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窈窕淑女下
祈愿完毕,所有的女眷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由祭坛向太后所居的“慈心殿”而去。为示隆重及虔诚,所行人员无人乘轿,包括皇后在内。
不出半个时辰,我们这些王室妃嫔就来到了太后的“寿心殿”前院。
龙凤簪斜插入鬓,前额两朵珍珠珠花,不偏不倚的修饰了脑后的髻。胸前朱红檀珠,散清幽又不容忽视的香气。雕花的藤椅上,太后雍容华贵的坐着,身后是贴身老仆何嬷嬷和一等丫鬟菱月。
“臣妾给太后请安。”是皇后娘娘下了跪,跟着我们全都跪下了。
太后原本目光如炬,听到皇后请安后瞬间收了犀利眼神,面色柔和,浅浅押下一口茶,慈爱道:“起来吧。”
“女儿给太后请安。”长公主话一出口,太后仍是跟刚才一样,极尽慈祥,反而是长公主,口口声声女儿请安,一点女儿见到久别母亲的喜悦都没有。
长公主虽行事乖张,但她心性善良,对所有的弟弟妹妹或是堂兄弟姐妹都很好,从不偏袒。她是已故被追封的先皇后所生,极具其母的端庄风范,因此皇上很是尊敬这位长姐,长公主在朝中的声望也颇高,也难怪太后想极力拉拢。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帝位稳固,谁不想自己做个高枕无忧的太后呢?
可不知是何原因,无论是顾太妃,还是这位长公主,每每见到太后之时,总是剑拔弩张。若说顾太妃和太后的过节,无非是为了争宠。长公主和太后,无非是后母和嫡女。身在其位,自为其利,皇宫的女人,谁又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请安的人一拨一拨的上去,又一拨一拨的退下来。我静静地跪着,听莺燕娇语。反正我只是个侧妃,太后今天没有功夫刁难我,我请安也会在倒数,姑且,好好做个看客吧!
在所有请安的人中,最受瞩目的还是要数快要及笄而又未婚配的妙龄少女们。为了不停向上爬,不惜将自己嫡庶女送入选秀名册的自不在少数。其中也有那么几个,真心为着子女个人幸福的,用疾病或残疾作理由,此其一;像罗玉英那样未有婚配父母双亡的,皇家必须亲厚待之,终身大事,也要有妥善安排,此其二。
粉红的颜色本就容易衬得人肤如凝脂,何况她们都正当青春,亦不乏貌美的女子,乍然一看,可不正是一场选美么。
也许是年轻的面孔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太后微笑的看着如花似玉的少女们,眉梢都是喜色。和她一起微笑的,还有皇后。
有时候我真想见见苏霓裳,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人世的话。苏雨雪贵为一国之母,又因得姑母太后的教导,端庄典,喜怒不行于色;苏云霜骄横跋扈,却能盛宠那么多年,心机自然不能小觑。且不说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单就一门三女皆为妃,就是个不能不提的话题。苏霓裳,如果你还在,如今的临亲王府会是什么样呢?
名媛闺秀,举止得体,怎么看都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顾太妃慢悠悠拿起一块方糕,仔细瞧了瞧道:“瞧这点心精致的,就跟她们的脸似的,一个比一个好看。”
太后也道:“是呀妹妹,一瞧见她们呀,才现哀家和你都老咯!”
哼了哼,顾太妃道:“妹妹怎么能跟太后相提并论。太后就是这精致的茶点,而臣妾……”,咬碎一口方糕,斜斜望着剩下的一半道:“臣妾就是这剩下的残渣!”
顾太妃一向都是跟太后唱反调的,哪有现在这样溜须拍过她的马屁。太后笑着道:“妹妹年纪比我小上许多,确是风华正茂着,怎能是老呢。看来呀,老的只有哀家一个人哦!”
“太后,臣女们怎敢与您相比,您就是天上的星星,没有您,世上就没有光明。臣女们就是这地上的花花草草,您的高度,臣女们望尘莫及。”
声音清甜,犹如干涸时的清泉水,听着舒服极了。这趟皇宫之行还真是不虚,先是一个声音好听的王爷,再来一声音好听的小姐,热闹至极!
被这位小姐一说,又有几位小姐搭了话腔,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张不同脸庞却同样微笑的脸。而在这所有的脸庞中,有那样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别样多姿。
一头乌黑柔软的秀,梳着许多根又细又长的小辫子。雪白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亮的眼睛,流露出聪颖的光芒。
这女子,不正是刚刚祭天大典上跳剑舞的女子么。我原本以为,她一身劲装时,酷似半个男子。这样的女子,换了女装的话,顶多算看得过去,却没想到,女子妆容的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聪慧,该是个怎样的姑娘哪!
此女子在祭天大典上惊鸿,适才又句句话说到太后心里,太后那张原本总是平静的脸,在这女子的伺候下,竟凭空多出了许多笑意。她握着这女子的手,对下一位贵妇道:“姚夫人你真真是个有福气的,生了这样一个女儿,哀家也沾了你的光,享享你贴心女儿的福。”
被唤姚夫人的贵妇惶然道:“臣妇惶恐,是太后娘娘抬爱了。若说到贴心孝顺,秋儿怎及皇后娘娘万分之一。娘娘由您的侄女变儿媳,又贵为一国之母,可见太后您真是洪福齐天呢。”
姚夫人?秋儿?霎时,一个答案豁然开朗,她,就是传说中对风王倾心不已的女子,当朝三品翰林学士姚崇山的女儿—姚秋!
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她,我不免又多看了几眼。从衣着和气质断定,该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无疑了。
太后眉眼一笑,望着姚夫人道:“皇后是哀家的亲侄女,孝顺哀家不假。但她毕竟是个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要替皇上打理后宫事物。哀家呀,就想有个像姚小姐这样的可人儿,多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我听出来了,太后是在变着话给皇上纳妃。可怜的皇后在一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硬要挤出端庄来。
姚夫人微笑,并不特别开心,眉梢轻拢。
姚秋跪下道:“臣女谢太后垂爱,太后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臣女既不擅琴棋书画,亦无花容月貌,何德何能侍奉太后和……”
太后亲自扶了姚秋,道:“你冰雪聪明,将来也能帮衬着皇后统领后宫,打理事物,哀家看人一向不会错的。”
几位有分位的妃嫔,一听此话,脸色登时大变,眼神遂化为犀利的刀刃,齐刷刷向姚秋飞去。道行深的,明明微笑着,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姚秋不肯站起,又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不能答应,臣女不能进宫……”
“放肆!”太后一拍桌沿,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