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们三个人,这都还没有真正的深入到人民生活之中去,就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人民的痛苦生活了!我们现在,也深深的懂得了,您老人家为什么要将我们派到人民群众中来了!”华晓梅眼中顿时流出泪水,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大惊小怪感到脸红不已。
张北山和杨广杰,也静静的站在那里,心里感触颇深。
老村长朝他们摆了摆手,竟然召唤他们道:“你们也饿了一天了,快点儿过来吃些东西吧!”
听说有东西可吃,三个人霎时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不用老村长再去招呼,快步奔过去,欣喜的揭开脏兮兮的锅盖去看,只见五个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正萎靡不振的站在锅底,垂头丧气的看着同样灰心失望到极致了的三个人。
“快出吧,不用客气啊!”老村长笑嘻嘻的看着发着呆的三个人,依然热情的说着。
杨广杰犹豫着拿起其中一个,用手掰开一看,里面竟然和外面惊人的一致:黑乎乎!
华晓梅肚子里咕咕直叫,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杨广杰的一举一动,实在是饿的什么都能吃下去,但又真的怕将这不明物体吃下去后,会很快一命呜呼了!
张北山倒毫不含糊,伸手拿出最大的一个,连看都不看就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就开始大嚼大咽起来,一边吃着,一边竟然睁大了双眼,发出惊叹的声音,眼看着又要伸手去拿另一个。
华晓梅再也等不及看那杨广杰的试吃结果如何了,迅疾的伸出手取出一个,闭上了眼睛就塞进了嘴里。
倒还真不是那张北山故弄玄虚,这东西看着恶心,吃起来倒还真不错,最起码有一股面粉的味道。说明它绝对不会是毒物。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叫黑面馍馍的三个年轻人,在这一天才第一次品尝到了它特有的滋味,竟然也吃的香甜可口的不得了。
杨广杰看了看锅里。只剩下了两个,而那张北山竟然毫不犹豫就又伸出手去,厚颜无耻的取走了一个,眼见着,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又小又不端正的一个有气无力的站在锅底了。
他不再犹豫,伸手将这个可怜的,只有不到自己手掌三分之一大的黑面馍馍举到华晓梅面前,却发现那张北山,竟然也平举着那个足足打了自己这个两倍有余的馍馍,端端正正的伸给了华晓梅。
华晓梅其实早就打好主意自己只吃一个。刚好让两个哥哥各吃两个的。这时却看见两个哥哥,都毫不犹豫的将那另外的一个让给了自己,心里着实感动,眼中就又泛起泪花,却左看看。又看看,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拿谁的,还是两个都不拿?
张北山呵呵一笑,快速的缩回了自己的手,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个馍馍消灭在了自己的那张大嘴里了。
杨广杰依然笑着平托着这个小的让人感到脸红的馍馍,嗫嚅着说道:“晓梅,你就吃了吧!反正它小的根本就不够填饱我的肚子。还不如你吃了勉强撑住肚子里的饥饿感呢!”
华晓梅泪光闪闪,伸手接过这个馍馍,对着杨广杰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谢谢杰哥哥!”
看着华晓梅视若珍宝的,慢慢将那个馍馍最终全部吃掉了,杨广杰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知是哪位哲人。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人的潜能,是永远开发不尽的!”
这话真说得是至理名言啊!
来到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仅仅不到一个月,这三个从小生活在省城政府大院之中,丰衣足食从不知生活困苦是什么滋味的年轻人。就已经非常透彻而又清醒的意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为生活而四处奔波了。
他们正是青春年少长身体的时候,村里每日里供给他们的两顿饭,每人两个黑面馍馍根本就不够他们去塞牙缝的。
华晓梅尚且每天饿得有气无力的,就跟别提那张北山和杨广杰,那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了,更是饿的整日里眼冒金星,甚至产生了严重的幻想症,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食物!
但现状就是这样,村里人自己的温饱问题,尚且难以解决,又怎么能够去顾得上,去关心这从省城派来的,根本就稼穑不知的无用三个人呢!
