上神走到景瑶天女的身边,看着爱妻妆容精致的俏脸,温声问道:“怎么了?”
金丝红的长裙袖口被景瑶天女的纤纤玉指攥紧,她泫然欲泣低眉颔首,凌泽上神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双颊红肿的侍女,以及木桌上堆叠成山的琳琅宝物。
景瑶天女柔若无骨地依偎进凌泽上神的怀中,和顺非常的声音百般柔情婉转道:“锦瑟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我让侍女帮我找找瑶光阁的宝贝里,有什么珍贵灵韵的东西可以送给我们的娘亲。”
仿佛极其不想说下去,却还是蹙着柳眉不得已而言之的景瑶接着道:“清点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些东西,我的侍女才承认她偷拿去卖了些银钱。”
跪在地上的侍女不敢置信地抬首望着自家主子,她从未想过景瑶天女竟会这般信口雌黄地栽赃自己。
倚在凌泽上神怀中的景瑶天女挑眉看着这位服侍多年的贴身侍女,无声地轻启朱唇威胁道:“眼睛。”
只要这侍女胆敢辩驳一句,她明日能留在这三十六重天上的,就只有一双被剜下来的眼睛。
凌泽上神揽着爱妻柔软的杨柳腰肢,侧目看着那跪地的侍女道:“阿瑶,都是你平日对她们太和善了。”
“她认错以后一直在拼命扇自己耳光,”景瑶天女握着凌泽上神的手说道:“她伺候我一直算得上尽心,这样把自己的脸扇肿,我看了心疼。”
景瑶抬头望着她俊朗不凡的夫君,然后又低着头侧过脸小声道:“幸好你来了,你一来她就不扇自己了。我的话说什么也不听,你来了比什么都管用。”
“这是什么话,”凌泽上神伸手在景瑶天女的臀上拍了一把,搂着他性情柔和千依百顺的心爱发妻,仿佛要惩罚她般告诫道:“晚上收拾你。”
随后凌泽上神看着那跪在地上,脸肿的像脸盆一样的侍女道:“日后若再有此事发生,不管阿瑶如何护着你,我也定不会轻饶。”
这侍女将脸盆一样大的脸扣在那柔软地毯上,大难不死般俯首长舒道:“多谢上神。”
侍女撒丫子急忙跑了以后,景瑶还带着泪水的双眼极其惹人怜爱地看着凌泽,丝绸白帕攥入手心道:“我哥哥在冥君的婚典上被打成重伤,本要养百年才能好,多亏了你的药,他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与往日无异了。”
景瑶天女的美目眸光闪动,声音极为柔和婉转道:“嫁给你真是我千年修来的福气,你说我怎么会这般幸运。”
凌泽上神将她搂进怀中,轻吻她的发鬓宠溺一笑道:“傻丫头。”
谁也没有注意到珍珠镶嵌的红木窗边,那只看起来不大正常的碧青色翠鸟。
这只鸟欢快地扑棱扑棱翅膀展翅翔天,一路兜兜转转几个圈子后,曲折飞回了广烟神殿。
沉静的水莲香自透明珊瑚香炉中袅袅婷婷地细细吹起,珞姻上仙水烟红长裙的衣领半敞着侧卧在内殿的凉木美人榻上,深棕美目光华流转,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左手拿着一本黄色封皮的新书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坐在一旁的牡丹仙子聚精会神地给珞姻上仙剥着葡萄。
每一颗剔透的紫葡萄被剥好以后,牡丹仙子就立即迫不及待地将葡萄递给珞姻上仙,然后每当牡丹柔女敕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上仙的唇角,她都要红一下脸,才能继续更用心地剥葡萄。
坐在一旁的芍药仙子一边吃包子一边给珞姻上仙捶腿。
她仰着脸吃包子,一双手却仍旧能在上仙修长笔直的腿上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定是在捶腿的方面颇有一番造诣。
珞姻上仙自那黄皮书后露出一张艳绝倾城的娇颜来,瞅着芍药极为疑惑道:“你最近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吃包子?”
芍药仙子定定地停下捶腿的双手,吃完嘴里的包子竟然红了脸,低头就是不说话。
珞姻上仙觉得事出有因,侧躺在美人榻上更加感兴趣地追问道:“还脸红了,怎么,说还是不说?”
芍药仙子羞臊地侧着脸,偷看了牡丹好几眼才说:“牡丹和我说,吃包子可以丰|胸”
珞姻上仙愣了那么一瞬,而后在那美人榻上放声大笑,黄皮书搭在脸上半晌憋出一句话道:“草泥马啊,你怎么这么好骗”
芍药仙子委屈极了。
她先是格外怨念地看了一眼牡丹,而后决定将她们两个和其他花仙商量出来的对抗修明神君霸占珞姻上仙的方法提前施用。
芍药仙子捂着大理石地板一样平的胸口痛心道:“上仙,上仙有所不知”
珞姻上仙撑起身来看着她。
芍药仙子被那双璀璨流华的美目这么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谎了。
但是看到一旁葡萄皮剥了一堆的牡丹含羞带怯望着珞姻上仙的娇俏模样,芍药仙子心里觉得定不能再加一个修明神君和自己争宠了。
于是她继续捂着大理石地板一样平的胸口,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成功说出来:“昨日修明神君对我出言轻薄。”
没错,这些花仙子们决定牺牲自己的名声将修明神君打造成一个嬉戏花丛的天界花少,从而降低他在珞姻上仙心中的位置,这就是她们想了许久才得出来的好计谋。
却不料珞姻上仙竟然重新笑回了美人榻,捂着肚子笑到打滚道:“草泥马啊,他是不是夸你胸|大”
珞姻老爷的二房夫人芍药仙子当即嚎啕大哭,端着没吃完的一盘包子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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