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听从娘的话,躲进密道逃命,而是依旧趴在床下一动不动,仇恨,让我不再害怕。外边,仍旧是哀嚎不断,闭上眼,仿佛都能看到漫天飞溅的腥红。
砰——!!
紧闭的房门砰然一声巨响,一手持大刀的黑衣蒙面人破门而入。
这时,我看到了娘,冰冷的长剑自她娇小的身体穿膛而过。泪水再也模糊不了我的视线,我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前一幕幕重演着娘中剑倒地的场面,她,甚至都没能回头最后看我一眼。
直到天色渐渐泛出鱼肚白,这场残忍至极的厮杀这才终于落下了帷幕,整座蓝府俨然深深陷入一片死寂。
撑着僵硬麻木的肢体,我艰难的爬出床底。房门摇摇欲坠的开启着,屋外尸横一片,血流成河。拖着沉重的脚步,我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爹、娘、女乃女乃,整个蓝府除我以外无一幸免。一一走过他们,用我抖瑟的小手轻轻替他们合上圆瞪的瞳孔。我没有哭,仇恨,蒙蔽了我的脆弱。杵立在熟悉的尸体堆里,我的心冷的连背脊都发凉。
“啊——!!!啊——!!!!”稚女敕的狂啸撕心裂肺,划破了死寂的长空。我蓝紫依对天立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风很凉,却凉不过心。无助的游荡在空寂萧瑟的市集街头,我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又有哪里可去?
“哎哟,老哥,你不知道吧?听说昨夜蓝府一家突然惨遭灭门,无一幸免。”
“听说了,哎,也不知是何人所为?那敢情,惨啦!”
突然,耳旁响起两个男人的对话,唤醒了我已然空茫的神智。这才发现天已亮,寂静的街头不知何时已然人声鼎沸,热闹而喧嚷。不自觉的,我停了下来,心好痛,痛的快不能呼吸。
“是啊,你说这蓝府一贯乐善好施,素来不曾见与何人结过怨,怎么会突然惨遭这等横祸呢?”
“谁知道呢?估计是哪窝贼匪敛财所为吧,又或者是前朝余党也说不定,谁让他蓝府是前朝遗臣呢?”
“可是,我听说这事儿,八成儿与朝廷有关。”
“切,乱叫舌根作甚?不想要脑袋啦?”
朝廷!我一遍一遍嚼嚼着这两个字眼。是啊,成堆的尸体中,都没见到过碧如公主我二娘的影子,莫非,此事真与朝廷有关?!
“爹,娘,女乃女乃,紫依向你们发誓,此生定将亲自剜下仇人的头颅,为咱们蓝家上百口性命报仇雪恨!无论他是谁!”我紧握着双拳,背脊毅然的挺直着,一字一字吐露的是那根深蒂固的恨。
继续穿行在拥挤的人潮,没有人注意到年仅一岁的我,我渺小的就如那蚂蚁般毫不起眼。
突然,一阵包子的醇香扑鼻而来。我不禁停下脚步,仰望天空,骄阳似火。
正午了。好久没有吃东西,肚子好饿,只是,囊中羞涩,身上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正在犯难之际,手却不经意的模到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有了!
往日的幸福一幕幕浮现眼前,女乃女乃威严却慈祥的脸依旧那么清晰,然而却是天人相隔永远。紧紧的攥着长命锁,冰凉的泪水再次滑下两颊。
“女乃女乃,对不起,紫依已经决定用你送的长命锁换包子了,对不起。”为了报仇,我要生存下去,顽强的生存下去!
胡乱擦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心中撕裂般的痛,我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走向包子铺。
“老板,我用这锁换两个包子行么?”我僵硬的向老板递出长命锁,紧抓得指节发白。
“小孩儿,你多大了?”老板闻声看来,上下打量着我。
“一岁。”盯着蒸笼里热腾腾的包子,我不禁咽下好几口口水。
“一岁?”老板打量我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那你家人呢?”
“死了。”我冷冷的说着,亦如这两个字般冰冷。
“死了?!”听罢,他不禁唏嘘,眼里的不敢置信转瞬化为怜悯,“这个免费给你吃,拿去吧。”
“我不需要怜悯。”接过包子,我放下了长命锁,在转身之际,我看到了他满脸的惊诧。
含泪咬下一大口包子,嚼在嘴里咸咸的,分不清是包子的味道,还是泪水的味道。
“小姑娘。”这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声音很是苍老,是个老婆婆。
我转过身,望向她。此人面黄体瘦,衣衫篓烂,白发蓬松,看年龄,应该有八十高龄。只见她一手杵着弯扭的竹仗,一手提着个破旧的葫芦酒壶,乐呵的笑望着我。
这婆婆,真怪!我不禁偏起脑袋,皱起了眉头。她是乞丐?不像!她没破碗。那,不会是这里的女济公,女活佛吧?嗯,会不会太荒缈了?况且,她又没破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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