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浅夕,你睡得好啊!”看着慢悠悠下楼,一副没事人模样的安浅夕,安又均气不打一处来,不等老爷子发话,就率先开了腔。
哟,连名带姓叫了?看来真是气得不轻。只是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哪像是做父亲的?血狐狸嗤鼻,今儿我气不死你!
“嗯,多谢爸的关心,我睡得很香。”抬脚上前,懒懒而坐,“秋高气爽,这种天不冷不热,盖层薄被最舒服不过,刚沾枕头就见了周公,一觉到天明呀……”
“啪”地一声,安又均拍案而起,打断了血狐狸的“安睡论”。
“哎呦爸!你这是干什么?吓我一大跳!”血狐狸作势拍了拍心口,一副莫名。
“你还会怕吓么?”阴沉的脸黑如锅底,安又均痛心疾首,“你姐姐还躺在医院,疼痛难忍,安家上下更是忙碌了一整晚,你不在一旁帮衬着也就算了,竟然还睡得着?我安又均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不肖女?”
“爸!瞧您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医生,更不懂医理,能帮上什么忙?去了也只是干着急,没准还要被医生说添乱。哎,早知今日,我不如去学医了,好歹也能出一份力。不过话说回来,有您在一旁照看着,父爱如山,姐姐一定感受得到。心怀一开,自然百病消除。”血狐狸说着递上茶盏,往安又均面前一放,“姐姐这么一摔,牵动了一家人的心。瞧您,眼睛红得,这是整完没睡吧?赶紧喝杯清茶解乏。爷爷年纪大了,还要在一旁担惊受怕,我看着真是于心不忍,这要是都累倒了,家里总得有个人照应不是?”
“你还有理了?”安又均被血狐狸的一番话噎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如不快,转头,“爸,您看看她什么态度?自己做错了还诡言狡辩,真是家门不幸呐!”
听听都是什么话?这是在诅咒长辈们吗?安又均心滴血的同时不由又细细看了安浅夕几眼,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起不光能言善道还敢当面顶撞人了?
“是是是,没有及时看护姐姐是我的不是,可我这不也是为了……”
“你闭嘴!”还想说是为了整个安家吗?安又均再次打断血狐狸的话,“骄纵也该有个度,而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平时你吵吵闹闹,不外乎心里不舒坦,只要不是闹得太出格,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想着人心都是肉做的,将心比心之下,你多少总会有所长进。谁料你变本加厉,一言不合竟然动气手来。怎么说子卉都是你同宗姐姐,你怎么能不顾念亲情狠心推她呢?”
“我……”
“大人说话别插嘴,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别说不是你推的!楼上就你们姐妹二人,难道子卉她无缘无故回自己滚楼梯不成?你看看这几十层阶梯,摔下来是闹着玩的吗?幸亏子卉命大,不然就不是断几根骨头那么简单了。”
三番四次打断“女儿”的辩解,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是这么言传身教的?这心未免也偏得太狠了。血狐狸抬眸,正色道:“爸!历来断案且不说是否有证据,最起码也有个程序。您问都不问一句,也不听女儿的解释,就直接给我扣了个推人的罪名,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要公平?好!张婶,你来说。”
“回先生的话,昨儿大小姐说要和小姐闲话家常,吩咐我去泡壶好茶,可半晌也不见二位下楼。后听得几声争执……也、也不敢上前。”张婶低眉顺眼,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再后来,争执声大了,怕二位小姐有个什么不是,就……可我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大小姐滚下楼梯。”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解释?那你当着安家上下人的面,好好解释!”
血狐狸闻言轻笑,沉稳发问:“张婶,你是亲眼看到我推大小姐下楼的吗?”
“这个……我到的时候大小姐已经摔了。”
“谢谢张婶的实话实说。”血狐狸浅笑着道谢,回头,“爷爷,爸,你们都听到了?既然不是亲眼所见,怎么就断定是我做的呢?这年头,谁还没个意外呢?”
