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同不顾医嘱上了学。『**言*情**』当他拄着拐杖出现在班级,全班同学都在敬佩他的身残志坚,连班主任老师都夸赞:”方同,最近表现很不错啊,再接再厉。陈鹏你们几个照顾点他。“没问题”,方同周围几个男生纷纷点头,只有陈鹏知道,他来上学绝不是立地成佛而是贪恋红尘。
看到方同出现,晓婷慌张地别过头去,恨不得把凳子转个90度。自尊心作祟,她打定主意,如果方同问起,她抵死不会承认昨天小曼泄露的秘密,她沈晓婷怎么可能先向方同表白,是嫁不出去还是闲得霉。她下定决心无论方同态度如何,她都要骄傲地目空一切地把他当空气,深深的吸进来再狠狠地吐出去,这么悲催地被表白,怎么也要给自己挣回几分面子。于是,晓婷把椅子往过道挪了二分之一,故意跟方同保持了很大的距离。
方同被晓婷这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来的路上他兴奋得小心脏扑通扑通,想到晓婷喜欢自己,他简直美翻了天,恨不得在出租车里唱起小曲儿,可是如今看晓婷这态度,明明是讨厌,哪里透着一丝一毫喜欢。他开始怀疑昨天生的一切,难道是陆小曼在耍他,她那个性格也没准儿。
方同就这样浑浑噩噩在座位上神思游荡了一上午,晓婷对他视而不见,任由他野草一样自生自灭。终于熬到中午放学,在同学们嘈杂的叫嚷声中,方同实在忍不住,拉住晓婷的胳膊,可是他刚叫了一句“沈晓婷”,晓婷就冷冷的说了句:“昨天的事你别当真,我从没喜欢过任何人。”
这句话把方同砸蒙了,这算是晓婷的答案?他还没表白,却被提前告知你丫别自作多情。他自然而然随着晓婷的起身,松开了抓着她的手,看着她淡漠离去,仿佛没有一点伤心。难道真是他自作了多情?
晓婷走了,方同嚷着让陈鹏送他回家,此后一个星期都没来上学。
这一个星期,晓婷仿佛一只结茧的毛毛虫,吐着丝把自己包裹起来,与外界隔绝,不理小曼、不理叶枫,更是见不到方同。这样挺好,世界纯净,天下太平,不过这一切都只能加上表面二字,晓婷的内心从未有过一刻安宁。她会在放学路上怀念小曼,在上学途中想起叶枫,更会在没有了方同的课堂上看着他空空的座位出神。
星期一,方同一瘸一点来上学了,病假只有一星期,他实在无法继续赖在家里。其实这个星期,他从未停止过对晓婷的关注,每天打电话骚扰陈鹏问他班级的情况,而且嘱咐他挑重点,陈鹏自然知道他的重点就是沈晓婷,可是当陈鹏告诉他晓婷好像也没啥异样,就是比过去更不爱笑了,他心里有点失落,也有点心疼。
陈鹏问他,方同你到底跟沈晓婷什么状况,她不是喜欢你吗,你也喜欢她吧,可你俩咋成了仇人一样?