于是,他们渐渐的就学会了,如何去忍受饥饿,如何用一颗快乐健康的心境,去平和的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腊月里刚刚过去,蛰伏了整整一个冬季的人们,便都迫不及待的纷纷走出家门,村里的所有能动的人,甚至连狗,都被充分的利用上,去四处寻找食物了。
这里的田地贫瘠,但所幸,大山给予了人们异常丰富的食物来源。
华晓梅和村子里的一帮子姑娘、半大小不点儿们,每天天还未亮就早早起床动身,背着特制的用竹糜子编成的小背篓,手中拿着一把铁质的小铲子,就精神抖擞的向着大山前进了。
她们往往要一口气,走上三四里,才能进入到大山的密林地带,弯下腰用小铲子去翻开厚厚的落叶,幸运的话,便会惊喜的看见那层厚厚的已经严重腐烂了的树叶之下,会骄傲的挺立着一两株又肥又大的蘑菇。
这是野生野长的蘑菇,肉质肥厚而且鲜美异常,用来与肉一起烧制,很快就会吸收掉肉类的浓汁,散发出浓烈的香气来。
当然了,能吃上肉的机会少之又少,村里人主要还是用这蘑菇去换取更为重要的食用油、食盐、酱油等重要的生活必需品。
每天,她们弯着腰就这样不停的在黑暗幽深的密林之中,不停的翻找着,或者惊喜,或者失望,但是这种日子,对于华晓梅来说依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在这样的自力更生的日子里,张北山和杨广杰就和村里的青壮年一起去更为深远的老林子里去下套子,设陷阱,试图逮到一两只倒霉的兔子和慌不择路的野山鸡。
再大一点儿的野物他们就没有办法去逮了,因为没有专用的猎枪可以供他们使用。村里也并不是每一家都有着猎枪的,而且即便有了猎枪的人家,都是非常珍惜的使用着,用肥厚的野物才换取来的那少得可怜的子弹的。
但是,对于张北山和杨广杰来说,这就足够了。
每天,他们精心的埋下陷阱,设好套子,隔一天再返回原地,总会惊喜的发现或多或少有了些收获。
扛着一两只兔子或者用草绳捆紧咯咯咯叫个不停、胡乱啄人的野鸡从山上往回的时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比消灭了一百个小日本还要感到风光无限,因为,他们都在心里暗自幻想着:当华晓梅看见这些胜利的果实时,会是如何的兴奋不已!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随着这种相依为命的日子的不断叠加和延伸,这三个年轻人的命运已经无法再能割舍得开了!
这样吃不饱却也饿不着的日子不紧不慢的向前不断延续着,他们感到快乐而又自在,便都恢复了少年人特有的恣意和张扬。
这一年,张北山和杨广杰分别是十八岁,而华晓梅十七岁。
这一天,张北山手中拎着一只小兔子,喜滋滋的向华晓梅的住处走去。
因为华晓梅是女孩子,所以老村长特意为她安排了一家只有一个老女乃女乃居住的人家,而张北山和杨广杰住在村尾的那间原先为看护山林的人建造的小木屋里。
张北山一边走着,一边不时拎起自己手中的这只兔子。这里的野兔子基本上都是灰色的,但今天早上他去看昨天设下的套子时,惊喜的看见竟然套住了一只全身洁白的小兔子,看着非常可爱。
想到如果将这只可爱的兔子送给华晓梅,不知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只是这样想一想,张北山的心里就乐开了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最近已经对华晓梅的态度与以前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了。
眼见着就要到那间小土坯子房了,他一抬眼却猛然看见华晓梅捂着嘴哭哭啼啼的从那屋里跑了出来,杨广杰竟然脸红脖子粗的紧随其后,一边追赶,还一边大声喊道:“晓梅,你不要跑,听我说啊!”
张北山急忙将自己藏在一棵粗大的枣树后,探头去看。
华晓梅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伏在一块破烂的篱笆墙上嘤嘤哭个不停。杨广杰赶了过来,慢慢走近了她,站在她的身后喘着粗气。
待得气喘的平稳了些,杨广杰向前一步,竟然伸手搂住了华晓梅纤细的腰身。
张北山立时感到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向上直窜,他咬着牙握紧拳头,就要冲过去,却看见那华晓梅不但不反抗,反而回转了身子投进了杨广杰的怀抱。
张北山霎时感到刚才心里的那股子怒火突然之间就被一股寒气逼人的冷水破灭了。
他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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