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到贾母院里的时候,屋里正吵得厉害。她听说是赦老爷在里面,更不好进去了,就转路先去找王夫人。王夫人刚得了薛家下人传来的信,就见薛姨妈来了,心知她心有怨气。王夫人想到自己还得跟薛家借钱,态度越加软了几分,温言赔笑,拉着薛姨妈坐下。
薛姨妈心里的怒火消了一半,委屈的拉着王夫人的衣袖:“姐姐,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王夫人皱眉点头,低声叹息:“我知道。”
薛姨妈听出王夫人话中的无奈,了解她做儿媳妇的辈分小,对婆婆作为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她们薛家岂是别人随意欺辱的!如今她们薛家在荣府不能立威,以后宝钗嫁进荣府,还有好日子过?
“不行,咱们必须想个精妙点的办法。”薛姨妈提议道。
王夫人不解的看着薛姨妈,眼中燃起希望,“你有什么办法?”
薛姨妈沉眉敛气,仔细斟酌了下,嘴角挑起。她拉着王夫人到自己身边,俯身过去,小声嘀咕了几句。
王夫人听得眼睛微微张大,虽有不悦,却不敢在薛姨妈跟前表现出来。薛姨妈见王夫人还愣着,笑着推她胳膊一下,问她到底同不同意。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罢了,就听你的。”若非她急于跟薛家借钱填补宫里那位,她今日才不会忍气吞声!
薛姨妈笑得灿来,心满意足的去了。过了西角门,薛姨妈下轿,直奔贾母院中。小丫鬟见她又来,笑着告知赦老爷已去,老太太正在屋子里跟姑娘们聊天。薛姨妈觉得时机不错,笑着进去,张罗要陪贾母打牌。
贾母正觉得无趣,招来王熙凤、探春的等一块玩。先前贾母听说王夫人支走薛蟠身边的壮汉,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且等等看。牌打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贾母时不时地观察薛姨妈,薛姨妈竟然一路笑道最后,半句不提薛蟠的事。贾母见她晓得春风得意,心中愈加谨慎起来,怕只怕薛姨妈当面不提,回头就有后招。
几个人正歇着品茶,平儿悄悄地掀帘子进来,对王熙凤使眼色。王熙凤一眼就会意了,笑着辞别贾母。贾母没应下,瞥一眼平儿,叫她上前来回话。
平儿无奈,只好跟贾母乖乖交代:“也无什么大事,就是宁府的人来还东西了。”
“你平日处事素来麻利的,还个东西罢了,何必特意知会你家女乃女乃。”贾母审视平儿道。
王熙凤也觉得奇怪,吩咐平儿快说,切不要在老太太跟前隐瞒。
平儿俯首老实道:“就还几样东西倒没什么了不得,东府这回是把借咱们的所有的东西都还了。”
王熙凤闻言心里震了下,看向贾母。
薛姨妈悄悄地抿着嘴角,俯首。这东府明摆着是想把账算清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还不是老太太穷折腾,好好地亲戚不做,变成仇人,传出去真被人笑话死了。
“宝丫头今儿个没来,把鞭蓉糕和椰子盏分出一份来,送过去。”贾母吩咐完,瞟一眼薛姨妈。
薛姨妈会意,知道老太太这是要赶走她。薛姨妈识趣的站起来:“哪用那么麻烦,还劳烦老太太特意送过去。我这就回去,一遭带给宝丫头就是。”
贾母笑着点点头。王熙凤等薛姨妈走了,遣散了姊妹,紧张的凑到贾母跟求主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咱家借人家的东西也一并还回去。一清二白,挺好。”
王熙凤怕贾母怄气才有此说,有些犹豫。“咱们两府这样折腾,改日必会在外传出闲话来,可如何是好!”
“就要这个闲话,最好是传到天子耳朵里去!”贾母嗤笑道。
王熙凤吓得心颤,掩嘴惊讶的看着贾母,不解其意。
“你不必懂,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如此也好了,宝玉几个再不必去学堂露面。”贾母早嫌弃那学堂风气不正,奈何她一个老太太去不得那里,只能隔空操控,不大好捏证据控制事态发展。如今两家闹掰了,时机正合适。
王熙凤虽有不解,还是照着贾母的意思办了。贾琏在一边帮衬,却是没少唠叨。往日贾珍待他不错,十分臭味相投。贾琏犹记自己第一次去烟花巷,还是贾珍为自己引得路。他二人叫了三名年轻女子,在一张床上,啧啧……那滋味,至今都回味无穷。
“哎呦!”贾琏掰开王熙凤的手,捂着耳朵,痛得乱叫,“好好地,你揪我耳朵做甚么?”
