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天凌城外已是三更时分,慕容妍便在城外林中过了一夜。待天明城门开启之时,慕容妍才独自加入进城的队伍。
漫步在青石铺成的街道,慕容妍感觉熟悉又陌生。这里依旧喧嚣繁华,珠光宝气,许多商铺还是印象中的样子,许多商铺在脑中找不到记忆,应是慕容妍离开之后新开的。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本就没几个相熟的,现在更是看谁谁陌生。
一品居还是老样子,客人进进出出,生意兴旺。
慕容妍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几道招牌菜后,便大口大口地灌起茶来。
时值仲夏,天气闷热异常。早已习惯落凤山庄舒适气候的慕容妍,现在只剩了一个感觉——热!
真真是“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
连灌了几杯茶下肚,心中依然烦躁。
“你们都听说了没?”隔壁桌的人在窃窃私语。
一听到这话,慕容妍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充分发挥起八卦心理来。
见众人都好奇地等着下文,先前发问之人得意洋洋地说着仅自己知晓的“内幕消息”:“听说,慕王府的小郡主挨不了几天了。”
“什么?你是说五年前突得怪病,至今无法医治的那位?”其中一人吃惊道。
“慕王爷最疼爱的小女儿?”另一个人也忍不住插嘴。
“可不就是她么!”
“哎,真是可惜了,听说这位郡主长得跟天仙似的……”
接下来便是一阵唏嘘。
慕王府的小郡主?这说的是谁啊?慕容老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女儿?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慕容妍不明所以。
“砰!”雅间里传出茶杯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一个小二捂着脸,边赔不是边躬身退出。
“小二,”慕容妍招呼道,“再给我添些水。”
犹如一道清风拂过心田,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窗边优美的背影。
“在我满意之前,哪儿都不许去!”本应是娇滴滴的女声,却添了如许霸道,叫人听了之后心里不甚舒服。
慕容妍摇了摇茶壶:“已经空了呢,我又渴的慌,怎么办好呢?”声声哀怨,众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茶水奉给她。
那小二更是唯唯诺诺地缩在那里,进退两难。
“咣当”一声,木门被狠狠拉开,一身着石榴色长裙,头上插满金钗的娇颜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杏目圆瞪:“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嫌命长了?”此人正是当朝五公主,凌欢,与凌天彻同为皇后所出,地位自比一般公主更尊贵些。
本宫?是公主?比郡主大点儿,落凤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在这里吃不开啊?不过,这些年被惯坏了,还没见过比自己更嚣张的人呢!
慕容妍缓缓起身,平静对上那双似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故作委屈状:“这天如此炎热,公主连杯水都不让喝,这叫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活呦?”
这话似乎引起了共鸣,众人纷纷附和点头。
到底是被骄纵惯了的,何曾受过这等气?凌欢举起鞭子狠狠朝慕容妍抽去。
慕容妍稍一侧身,正准备躲开,那毒蛇般袭向她的鞭子被人中途生生扯住。
“欢儿,不许胡闹!”
天籁!又一次听到天籁之声!
看清阻拦之人,凌欢一下子就变成依人小鸟,抓着他的袖子,娇滴滴地控诉着:“逸之哥哥,你来的正好,这丫头欺负我!”
徐逸之皱皱眉:“你不欺负别人算好的了,还能被人欺负?”
“噗哧!”慕容妍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十多双眼睛齐齐射向她,其中有一双惊讶不已,那便是徐逸之的。
同样的淡蓝色罗裙,一样的明媚笑容,无双的美丽双眸,是如此熟悉!
慕容妍发现徐逸之定定看着她,不禁莞尔,调皮地朝他眨眨眼睛:“徐逸之,你还记得我么?”除了身量又长高了些,眉目间少了稚气多了点沉稳,其他的倒没怎么改变,身着湛蓝锦袍,腰系玉带,依然风度翩翩,潇洒俊朗。当听到凌欢的一声“逸之哥哥”,慕容妍便确定了是他。
“你,你是?”徐逸之声音微颤,这笑容与刻在脑子里的笑容终于重合,肤若凝脂腮如桃花,他在这张绝美的脸上找到了思念已久的痕迹,“是,是你?!”
“嗯,是我!”才见过几面,隔这么久,变化这般大,他也能认的出来,慕容妍真的很开心。
震惊,喜悦,激动……徐逸之冲到慕容妍跟前,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从她莫名失踪那天起,到现在整整五年的时间,他从未放弃过找她,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没留下丝毫踪迹,仿佛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现如今,她就在眼前,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只要他一伸手便能抓住她!
凌欢见徐逸之全无平日的沉着稳重,心下暗忖:此人是谁?何以表哥竟如此失态?难道是……
只听得少女笑道:“徐逸之,请我喝杯茶可好?”
“好……”
“不好!”凌欢挤到他们中间,充满敌意地瞪着慕容妍。
“徐逸之,她是你的未婚妻吗?”慕容妍问道。
凌欢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娇羞地垂下头,只拿余光扫向徐逸之。
徐逸之连连摆手:“不,不是,你别误会!”
慕容妍故作惊奇:“既然不是,她又有何权利阻拦?”
“你……”凌欢脸上的“羞”瞬间被“愤”取代,咬牙切齿道,“你一个野丫头竟敢出言不逊,辱没本宫,今日本宫若不教训你,往后还有何脸面在这天凌城立足?”语毕,举起鞭子便欲朝慕容妍甩去。
这会儿慕容妍倒也不急着躲,有徐逸之在,她横竖伤不了,只挑衅地看着她,毫无俱色。
果然,凌欢的鞭子尚未甩出,便再次被抓在了徐逸之手中,身子一闪,徐逸之将慕容妍护在了身后。
“欢儿,你不能伤她!”
“为何不能?”凌欢不甘心。
“因为……”徐逸之淡淡一笑,眼中露出柔和的光芒,“因为她就是她!”
“什么?”虽已猜出大半,凌欢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这事实由徐逸之亲口说出。
慕容妍疑惑地看着这两人,笑容在徐逸之脸上逐渐漾开,一直扩散到每一个细胞,眼神愈发温柔。
再看向凌欢,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手上的鞭子几乎被扯断。
这下慕容妍倒迷糊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一个但笑不语,一个咬牙切齿,气氛瞬间凝固。
慕容妍小心避过凌欢欲杀人的眼神,拽拽徐逸之的衣袖:“那个,我可以先喝杯茶吗?”
哎,都是喝茶惹的祸!当务之急,还是先补充水份,然后填饱肚子,再回趟家,之后便速速离开这个“火炉”,回落凤山庄去。才出来不到两天,竟开始想念那舒适气候,如画山水。
“哈哈,好,咱们喝茶去!”机会难得,怎能错过?
“可是,逸之哥哥……”
“欢儿,你先回去罢!”徐逸之温文一笑。
如葱般的手指已被磨的发红,凌欢剜了慕容妍一眼,转身离去。
石榴红的背影很快便在视线里消失,慕容妍打趣道:“很不错的女孩呢,你若是喜欢,就趁早出手,莫要叫别人抢了去。”
徐逸之无奈道:“早在五年前,我便已经出手,只是某人不接受。”
乖乖,这人专捡女敕草吃的么?五年前,人家凌欢还是个小女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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