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弦将孩子们带到厨房,一人盛了一碗杂粮粥,轮到自己就只剩下跟清汤似的。但就这样,他仍然是高兴的紧。主要是今天吓坏了,那一会儿模着相公连点呼吸都没了。李弦知道林理身子弱,偏偏又任性的紧,一直拖到守孝完才去看病。村里李伯伯是个赤脚大夫,会看点小病,当时给林理开了几天的药,但是丝毫不见起效。李伯伯也不敢再看,让李弦到镇上请大夫。李弦不敢耽搁,将家里所有剩余的钱带上到镇上请了大夫,虽然有点起效,但仍然是反反复复。尤其是今天,一下没有了气息,这以后还怎么活。还好,缓过来了。
看着天色,都快黄昏了。让林琳带好弟弟,李弦还是决定去趟镇上,去请王大夫。大周朝占地面积极广,以前的连年征战,导致现在地广人稀。他们林家村还算是离镇上最近的了,但就算李弦很快的脚程也要走上半个时辰。
王大夫看着匆匆忙忙进门的哥儿,听了李弦说的情况。叹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李弦向林家村去。之前去看过几次诊,对林家也有所了解。前几天诊断之后,他就没有在开药,不是他医术不行,而是真正的无救了,算了算,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但是想着林家的情况,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这个林么么还真是个苦命人。
李弦带着王大夫进来的时候,林理还处于深深的睡眠中。王大夫也没有让叫醒林理,直接上前把了把脉,这一把,可不得了。本来听了林么么的话,还想着是回光返照,但是这脉象,虽微弱,但是跟之前的若有若无不同,很是持续有力。连王大夫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人好了。
站在一边的李弦,看着王大夫反反复复的把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上前询问,“大夫,我家相公可好?”再次确定了一遍的王大夫也不得不相信这个奇迹。“林么么,你家相公病全好了,但是身子骨有点虚弱,将养些日子就能痊愈。”
听了王大夫的话,李弦这次是真正的将心落到了肚子里,这一放松,整个人一下摇晃了起来。还好王大夫眼明手快,扶住了。这一摔,孩子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李弦捧着肚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将准备好的诊金递给大夫。“林么么,这次诊金就算了,买点好的给你家相公补补。还有,你这身子虽说已经四五个月了,但是仍然要多注意。”说完不等李弦推月兑,拎着药箱大步出门而去了。
等李弦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的老远。李弦是个很要强的人,自己苦点累点不算什么,但是对林理那是真宠的不行。想着家里确实没有银钱,相公大病初愈,是应该买点东西给相公补补。但是心里也下定决心,等这季粮食收上来换了钱,一定要还给王大夫。
林理再次醒过来是尿憋的,喝了一碗水,外加一碗粥,不出恭才怪。一动才发现,他被整个圈在李弦的怀里。窗户没关,淡淡的月光映射进来,这么近的距离,连脸上的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眼光都是怎么长的,就李弦这长相,完全跟丑不搭边,放到现代,就活月兑月兑的硬汉啊。虽然清瘦了很多,但对于以前就是白斩鸡的林理,在加上现在还不如白斩鸡的身体,怎一个嫉妒了得。
猛烈的尿意袭来,林理脸一红,居然看李弦看了这么久。模索着下床,走了几步,这破烂身体,软绵绵的。林理也没有走太远,实在是憋的厉害,在院子里面撒了一泡尿,感觉舒畅多了。天气有点寒,想想应该是夏末了。
回到床上,可能是睡的久了,半点睡意都没有。头顶是三角形屋顶,四面是青砖墙面。不知不觉想起了老家。印象中老家的房子也是这样,敞敞亮亮的三间青砖大屋,还是他爷爷娶他女乃女乃的时候盖的,后来村子人有钱了,都翻了两层,三层的红砖房。他们家就显得越加的破落。
林理是跟着爷爷长大的,他的爸爸个子矮的原因,直到30岁才娶到老婆。林理的妈妈是他们那边十里八村的一枝花,那时候老家人都去南边打工,他的妈妈去南方大着肚子回来,一下名声就坏了。虽然家里人压着去打了胎,但到底也没人敢娶,这才便宜林理的老爸。进门后就有了林理,待林理一落地,他妈妈嫌农村脏,干活又辛苦,跟着他爸一起去了南边。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还是在他爸爸口中知道,他妈妈也就在他爸爸身边待了几个月,然后就不见了。
刚开始那几年,林理的爸爸还天南海北的找,后来发现她连老家的爸妈都没有联系,不得不放弃寻找。但从那之后,他爸爸就像整个人丢了魂儿一样,一个人混在外面得过且过,再加上后来又染上赌瘾,一年下来幸苦打工的钱全送进赌场。仿佛都不记得还有他这个儿子。
林理的爷爷身体还算硬朗,将家里的田地打理的紧紧有条,得空儿上山寻寻山货,硬是将林理供上了大学。林理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毕业之后才发现找个好工作着实不容易。一个月2000块工资就是大学生普遍面临的现状,看着爷爷日渐衰老的身体,迫切想要赚大钱的林理。进了一家销售大型医疗器材的工作,经常的出差虽说辛苦,底薪高不说,销售一套光提成都能拿好几万。所以他们这行业流行一句话,不开工则以,开工吃三年。
林理拼了命的东奔西跑,只为多赚点钱,回家陪着爷爷。他还记得,在半年之后,签成了第一个大单。当时拿到那笔钱时,颤抖着手往邻居家打电话找爷爷,分享喜悦。哪知道邻居王婶告诉他,他爷爷不行了,让他快点回家。直到现在,回忆这一刻,仍然阻挡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他的爷爷,操劳了一辈子,刚刚能享福的时候就这么去了。
以前他很鄙视自己的爸爸,为了一个女人,连父母孩子都不要。但是现在想想,果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有什么样的儿子。自从爷爷过世之后,他很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爷爷记忆的家,在陌生的城市中,也不在像以前为着目标勇往直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现在想想,是厌倦了吧。在大型器械公司,待了五年,最后仍然是个销售员。不是他不够努力,在社会上待的越久,越发现关系的错综复杂。他不是刚开始一头热的小年轻,尤其他们这种大型器械,没有过硬的关系,没有十年八年的维系出的关系网,真正是走不长远。整天的东奔西跑,点头哈腰。哪怕是在不开心,在愤怒,也要带着虚伪的面具,累,是真的累。
这个时候,李弦突然贴近过来,一下将他搂到了怀里,像抱着抱枕似的。着实将陷入回忆的他吓了一跳。不是不想挣扎,而是身上的被子本来就不厚,再加上他的身体虚寒的很,贴着这么一个暖炉,要多舒服有多舒服。看着近在眼前睡的正香的李弦,突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个全新的世界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过自己真正想要生活的机会。
原主不知道,他弃之如蔽的东西,林理确甘之如饴。简单的田园生活,真正体贴关心自己的人,这是上辈子想求都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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