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月听到并不是所有劫匪都来一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只略向三卫点了个头。裁云自告奋勇的弹射出车,护卫在马车面前。
有心算无心,这话本该是由颜略来说的,如今却掉了个个儿。
本想趁着离都城已远,先寻个由头把二十卫灭了,把乐弋抓了,再把彤月办了。这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到时候成了自己的人,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谁曾想这出来的人物和人数根本不对啊!
颜略早上刚被拉月兑了臂膀,此时正是不好使力的时候,若是来个百人队——即使两百人,那也走不月兑,可这!
颜略左右看看,如他所料不差,眼前的山贼足有五百多人!他不由心里恨起贵妃来:说好的小小骚扰,英雄救美的戏码呢?
那声如洪钟的虬髯大汉此时正端坐马头,挡在彤月一行人面前。只见他一身短打,双袖高挽,露出一双足有海碗粗的健臂和一双钵头大的拳头。左手虚虚提着缰绳,右手单拿着一柄五环大砍刀,“咻”地一挥:“先劈了这瘦猴儿!”
当被山贼们团团围住的时候,颜略就感到不妙。这五百多人哪儿像是普通山贼啊?这进退有据,指挥有度的,分明像是……
没等他脑子里转过弯儿来,却见那领头儿的第一个就要劈了自己,当下心中一凛:这怕不是贵妃的人!莫不是……贤妃浑水模鱼,借刀杀人?
还别说,颜略名为略字,却是一点儿文滔武略都不通,全仗着祖荫和运气混到了现在。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好运成颜略这样儿的,还真是天下少见。此时他胡猜乱蒙,却也猜对了一半。
这虬髯大汉江湖人称胡一刀,手下有近千弟兄,是这一代有名的响马。贵妃、贤妃再是争风吃醋,手也没放这么低,对于这个面儿上的事,恐怕还不如身份低微的王美人了解。
胡一刀不是贵妃的人,这点颜略猜对了。但他也不是贤妃派来的。
看到大汉的臂膀一个有自己两个那么粗,颜略也不仅眼皮真跳,就算没有月兑了臂,恐怕也接不了他全力一刀!
虬髯大汉也不含糊,嘴里说着,人就带头冲了上去。
骑兵对战讲究以远制敌,手里有长矛长枪最好,不能有也得有把长刀,等到马上将领贴近了,那什么阴招都有可能发生。
颜略知道第一击最狠,借着这冲势过来的一刀,换做是他好好的也不敢硬接。当下拨转马头就要避开。
胡一刀纵横绿林一辈子才闯出这么个名号,哪是颜略这等手段能够抵挡的?当下猛冲时马身拐了个微微的弧线,仍是直冲颜略而去。
颜略大惊,有心想退,可身后的士兵们已经同山贼们战成一团,场面十分混乱,竟有几个骑着马的将他结结实实挡在战圈外。
他向战圈内一瞥,见彤月所乘的马车上只有那啐了自己一口唾沫的暗卫一人立在车前严阵以待,而乐弋和他所领的二十卫则拱卫在侧,武器向外。而自己所领的士兵中却有趁乱想要杀进包围圈的,无一不被乐弋的人砍杀了丢出来。
看到这里颜略哪儿还有不明白的?恐怕联络自己的真是贵妃,而贤妃也从中截了胡,只是却不是在明面儿上,是在暗地里。
想到自己手下的士兵居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颜略只觉得脊心发凉。
胡一刀这一势冲的猛,手上却没使太大劲。这一点从颜略还来得及回头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颜略要再回头架挡却是不能够了。
虽说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大刀把自己的右臂彻底捅穿,当剧痛袭来时颜略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彤月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垂眸不语。
胡一刀甚是利落,将颜略捅下马后,就指挥着弟兄把那些个兵士们都砍杀了个干净。
直到这里,彤月才掀帘而出,一个抱拳:“有劳胡大哥。”不是她心狠,这一百人本就与她心不齐,如今她算是伙同外人把他们领头儿的给废了,无论是先前就被他人收买的也好,或是还有藏的更深的也好,彤月都不想冒这个险。
她方才虽没出车,却从车窗里看了一会儿,有两名相邻的士兵一同冲出来的时候,互相看到对方都明显愣了一下。而也有相邻的士兵却是互相示意后冲出的。这一百人里,到底有几家的探子?又想在这一路上做什么事?彤月不想详细了解。左右全都杀了,也就干净了。
至于有没有完全无辜的……彤月想,或许在这事上,是有,但他们能进到颜略的百人亲卫团中,本身就身家不干净,所以也无妨一杀。
胡一刀隔着数十具血尸爽朗一笑:“我若知道你生得如此貌美,就不帮这个忙了。”
除了彤月,乐弋等人听到这话都紧张起来。
那胡一刀惋惜的看了彤月两眼,却摇摇头:“我胡一刀向来言而有信。我欠迟暮姑娘的人情已经还上。这次就算了。”言下之意是若是下回让他遇上,他可就随心所欲了。
彤月却也不恼,只朗声道:“胡大哥请。”
胡一刀说算了就算了,当下干干脆脆的让开一条道路,裁云赶车先行,乐弋领二十卫紧随在后。
眼看着一行人离去,胡一刀手下一个汉子抹了把脸说:“大哥,那小娘子当真绝色!”
胡一刀声量未减:“我答应的事,绝不食言。走!”竟是不管地上一片血尸,走了个干净。
待人们都散去了,颜略才从血泊中爬起来。他踉跄着走出尸堆,在附近的溪中洗着身上的血污,却有些想不通,既然那叫胡一刀的虬髯汉子与彤月串通了要灭他小队,却为何单单不杀自己?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另一个问题盖过:“朱彤月!乐弋!你们这对奸夫yin妇!老子不会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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