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带着孙绍祖去了三间厅处一座厢房内候着。
小丫鬟进门,将一碗茶和一碟糕点放在桌上,而后便退下了。孙绍祖琢磨着一会儿怎么用词讨好老太太,顺便把钱要回来。在心里演练了几便之后,孙绍祖便正襟危坐,等着人叫他。苏绍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反正他**都坐麻了。他没了耐心,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他随即一口喷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嘴。
“这就是荣府的待客之道?茶凉了也不知道换一下。”
孙绍祖感慨完,瞟眼茶杯边上的那碟子点心,根本算不得“点心”,就是几块绿豆糕而已。似乎到中午了,苏绍祖肚子咕咕叫。他咽了两口唾沫,还是拿起绿豆糕塞进嘴里,嚼着干,用凉茶顺了下去。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孙绍祖还是没等来人。急了,拍桌叫人。
有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推门进来,鄙夷的打量孙绍祖:“什么事?”
孙绍祖立马萎了,转即想,荣府欠他钱,他才是大爷。于是嘴上哼道:“我什么时候能见你家老太太!”
“老太太刚用过午饭,等着吧。”小丫鬟没好气回道。她瞟眼桌上的茶点,意识到是时候了。
“还等?”孙绍祖不解,吃完饭见他不就得了?
“老太太饭后小憩,谁都不能扰的。”小丫鬟甩下这句话,便把门关上了,还从外头锁上。
孙绍祖听见锁头声,忙推门大叫,却是没人搭理。孙绍祖吓得心虚了,这才动脑子想是不是荣府的人要报复他之类的。只惜他反应的太晚,屋子上下左右他转遍了,竟没有一处出口。孙绍祖吓得几乎快尿失禁了,不停的拍打着门板,嘶吼外头人快给他放出去。
孙绍祖歇斯底里吼了半天,脸憋得通红,身上出了好几茬冒冷汗了,外头就是没半个人听见他的话。孙绍祖坐下来,歇了歇,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茶杯里没水了,他干脆用舌头舌忝干净杯底那几篇湿着的茶叶。
“咕噜噜……”
孙绍祖大叫不好,捂着肚子冲到门口直拍门。“快给我开门,小爷我要拉屎。”
这句话好使了,有人打开了锁头。孙绍祖捂着肚子就往院里蹿。他不知道茅厕在哪儿,急的原地打转。
小丫鬟捂着嘴,伸出手指朝北指了指。孙绍祖赶紧提着裤子往那边跑,一迈步,后头响起了连环屁,紧接着便是开闸放洪一泻千里的声音。
孙绍祖当众拉裤子了。
丫鬟们闻声都退的远远地,掩住口鼻对孙绍祖指指点点。
孙绍祖窘打了,捂着裤裆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他忽然觉得手湿湿黏黏的,拿到眼前看手上的一片“黄水”,还带着气味,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嗷嗷的大叫,往荣府门外跑。
身后传来一阵阵嘲笑声……
下午,有两个顺天府的衙差上门荣国府。
周瑞负责接待,得知两位官差果然是为了孙绍祖借钱的案子,他便跟着去上堂了。
孙绍祖见来的是荣府的下人,极为不满。
周瑞对顺天府尹道:“我家主子说了,本不是什么要事,交由小的全权处置即。”
顺天府尹理解的点点头,鄙夷的看眼孙绍祖,对周瑞道:“原告孙绍祖状告荣府欠银五千两,荣府没有按时归还,反而意趁他讨债之际,在他茶中下药,图谋害人命,有此事?”
“绝对没有。”周瑞冷静的回道。
孙绍祖不服:“你胡说!”
“敢问这位爷,您说我们荣府欠您银子,有借据?”
“没有,但是孙家与你们荣府世代交好,荣府也曾对我有恩,五千两银子罢了,当时并没有要借据。是当初我借钱与你家二老爷的时候,你在场,还有孙家许多下人都在场,你抵不了赖的。”孙绍祖吼道。
“我不记得有此事,更不记得我家二老爷曾与孙大爷借钱。大人明鉴,我们荣国府家大业大,区区五千两,何足挂齿,怎能劳烦老爷亲自外借?”周瑞毕恭毕敬的对顺天府尹拱手道。
顺天府尹捋着胡子点头,“有理。孙绍祖,你说有人证,恐怕人证都是你家的下人吧,这不作数的。不过,我看你今日身边并没有带什么下人。”
“不瞒老爷,因上次的事儿,小的家里的仆人都散了。”孙绍祖小声道。
“胡闹,你既然无凭无据,便是扰乱公堂,来人啊,打四十大板轰出去!”
“不不不,大人,您且听我说完。”孙绍祖不服劲的朝周瑞看去,咬牙道,“就算五千银子你们能抵赖,但今日你们监/禁谋害我的事儿,怎么算?大人,他们分明是心虚,才会给我下药谋害我!”
