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内,安子卉拿着水壶浇花,说是浇花,那如雨般的水珠却是倾泻而下,泥地一会就积了水,若有人看到,必定会大叹:你这是浇花呢还是淹花?
安子卉抬手,正要掐花泄愤,余光瞄到一道人影匆匆而来,眸光一闪,手指对着花刺就扎了下去。
“啊——”一声惊呼,血珠鲜红而迸。
“子卉!”沐彦彬如风般旋身而来,抓起安子卉的手指就含在了自己的嘴里,心疼地说,“这么不小心?”
安子卉低垂的眼里闪过一道笑意,顿时停了手里的动作,似是刚看到湿透的泥地,抬眸起了丝羞色,同时缩了缩手:“我……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么副窘态,还说是浇花,要再这么浇下去,这些花就……真是罪过!”
沐彦彬哪能让安子卉就这么退缩了?抓着的手握得更紧了:“别说了,你心里难受我都知道,委屈你了,安浅夕实在是……”
“呵呵!”安子卉虽苦笑两声,脸上并未出现该有的委屈,本该含泪的眼此刻却透着清澈且倔强的眼神,话语毫不掩饰讥讽之情,“难受?怎么会?”
“子卉,你别这样。”在沐彦彬的心里,怨天尤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柔弱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反而看着倒胃口。像这样受了委屈不哭不闹,还一副倔强、坚强的模样才惹人怜,长臂轻轻舒展,就将人拥进了怀里,“傻瓜,在我面前,你可以小鸟依人些。肩膀就在这里,委屈了、难受了只管靠过来痛快宣泄,不然我怎么安慰你?”
“彦彬,我说真的,我为什么要难受、要觉得委屈?我不笨,进这个家之前,一切可能发生的都在意料之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安子卉抬头,轻轻推开沐彦彬些许,“是,我是私生女,风言风语无非就是说我一夕麻雀变凤凰,贪图富贵总要付出代价,被人欺也成了理所当然。可私生女也是人,我骨子里流的就是安家的血,这一点谁也抹杀不了,既然这是事实,我为什么要觉得低人一等?是,谁都希望一世无忧,都向往豪门生活,我是个俗人,也希望自己生活能过得好些。但是我有手有脚,再说句大言不惭的,有才有貌,即使离开安家也能养活自己,或许还会活得更好。”
“要不是母亲临终前的遗愿让我认祖归宗;要不是爷爷和爸爸并未看轻我,爸爸更是觉得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女有所亏欠,待我无微不至;要不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让我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贪恋了父爱,我还真不稀罕什么所谓的豪门。”安子卉眸光晶亮,话语无比骄傲,“安安的心情我理解,换做我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只是她还没想通而已。我母亲也是出身名门,虽然家道中落,却是从小就孜孜不倦教导我做人的道理,也许我从小没了父亲的疼爱,可享受到的母爱一点不比别人少。而安安呢?安夫人去得早,我反倒觉得她比我可怜。她不懂事,难道我还要去计较吗?我本就比她大,而且我也没做错什么,没什么好心虚,也没什么觉得委屈,日久见人心。连小夜都接受了我,安安么……只是迟早而已。”
“子卉,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似乎头一次听安子卉将内心所想毫无保留向诉说,倘若不是出于对自己的全然信任是不会这么推心置月复,一股强烈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沐彦彬又将人拉近几分,“你说得没错,你就是安家人,堂堂正正的安家千金,即使是争,那也是本能、是理所应当。可你这性子,该怎么说你才好呢?可我就是喜欢你的淡然,可同时,我怕你吃亏啊,我看着心疼。安安那脾气,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了。她如果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
“嘘!别说了,我都明白的。”安子卉红着脸低头,唇角一弯,挣扎不过,轻轻说了声,“这可是安家,你……你太……让人看到了不好……”
“怕什么?感情本就没有对错,你还介意那口头的婚约?”沐彦彬闻言稍稍退开些许,却是将安子卉的手牢牢牵在掌心,“我自有分寸!走,上药去。你我两家交好,我关心你,情理之中。”
“小姐,这两人还真以为没人看见吗?光天化日,搂搂抱抱,这要在古代,就该浸猪笼啊。”后厨内忙活的刘妈真恨不得自己眼瞎,虽说时代开放了,可到底是大家族养的人,青天白日就不知羞耻,什么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呵呵,刘妈,你气什么?反正抱的又不是我。”血狐狸瞟去一眼,动作利索地添汤,沐彦彬敢这么明目张胆,说明什么?抬眸浅笑,“沐家,虽教导不怎么样,可人家家世的确不错。再者,这是在咱安家,在外,他还得要脸面。”
换言之,沐家的家底比安家更好。不然老爷子和安又均怎么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反正两个女儿嘛,嫁谁不是嫁?只是对安子卉,未免好过了头,这一点,就耐人寻味了。
“小姐啊,难道你不生气?那可是你的未婚夫!”
“刘妈,古话怎么说来着?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现在还觉得沐彦彬好吗?”
“小姐,你真是长大了,刘妈可算是真正放心了。”刘妈眸光一亮,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好像多日来的担心都烟消云散。
“走了,爷爷还等着呢。”血狐狸亲自操起托盘,给客厅里等着尝自己手艺的安老爷子送点心。
点心三碗,真没多做,这不,连安父都不在了,这还多出一碗呢。
“刘妈,这碗给我爸送去,我陪爷爷聊天吃点心。”
安老爷子看着端出的三碗点心眉梢微挑,也不多说,乐呵呵端起碗就一同吃了起来:“难得,安丫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错、不错。”
“爷爷,现在知道孙女没吹牛吧?”
“爷爷以后有口福咯。”
“只要您喜欢。”
没错,只要老爷子喜欢,啥都不是事!这个家,说到底,还是老爷子在当家做主。
祖孙俩笑语充斥着整个厅堂,吃得、聊得很是舒心。点心过后,血狐狸就上了楼。
“怎么样?学了多少?”
受益匪浅。
“那好,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血狐狸美目一转,“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你现在存什么心,至少在当下,就得顾及眼前的利益。你,把你所知道安家的一切都给我说明白了,是非真伪我自会评判。”
安浅夕此时很识趣,将自己所知,里里外外娓娓道来,这么一番交流、追忆,竟也耗去了一下午。
“安浅夕,你不是要我帮你把沐彦彬给抢回来吗?”血狐狸轻笑,模着下巴计上心头,“我看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那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吧,我把他抢过来,再一脚踢开,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很爽?”
沉默……
血狐狸又说了:“家世好的不止他沐家,你不觉得关溯那小子不错吗?论长相,可不比姓沐的差,家世也摆在那,最重要的是,心里有你。再者——伯爵!呵呵,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嘛——”
一切听你的,只要你不乱来,我自然也不会乱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当你是谁?给你乱你还翻天不成?血狐狸讥讽一笑,“至于你我日后的归处,就各凭本事,如何?”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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