“你你你……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安又均眸光一暗,转头,“夜儿,你说。”
重头戏来了么?血狐狸抬眸望去,但见安浅夜黑眸闪了闪,双拳攥得死紧,似乎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半晌过后最终松了拳:“爷爷,爸。听到争执,我就出了房门,到楼梯口的时候只见大姐正抓着安安的手,嘴里说、说……安安,别推我。我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大姐滚下了楼。”
按理,安浅夜所说也不假,只是从头听到尾,明知实情还隐瞒了部分事实。就这话一说,任谁都知道话里的意思,一句“安安别推我”已坐实了安浅夕推安子卉的事实。
“夜儿是你亲哥哥,总不会睁眼说瞎话吧?现在,你还不认错吗?”
“啪啪啪”掌声起,血狐狸笑得无比讥讽:“好一个大义灭亲!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不论你有何苦衷,演戏演到这份上,自己再不蛮横无理一下,似乎太对不起观众啊!
血狐狸正要说话,“咳”地一声,看了半天的安老爷子可算是开腔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家和万事兴?一个两个全当耳旁风,老头子我果然是人老不中用了,说话没人听了吗?”安老太爷眼神一凛,音量不大,却奇迹地让一室硝烟归于尘土,“这才安宁几天又不消停了?安丫头你倒是说说,这次又为了什么和你姐姐吵?”
到底姜是老的辣,大伙全揪着推人的事不放,唯独安老爷子火眼金睛,一出声就问了关键。
“是,人是我推的。”血狐狸深深看了安老爷子一眼,一改常态就认了罪,却没有半分愧疚,“爷爷问得好,我安浅夕的确是嚣张惯了,可我嚣张得有底气。身为安家人,有头有脸,京城里的上层名流,凭什么要看他人脸色行事?对外人,端些架子也无可厚非。可这并不表示我无理取闹,我再是顽劣,也不至于无辜残害家人!”
血狐狸深谙说话之道,看似顾左右而言他,一番话却听得老爷子暗自点头。哪怕当众认罪也显得理直气壮。头一扬、身子一挺,自有一股傲气四散而发。
血狐狸环看一圈,继续说:“是,自从安子卉进了咱安家大门,我心里就不舒服。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还一副与世无争的清高样,我看着就恶心。哄得安家上下心悦诚服,那是她的本事。可谁没点脾气?看不顺眼了说两句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论如何,血缘上确实是安家的种,这一点我再怎么反感也是抹杀不了。那行,只要不来犯我,我就当她是个隐形人,哪怕抢了我的东西还装无辜,那也是她苦了多年没人疼没人教的结果,只当我行善积德,给她就是了。但她千不该万不该,辱骂我的母亲!”
“爷爷,我母亲去得早,虽不曾教导于我,也许记忆中的影像模糊了,可她始终是我的母亲,她那温暖如春的笑容依旧常伴我左右。在我心里,她就是这世上最伟大、最慈祥、最好的妈妈。要是有人敢说她半句坏话,我决不饶人,这是我的底线。”从深情并茂到字字决然,血狐狸演绎得恰到好处,脸色一变,“可就在昨天,安子卉竟然在我面前骂我母亲是狐狸精,是专勾引人、横刀夺爱的小三。还说她才是安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不要脸小三生的野种。野种?呵呵,但凡有些教养的人也不会说出这么龌龊的字眼。我要是野种,那爸爸又是什么?更何况死者为大,她一个做晚辈的有什么资格这样折辱我亲爱的母亲?骂得那么难听,是个人都听不下去啦。容忍的确是有限度的,作为母亲的女儿,难道任凭人侮辱也窝囊忍受?这个,我真做不到!”
说完了事情缘由,血狐狸冷哼一声:“所以我推了她,无怨无悔。我还嫌自己下手轻了呢,怎么就没把她摔死?也好让她那知书达理的母亲好好教导教导她何为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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