“哎呦,真是冤枉!那茶碗孙大爷是舌忝的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我们若真在里头下药,孙大爷此刻恐怕不会站在公堂上了吧。锁门的事儿,确实是府中人疏忽了,荣府近日门客多了些,方嬷嬷便引孙大爷去东厢房后者。那屋子原本是库房,常年上锁。估模是方嬷嬷去了之后,看库房的嬷嬷以为没人,又给上锁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在茶中下药,锁门监/禁我。因我闹得声大,才把我放了。”孙绍祖歇斯底里的吼道。
“胡闹!”顺天府尹狠狠地拍下惊堂木。吓得孙绍祖腿软跌倒在地,他趴着抬头看府尹大人,俩眼泪汪汪的。
顺天府尹开口刚要说话,忽然堂内传来“噗嗤”声,紧接着臭气熏天。众人掩住口鼻,以孙绍祖为中心四下散开了。顺天府尹捏着鼻子,抖着手指着孙绍祖,意料他是故意为之。
顺天府尹用袖子挡住嘴,勉强闷闷的声:“上次的事,本官已经饶你一回。不想你变本加厉,不知悔改,你竟胆敢诬陷贾政欠银,诬陷荣府害命,且扰乱藐视公堂,对亦有本官大不敬之罪。本官现就宣判,将罪人孙绍祖重打四十大板,徒刑五年,往西北。”
令牌丢下,顺天府尹便捂着口鼻头也不回的转入内堂去了。衙差出了两个命苦的,憋气架着孙绍祖去行刑。其余人如受惊的鸟,四下逃散,都跑到外头换新鲜气。
周瑞等孙绍祖受完刑,准备了一适食盒酒菜,拿着十两银子贿赂牢头,意欲看望他。
牢头不解:“他不是才冤枉你们荣府么,为何还好酒好菜招待这厮?”
“我家老太太常说,要以德报怨。此事虽是他自食其果,却与荣府多少有些干系,送他一程,也算是积德了。”
“阿弥陀佛,你们府上老太太真心是个慈善的,不愧是出身名门的人,胸襟不一般,不一般呐。”牢头收了银子,边感慨边开了牢门,带着周瑞去见孙绍祖。
孙绍祖的牢房在最里头,又湿又潮,**朝上趴在干草堆上,草堆边还有几个的蟑螂尸体。
孙绍祖原本疼的恩恩呀呀乱叫,一见是周瑞,气得忘疼了,吼他怎么会来。
周瑞打走老头,笑着站在牢门外,看着孙绍祖血淋淋的**,道了一声:“活该!”
“你来看我笑话?”孙绍祖恨透了贾家人。
周瑞嗤笑,打量孙绍祖仇恨般的‘红眼’,笑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你什么意思?”孙绍祖不解。
“老太太要我捎句话给你,当初你胆敢诬陷贾家二姑娘,就该料到有今天的下场。”
贾家二姑娘?孙绍祖皱眉不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曾说过干过的那些话。他激动地嘴唇抖,牙齿打颤了半天,才咬出音节来,“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随口说几句她孙女,她就这么对我?一个庶出丫头罢了,至于么?好,我不娶她,我不娶她了。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罢了,其实那天我连她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不过是隔着池塘隐隐约约瞧个身影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去给你家老太太赔罪,给他磕头,好不好,让她放了我,放了我!”
孙绍祖疯癫了,托着疼痛的下半身,疯狂的朝周瑞所在的地方爬,他把住牢门,仰着头,满脸乞求的看着周瑞。冲其不停的点头,求他饶了自己,求他帮忙跟老太太说句求情话。
周瑞叹了口气,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他蹲□,仔细查看孙绍祖**上的伤口,摇摇头,又起身了。“我说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若非你有今天,只怕你还会有强取我家二姑娘的妄念。女儿家的名声毁不得,说实话,我若是有女儿,遇着你这样的,也是见一个打一个!”
周瑞说罢,朝孙绍祖脸上啐了一口。他转身干脆的走了,不顾身后孙绍祖怎样哭求。到了牢门口,周瑞将刚才的小瓷瓶交到老头的手里,又递上了十五两银子。
“劳烦牢头大人每日早晚将此药上在他的伤口上。”
牢头点头,接了药,不禁感慨:“你们荣府真是好人家,以德报怨啊。”
周瑞笑了笑,告辞了。待走远了,他口中嘀咕一句几不闻的话,“老太太说了,得让他活到受徒刑的那天。”
孙绍祖被彻底抹杀了,以后不会存在任何威胁。
贾母听了周瑞的汇报,很满意。她顺手拨弄着手里的瓜子,勾起嘴角对鸳鸯道:“去把宝玉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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