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竹马戏青梅
我蘸着水的指尖一抖,指甲划破薄薄的冰层,露出一小截破裂的痕迹。{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
怎么会是尹风?
姚冬不是说他外出了吗?为何会直刺刺地出现在我面前?
是错觉吗?是我为何会想起他?
那人影穿透花层朝我走來,赤青的袍子在寒风中咧咧作响,带來了正月的冷霜,也带來了属于尹风独有的热烈。
他抱着酒壶猛灌了一口,然后捏着我的肩膀,眼睛直抵我脸颊,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嗓音冒着极重酒味的交迫道:“王妃告诉我你会來,我本不信,却沒想到是真的來了。”
王妃?那一定是姚冬了。我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爱情,果真是让人奋不顾身的啊!
见到姚冬的次数不多,我却能一眼看出她是怎样的女子,外表冷漠高傲,内心与尹风一样有热烈的火焰。
是怎样的情感,才能让她委屈自己的身份,费劲了心思,才能瞒住一向敏感的我,踏进这一片她本不愿让我进入的领域?
是怎样的情感,才能让她撒下弥天谎言,以赏花为名,邀请了所有的王室贵胄之命妇,实则我才是那名单中的唯一一人?
是怎样的情感,才能让她忍住内心的心酸,让自己深爱的男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对着另一个女人深情款款?
她和纤柔一样,是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呢,我又岂能褫夺这样一位女人的爱情!
对了,纤柔,还有纤柔,她也來了,还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吧!
难怪我平时相熟又不怀好意的贵妇们,我一个都沒有看到,竟是在姚冬的计划之内吗?
我这样反反复复想了许多,直到尹风的酒气熏得我咳嗽起來。近在咫尺的距离,我能够看得清他眼里那么多种情感的融合,有欣喜有宽慰有忧心,还有许多许多……
我深知一再拒绝对尹风不会有多大的作用,因为他是个不拘泥于形式的人,倒不如和颜悦色來得好。何况上一次在红缨县,他伤的那么深,病的那么重,还吐出早知如此这样绝望的话语,一定已经被我伤透了心,我也不想再给自己多添一条恶名。
我福了身,道:“是王妃邀我來的,今天园子里百花齐放,王爷不过去看看么?”
我是微笑着说的,这笑脸在他眼里又多了一抹讽刺,冷然道:“呵呵呵,你果真是小葭儿,亏得我为你刀山火海,你却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赏花!”
“嗯。”我连连点头,道:“王爷知道就好,妾氏从來只是心肠狠毒之人,让王爷笑话了。对了,王爷的伤好些了吗?要再找个太医瞧上一瞧?不过我想也不用了,王妃定然是把王爷照顾得极好。”
数日前还是死气沉沉的人,现在脸是脸鼻子是鼻子的,却是比我在乡村时见到的好看了许多。
他脸色一变,刚才还阴沉的脸瞬间放晴,脸庞如同鬼魅般在我眼前放大,逮住我的肩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看着自己被扳直的肩膀,还有他变幻快速的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王妃把王爷照顾得很好。”
“不对!”
我埋着头,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啊。
“是上一句。”
见我久不回答,他“好心”提示。
“哦,是问要不要再给王爷请个太医。”
“不对!是上上句!”他奋力摇着我的肩膀,差点沒把手指抠进我的肉里。
我疼痛地皱眉,道:“上上句?妾氏沒再说别的话啦。”
“你问我伤好些沒有,你不记得了吗?”
哦,是这句啊,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地的话语。我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亲王要是沒有什么吩咐,妾氏先告退了。”
我福,岂料人家根本不理我,嘴巴里自言自语道:“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关心我的。”
接着强按住我的手腕,紧扣在他掌下。
我害怕地往里躲了躲,今天的尹风,有些不一样。
正欲从他手腕下钻过,被他轻轻一擒,整个人便被固定在他身旁,以面对面的姿势仰视他。
一眉一眼我都很熟悉,这张与尹临有些相似又不甚相似的脸。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难,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他盯着我的眼,道:“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从來沒有见过这种表情的尹风,沒有玩味与不羁,变得沉稳而睿智,我呆了呆,脑子里两张脸不停交织,一时间混乱不已,不由自主地仰视起他來。
“小葭儿,你只需要好好的记住,以后,无论你有何困难,我都会在你身后。以朋友的姿态,照顾你。”
这是下定决心要放手了吗?
为何我有些失落,也有些感动。
纠缠到此,也该是告一段落了。
我们之间,注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终。
还好,并不是特别残忍,最起码我多了一位朋友,他卸下了一份情感的重担。
我再次审视这个我一直以为幼稚顽童的男人,现他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青梅竹马,竹马青梅,转眼成烟。原來时间真的是一把无情的锁,总让人沉湎在过去里。清醒之际,才现原來海是如此阔天是如此空!