方同说,那天上学沈晓婷一直不理我,后来还跟我说她从没喜欢过任何人,然后俺俩就成这样了。
陈鹏说,我有个办法,你可以试试她。
周一晚自习课间休息,方同捅捅晓婷说自己有数学题要问她,虽然晓婷尽量小心地躲避着方同,不跟他有目光的接触和身体的触碰,但她不忍心连他的学习都不帮忙。晓婷转过身,拿过练习册,不看方同,只看题。在晓婷低头看题的时候,方同把凳子往晓婷一边挪了挪,把头凑在了练习册上。”同桌,我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方同心里没底,神色慌张。
“嗯?“晓婷还是没看方同,只是托腮看题,从鼻子出了一声疑问。
“我好想喜欢上了一个女生。“方同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声音很低,偷眼瞄着晓婷。
晓婷心里一慌,故作镇定,难道方同要向她表白,拒绝还是答应,这么轻易就答应前几天的矜持不是白装了,可是如果拒绝,万一像上次一样人家以后不提了咋整,纠结啊纠结,随着心跳的加速,眼神开始慌乱地四处碰壁。
“我在操场上看到一个女生,大眼睛长得特漂亮,我问了一下是高一的,你说我能追她吗?“
晓婷一字一字听完方同的话,她突然想笑,刚才自己的纠结不好笑么?还答应,还拒绝。白骨精帮唐僧取经,这事儿跟你有关吗,再说人家喜欢的是女儿国王。
在悲伤来临之前,晓婷觉得一股无名火往上涌,她把手中的笔狠狠摔在桌子上,仿佛那就是方同。”你去追女生吧,不要拿这种破题来耽误我的时间!“她用生平最凶狠的眼神瞪了方同一眼,突然抑制不住腾腾杀气后面滚滚而来的泪水,猛地起身,夺门而逃。
方同没想到晓婷反应会这么激烈,他火急火燎地冲陈鹏喊:”就你出这破主意,人都气跑了。“
虽然医生叮嘱一个月内不许跑步,甚至不许快走,但方同依然飞奔出教室。
偌大的校园,灯光幽暗,又不能大声呼喊,方同忍着腿上隐隐的痛,楼上楼下跑遍,又围着操场跑了两圈也没现晓婷的身影。
方同喘着粗气,从操场走向教学楼,步履蹒跚,失落地想起了竞选主席时的一路狂奔,他不明白为什么晓婷总是那么容易逃出他的视线。正在郁闷,一个娇小纤弱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绕过教学楼前的花坛,身姿和步态都像极了晓婷,方同抱着一线希望大声呼喊:“沈晓婷。”那个身影应声而停,回头张望。方同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跑到了晓婷面前,深邃明亮的眸子紧盯晓婷的双眼。
他顾不上擦汗,气喘吁吁地说:“沈晓婷,从今天开始我不准你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从一楼跑到六楼,围着操场跑了两圈。”
看到方同满头大汗焦急担心的样子,晓婷突然有些恍惚,方同是在关心她吗?心中骤然一暖,但想到那个大眼睛女生,她马上按下delete键,把这些木马程序迅速铲除。
“你凭什么管我?管你的大眼睛女生去吧。”晓婷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后味却是挥之不散的伤心。
这时,晚自习上课铃响了,晓婷没理方同,匆匆进了教学楼,方同想跑上去追她,抓住她,告诉她,他管她,就凭他喜欢,却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再也无力狂奔。
他蹲在地上,靠着一条腿的力量支撑到了楼门前,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他让那人上楼去三班找陈鹏。陈鹏下楼看到方同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他赶紧过来问:“怎么了?”
“我腿疼得厉害,可能刚才跑的。”方同龇着牙。
“哎呀,都赖我。”陈鹏有些自责。
“算了,你跟老师说一下,我估计还得去医院。”
于是,陈鹏上楼,老师下楼,叫了120,方同又被送到了医院。
这一切生的太快,等晓婷明白怎么回事儿,方同已经被送走,只留下了身边空空的座位和晓婷心中满满的自责。
第二天,方同没来上学,晓婷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不安。第一节课间,陈鹏像有重大事件一样,表情凝重要找晓婷谈谈,晓婷心里一惊,难道是方同出事儿了,她赶紧跟着陈鹏出来。
“沈晓婷,我要跟你说件事儿。“陈鹏有点吞吞吐吐。
“是不方同的腿出事儿了?”晓婷还是掩饰不住对方同的担心。
“没事儿,他的腿静养就行。”看晓婷这么关心方同,陈鹏心里稍稍有了底,“昨天,方同是不是跟你说他喜欢别人?”
“这是他的事儿,与我无关。”
晓婷嘴上赌气地说着无关,却不自由自主地眼神黯淡。
“沈晓婷对不起,这是个误会,是我让他这么说试探试探你。”陈鹏说的有点心虚,像个小孩儿在承认碰碎了花瓶。
晓婷眼睛放大了一圈,渐渐明亮,莫名其妙看着陈鹏。
“试探我什么?”