“你说你脑子里想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口水都流出来了!”王熙凤斥骂道。
贾琏心虚,用手被擦了擦嘴,果然有湿润的东西黏在手背上。贾琏囧了,红了脸。
王熙凤见状更气,伸手捏他的脸蛋子,叫他如实交代,否则她非把他脸蛋上的肉掐掉了不可。贾琏忙摇头,装无辜。王熙凤太了解贾琏爱偷腥的性子,自不会饶他,下手更狠了。贾琏连忙求饶,左右想想这是大婚前的事儿了,他说一说,媳妇也不能怎么样,遂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王熙凤听得脸色赤红,冲着贾琏的**又是一脚,倒是没有用大力。贾琏身子向前怂了下,很快平衡了,嬉笑着转身给媳妇赔错。
“才刚我还不理解老太太此举,宁府好好地一家子亲戚,何必闹得这样僵。如今我举双手双脚赞同她老人家,只恨没能早些,若非他,你的yin/秽根子哪会种下!”王熙凤说罢,啐了一口贾琏,三女两男,亏他们能干得出来。
贾琏窘迫的挠头,或许真如媳妇所言,他或多或少受到些影响。毕竟他头一次去那种地方,就玩得那般火辣激烈。贾琏咂咂嘴,仍觉得意犹未尽。
王熙凤狠狠地揪他的耳朵骂:“下流东西,我呸!你赶紧滚那里去逍遥去,何苦管我们娘俩!”王熙凤骂完,想起体弱多病的女儿,禁不住落泪了。
贾琏极少见王熙凤示弱,如今‘神仙妃子’泫然欲泣,玉容挂泪,纵然石头心也化成稀泥了。贾琏慌忙抱住媳妇,柔声相劝,许下了许多诺言。
王熙凤嗤笑,恼怒瞪他:“谁信你的甜言蜜语!”口上这样说,王熙凤还是失声笑起来。
贾琏举手发誓:“既是老祖宗也不许了,我以后再不去找他,可好?”
“你是该离她远点,可知老太太就是因为他,才不许我们与宁府走动太近。”
“可这事闹成这样,传到外头去,可不好听。”贾琏忧心道。
“老子儿子尚且有闹翻的,咱们俩家不过是祖上同根,算个屁。再说来,老太太也没说不来往,只不过不要来往太亲近。她老人家可说了,平日年节该送礼还是要送,不管他们收不收,规矩到了就罢了。且不管他们如何,咱们规矩做到了,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外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不管!”
贾琏点头,卖力的同媳妇一起清点借还之物,妥善把此事办了。还宁府东西的活计,贾琏亲自上门送的,以免宁府挑事,下人顶不住。
贾珍听说贾琏来,现巴巴的过来,对其吹胡子瞪眼:“往日我待你们如何?”
“事到如今,珍大哥也别提了。”贾琏哭丧脸,无奈地笑道。
贾珍冷哼,瞟一眼贾琏:“你啊,我当你是个明事理的,过几日还想送你个好货。真没想到你竟然,罢了,罢了,东西我收了,你走吧!”
贾琏一听心动了,心痒痒的看着贾珍离去的背影。贾琏终究没忍住,伸手叫住了他。
贾珍顿住脚,背对着贾琏偷偷乐起来。转即,他忍住笑,板着脸回头看他。
贾琏嬉笑着凑上去,拉着贾珍的胳膊低声问他,什么好货色。
贾珍眼珠子动了动,扬起下巴,故意拿话不说。
贾琏心痒的要命,就差给他下跪了,求他快说。
贾珍笑眯眯的捋胡子道:“是你大嫂子娘家继母的女儿,颇有姿色,你见了她,便晓得何为风流蚀骨的味道了。”
贾琏惊喜的张大眼:“真的?”
贾珍笑着点头,搂住贾琏的肩膀,“不过有件事你得告诉我,你家老太太凭什么这般待我们?你扪心自问,我们宁国府何时亏待过你们!”
贾琏叹口气,拉着贾珍到一边说悄悄话:“可不许是我说的,老太太本意不是跟你们断绝关系,这事儿还不是珍大哥你闹得。不去看个戏罢了,结果你跟我父亲还打起来了,这又闹出还东西这么一出,可真是要彻底绝了关系。”贾琏紧接着又解释了贾珍跟他父亲的误会。
贾珍得知贾赦当时是无心,也后悔了自己的莽撞,蹙眉问他:“那你家老太太到底为了什么?”
“呃,这个,”
贾珍忙保证,不管他怎么说,他答应的事情绝对给贾琏办到。尤二姐那娘们他早玩腻了,自己早盼着甩手了。
贾琏吃了定心丸,壮着胆子道:“老太太是在嫌弃珍大哥你。”
贾珍还没来得及反应,忽听宝玉喊一声。
“薛大哥,你这是作甚么,怎么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宝玉原本要回荣府,见薛蟠还是跟着他,以为是偶然。他就故意转路来宁府,薛蟠带着那俩大汉也跟来了。
宝玉喊完话,转头却见琏二哥和珍大哥也在,赶忙跑过来求他二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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