他一定是卯足了劲说出这些话,不然为何要事先喝下这么多的酒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哪!
“王妃选的花当真是极好的,本王也要去瞧瞧了。”他温暖地笑着道。
“你的好姐妹來了,也是时候好好聊聊了。”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以快慰地一笑,因他付出的那些过往一段段袭來,因他留下的愧疚随着他一席话渐渐消散,我想他会有他美好的日子,我也是。
这一切都该归功于姚冬,那位美丽动人的风亲王妃。
“葭儿,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跟上來的纤柔对我说道。
我摇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对不对得起呢,我从來就不曾怪过你。”
是的,比起敞开心扉的尹风,这点事真的不算事了。再者,我与尹临该是注定的劫数,我们今日的结局也不是谁人推波助澜,只是我们自己不曾信任对方而起。
对于现今临亲王府的人,我是既想见到又害怕见到,想见到的是王府如今的境况,害怕的是又会往事重提迟迟不能放下,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纠结中我回到了内院,尹风果真是來院子里逛了一会,还陪着风王妃评论了几株珍稀花种,那神态那动作当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我走进去,对上姚冬别有深意的笑容,自己绕过喧嚣的人群,寻找起杨采來。
她正呆呆坐着愣,刚刚一起的几位小姐也不在身旁了。
出了风王府的门,杨采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道:“四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想來这种无趣的赏花大会!”
我知道她是嫌闷得慌,要喜欢自由玩耍的七妹妹故作端庄,那是比要了她的命还惨的事情,也不拆穿她,道:“好好好,我们七妹妹不喜欢,咱们以后就再也不來了。那你娘那里……”
我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來。
杨采气鼓鼓道:“四姐姐你休要笑话我,我娘那里我自会來说。”
我得清闲。
要不是看在爹的面上,要不是见杨采着实爱,我才不会卖人情给五姨娘,只会在爹面前惺惺作态的她,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五姨娘心比天高,自己都还是个沒有名分的小妾,就做起女儿嫁入官家的美梦來,不得不让我鄙视。
马车行至中途,突然陷进一个大坑里,车夫下车驱赶了几次,马车还是沒有任何动静,稳稳陷在坑里。
我们都很着急,虽说这是宽敞的大道上,但是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天黑了,就更加不会寻到解救的方法了。
车夫加上两侧护卫两人,也沒能移动分毫。杨采率先坐不住了,跳下來就要加入推车的行列,被我好说歹说才算忍了,站在一边等候车夫几人再次力。
轮子已经陷进去大半,要是再沒有更多的人手,只怕是车夫们再力也无用了。
“使劲啊,你们使劲啊!”
杨采很是着急,不停催促。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來嘚嘚的马蹄声,过不久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车上坐着一位年方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清秀。
杨采不经意抬头一看,跟着整张脸变了色,道:“你……你你你,为何跟着我?”
“此言差矣。”
那少年见了杨采也是一笑,道:“此乃公用大道,岂有七小姐能过我不能过的道理。七小姐是嫌弃我们经商之人会脏了这条道吗?别忘了你也是出自商人之家!”
言语极具讽刺之意。
一向能言善辩的杨采,脸色通红,就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岂有此理,竟敢这样侮辱我妹妹,我心里顿时火了,正欲怒,突见那少年下了车辇,见杨采难过的样子突然生出心疼的表情,又极快自嘲一笑,快得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好奇心使我放弃了要向那少年讨个说法的冲动,站在一边看他如何行事。
那少年走过杨采身边,看了看陷进去的车轮,突然吩咐自己的下人道:“你们也來帮忙。”
那几人皆身材高大,不一会便把马车推出來了。
杨采还正伤心着,见马车已安然无恙,不觉欣喜万分,对着那少年一笑,道:“谢谢你。”
“哼!”
少年又回到冷漠的神态,坐上马车道:“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被你们挡住了去路。”
然后大刺刺地从我们轿旁离去!
杨采眼圈一红,轻声呢喃:“为何要这样对我?”
上车后仍是哭哭啼啼。
我掀开轿帘,见那马车已走了好远,这才道:“七妹妹,你认识那位公子?”
直觉告诉我情况不简单。
杨采点头,复摇头,许久才红着眼睛道:“四姐姐不记得了么?他是小时候住在我们隔壁裁缝家的独子。”
我心里惊了一下,看杨采的样子,对这少年是有些情意的。
很小时候的事情我自然不记得了,隔壁的少年,那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真正的又是青梅竹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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