“试探你是不是喜欢他。”陈鹏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儿。
“什么意思?”晓婷恨不得把大大的问号画在陈鹏脸上。
“就是试一下,如果你伤心就是喜欢,如果你无所谓就是不喜欢。”陈鹏说完最后一句,深深低下头,等待着晓婷的宣判。
拿我当银针啊,晓婷顿时火气上涌。
“无聊!”她狠狠剜了一眼陈鹏,恨不得用目光把他凌迟,晓婷愤然转身,陈鹏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叫着沈晓婷,晓婷却充耳不闻,只踢起满地灰尘。
下午,班主任说方同还要请一个星期假,时间太久了,要选几个人给他补课,问谁愿意。
晓婷是班级第一,学习委员,现在又是方同同桌,她总觉得张老师说这事儿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她身边流连。好吧,补课就补课,虽然现在想起方同对她的无良试探,她还气得牙根痒痒,但总不能在老师心里落得个自私自利的印象。
晓婷举起了手,虽只是懒懒低低地举着,仿佛怕老师看见,但她还是举了。可惜举手愿意给方同补课的人寥寥无几,加上晓婷一共三个,另外两个是董薇薇和肖萌,这下都不用选了。
晓婷心想,方同的人缘不至于这么惨淡吧,仔细琢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玄机,他平时结交的差生多,好学生少,与他交好的大多有心无力,剩下的好学生有力却无心。
晚上陈鹏给方同打电话跟他说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先听坏的吧,这样一会儿听了好的还能睡个好觉。”
“好吧,坏消息是我把那事儿跟沈晓婷解释了,我低声下气跟她赔不是,结果她很生气,说了句无聊,就不理我了。哥们我真是尽力了,剩下只能靠你了。”
“哦。”方同没说话。
不用见面,陈鹏都能感受到方同低落的情绪。
“好消息是老师安排这周六沈晓婷去你家给你补课。”
“真的啊?”方同兴奋的声音乘着电波轰炸着陈鹏的耳朵。
“震死了,小点声。”陈鹏拿着电话抗议。
以为听了好消息能睡着觉的方同数了一晚上的星星,他兴奋地想着跟晓婷一起坐在写字台边学习的情景,虽然在学校他们也是一桌,但那毕竟还有一屋子老师同学,这回在他家,孤男寡女总该生点事情,不过这样的美梦又被陈鹏的坏消息泼上了凉水,万一沈晓婷还是不理他怎么办,他纵使掏心掏肝,她也不会看上一眼,想到这儿方同又有些颓废。
无论晓婷将如何对他,方同仍旧盼望着周六的到来,他数完了手指头,数脚趾头,早早把家里的日历翻到了星期六,每天看看都觉得兴奋。
方同盼着时间飞逝,晓婷却希望时钟静止,她怕到周六,这次她真的生气了,小曼说了句她喜欢他,他就可以拿她的喜欢当成小白鼠来做实验么?他看着她吃了毒药后满世界狂奔,了疯,他满意了,现在,拿出了解药向她炫耀。
方同你别得意,你的喜欢是我给的,我也能收回,晓婷那么高傲的自尊岂容方同蹂躏,她想如果方同不吃下剂量加倍的毒药她绝不会原谅他。
这个星期晓婷纠结,小曼也一直在纠结,毕竟她跟晓婷是从小长大的交情,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况且晓婷那么羞涩的女生这种事儿私底下说都会脸红,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给广了播,这事儿她确实欠晓婷一句抱歉。当面道歉自己又没这个勇气,于是铺开信纸准备给晓婷写信。那时候没有qq、邮件、微博、微信,白纸黑字是最常用的沟通方式。心中千言,落笔无语。一个跟你一起学1+1的故交挚友,或许只一句“对不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足矣。
这天下课,小曼就把写好的信给了晓婷,上课时,小曼收到回信,上面写着:
我也有错,那天态度不好,我们一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
晓婷跟小曼又恢复了革命友谊,不过不再无话不谈,晚上小曼无意间问晓婷她跟方同进展怎么样,晓婷躲躲闪闪,小曼本想告诉晓婷那天她跟方同的对话,但看到晓婷的态度,她还是就着吐沫把那些话咽了。
“这几天叶枫怎么样,他是不是不理咱俩了?”晓婷不想再聊方同,转移话题说起了叶枫。她已经好几天没跟叶枫说话了,一半是故意的,一半也是光顾着方同忽略了叶枫。
提到叶枫,小曼的眼中失去了所有神采。”他根本不听我解释,他不会原谅我了。“小曼这样的乐天派都急出了几滴眼泪。
“不会的,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同学。“晓婷轻揽过小曼的肩安慰,她相信那个温暖谦和的叶枫绝不会如此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不过今后她要如何跟叶枫相处,她依赖叶枫就像机器猫中的大雄依赖阿蒙,她已经习惯在每一个伤心落寞束手无策的时刻向他求助,等着他从自己的神奇口袋中掏出任意门、时光机、竹蜻蜓,可惜大雄总会长大,他会娶了小静或是别的女生,而阿蒙也终会离开,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想到这些,晓婷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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