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下堂妾(加更)
苏云霜哭得好不伤心,她生的本就美丽,此刻哭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让人怜爱的**。
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出了何事?”
她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养吗?无端端来求老夫人做主,是何因由?
苏云霜哭哭啼啼道:“敢问老夫人,假若临哥哥不是死于敌军迫害,而是被人算计,又该如何?”
什么?!!!
老夫人一个没站稳,跌坐在藤椅上,言语里带着迫切,问道:“你说什么?临儿是……”
“到底怎么回事?妹妹你快速速说来。”娴姐姐也急了。
苏云霜看了眼娴姐姐,又看了一眼我,这才为难地调转了目光,看着老夫人,欲言又止。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我她要说的事情与我有关,我反复思索着这段时日与他有关的各种细节,很多时候我都强迫自己不要去记起,所以突然的回忆让我有些茫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有一个关于他的记忆,蓦地我的眼大睁,难道是……
我局促地站着,手也不知道要放在何处。此刻我就像一个坐在被告席上的人,焦灼不安地等待法官给我最后的宣判。
苏云霜已经由小荷扶着,慢腾腾坐上了加了垫子的藤椅上,她的体质太弱,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故而是不能再操劳的了。阐述实情,交给了司马敏。
“老夫人,依婢妾看,我们王爷之所以弄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杨侧妃!”
她的手指过来,带着无穷无尽的憎恶。
我知道辩驳是无用的,索性也就不再解释,听她又道:“如果不是她,王爷也不会被克死异乡;如果不是她,老夫人您也不会疾病缠身!”
“杨葭!你就是个灾星!你嫁过来是为了要冲喜,可是你不但克死了自己的孩儿,克死了王爷,还害得老夫人久治不愈。王府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扫把星!”
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虽然我一早就明白自己是为了冲喜才嫁过来,可是当司马敏残忍地说出那话我还是觉得身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她大红的嘴唇一字一句都像是戳穿了我的心脏,击中我心里的软肋。一站定才现自己被鞭笞得好痛,我极力地否认不想也不愿意承认我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人那就是事实!
“我没有……我不是……我……”我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反而更加语无伦次,着急打乱了我心里仅剩的一点理智,我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哭起来。
“没有吗?”司马敏冷哼一声,道:“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身子一僵,果然是那张有尹临亲笔所写的休书,这几日大家都忙忙碌碌,连我自己也忘记了这件事,不知怎地被她钻了空子,又作为证据落到了她的手里。
老夫人接过一看,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蒙上一层层阴霾,喃喃道:“他要休了你,因何要休了你?”
是啊,我原本嫁过来是为了冲老夫人是喜,她如今大病是因为尹临的突然离去受了打击,现在要变成休弃我的理由怎么都说不过去。
难道我要告诉她中间的曲折吗?告诉她尹临已经不再爱我,这封休书就是他对我的态度所做的最后证明?告诉她我们之间已经在那夜就断了夫妻所有的情分?
可是老夫人会相信吗?
有谁会理会我那可笑的爱情?
也许这正是这个封建社会所最不能容忍的。
司马敏吃惊地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还不不知道吗?杨侧妃在北院偷偷与穆将军私会,被王爷戴个正着。王爷怒极,老夫人您说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何资格留在我们临亲王府?”
话一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忽略了老夫人与穆展的关系。那等于是对老夫人说你女乃大的儿子这个侧妃不守妇道,在府里勾三搭四,这个姘头就是你亲儿子。
我呵呵地笑出声来,这个我自己曾经亲手布下的局,今日却被人拿出来做了指正我的幌子,实在可笑极了!
老夫人哪里会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她信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的眼,以一种关怀的、慈爱的口吻道:“你果真和展儿有过私会?”
我摇头,我需要解释。司马敏却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径直道:“老夫人,婢妾有人证,许姑娘可以作证,她当晚见到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我一惊,纤柔何时也来了?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纤柔行了一个半礼,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只听她道:“老夫人容禀,当晚婢妾因晚膳多喝了几口茶,所以迟迟不能入眠,就随意出来走走。由于婢妾的院子靠近北院,而北院又一向无人居住,所以婢妾想着,在北院附近也不会打扰人歇息,便去了。大约过了半刻钟,婢妾突然看到有两个人影慌慌张张跑过,婢妾心下觉得蹊跷,便跟了上去,结果现是杨侧妃和她的婢女芽儿。”
“你如何认得她就是杨侧妃?”老夫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听着提出她的疑惑。
许纤柔笑得极不自然,道:“婢妾一向与杨侧妃交好,她的身形婢妾又怎会不认得呢?何况,就算婢妾不认得她的身形,也绝不会闻不出她身上的香粉味道。”
“香粉有何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只是它的香料比较特别,产自我回丹,那香粉,也是婢妾送给杨侧妃的。”
言罢,莞尔一笑,又道:“婢妾见她二人鬼鬼祟祟进了北院,很快又见芽儿出来,穆将军进去,这才印证心中的猜测,请了王爷来。”
我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可悲来,什么话都不想再解释。昔日与纤柔的种种美好过往如同一朵朵漂浮的白莲,那样的圣洁和瑰丽。因为尹风她彻底撕碎着美好的回忆,决意留给我一个憎恶的背影。我以为会有真正的情意,真正的姐妹,哪知一切不过是我牵强附会的一厢情愿罢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呢?从那次临河之后存下来的后招吗?如果那晚不是我刻意制造的一场误会,那么我一直用着她所赠送的香粉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不敢再想下去,害怕不争的事实会彻底摧毁她在我心中仅有的一点好感。
尽管如此我还是假装激动地道:“那晚是你向王爷通风报信?”
她默许地点头,眼角冒出森意的冷然,道:“你没想到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为什么?”我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我低低地哭泣,为我自己也为她,慨叹命运总是这样弄人。
“来人啦!把这个祸乱王府的不齿妇人给我赶出去!”老夫人大喝一声,我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老夫人,求求您了,妾身是冤枉的!”
老夫人竟理也不理,娴姐姐也是语重心长地道:“葭儿,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我就这样被人托着往外走,又听司马敏小声问道:“那王妃,跟她一起陪嫁过来的那个丫鬟怎么办?”
“杖责十个板子,赶出府去!”
没有人理会我的心情,我就这样被她们毫不留情地丢了出来,那扇临亲王府的门,在我的世界里,永远地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