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 第七十回 蒙古石头吃烧鸡 纨绔七爷怒齿痕

作者 : 鎏年

书接上回,且说咱小猴爷这混迹庙会寻谷子,赶巧这流氓遇上流氓,见她就抱差点儿没给捂死不说,还二话不说就给人咔嚓来一口,最最滑稽的是临了临了一句话——

嘛,认错人了?

乌林珠?

要不是这蒙古名字一听就是个女的,小猴儿都怀疑这嘛珠的是个大老爷们儿!

可不,恁说哪个姑娘受得了这往死里勒啊!

“唔……”

你妹的!松手!

“唔……”

你二大爷家妹的!要勒死她了!

“唔……!”

你二大爷家妹的骡子货的,鬼才是你那嘛嘛嘛的乌林珠啊!

小爷儿再勒就给勒出沫子了!

小猴儿这会儿真是一身能耐使不出,像个被捕的小兽似的,给眼么前这蒙古石头块子叼住脖子,越挣扎,越白扯。

扑腾了半晌,索性,她算想开了,给自个儿条活路,顺着这蒙古石头块儿,总是能捞口气儿喘吧。

“吁……”

鼻孔硬喷出一口气儿,小猴儿索性不动弹了,翻着白眼儿听着他念他的蒙古经。

许是感觉到她不再挣扎,那蒙古石头块那才刚过激的行为也收敛了许多,除却勒着她脖子那胳膊蛮劲儿的不自知,那始终叼着她脖子的嘴道是松了口,离开她脖子的那会儿,小猴儿清楚的感觉到了,那湿滑的舌头在反复轻轻舌忝噬那齿痕,那舌尖的热气喷出来跟这秋夜的凉风一对冲。

麻麻的,痒痒的。

刺挠的小猴儿打了一个激灵。

“!@$,^&”暗哑的男声耳边响起。

他在问,疼么?

废话!

小猴儿直翻白眼儿,今儿也就是她,要是换成那什么珠,奏你大哥的这么咬,不给人疼死才怪!

“~!@$,^&*”耳畔再次漫过低沉的男声。

他说,这是你欠我的。

放屁!

你丫看清楚人了么,我认识你是谁啊,欠你妹啊!

“~!@$,^&”

他说,珠岱中箭失蹄,死了。

他又说,这季节科尔沁草原的草,黄了。

他还说,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嘛嘛嘛嘛啊!

小猴儿翻着白眼儿,脑袋嗡嗡的听他念着那屁蹦似的蒙古经,以她猴精儿的智商,除却听出那珠岱是一匹马外,楞是没听出嘛子午卯酉来。

呦喂!

接下来这句更逗了——

“!@$,^&!@$^&”

他居然说,我知道你不想说话。

二大爷的二大爷的!

你介往死勒着,有让人说话的意思么!

“!@,^&*(”

他说,那我来说。

咳咳——

你说,快说,代表你们全家说,把话都说干净利索了!恁是你小爷儿我皮实,也真真儿是快要憋死了!

“!@$,^&*@~!@$,&”

一句远比刚才的低声喃喃要冷硬许多的话在耳边还没待热乎,那石头胳膊毫无预警的一松,一个趔趄,小猴儿直接一**坐在地上。

张嘴儿倒上来一口大气儿的同时,那句话还漫在脑子里。

他说,你我从此楚河汉界,互不相干。

“你他妈给我站住!”

小猴儿嗷唠一嗓子唤住那头也不回就甩身儿往人堆里扎的蒙古石头背影,憋了半晌的火儿蹭蹭蹭的往上窜。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她发自肺腑的才要骂,“操……”

还没说全乎,话到嘴边全都咽了下去——

当然,绝对是被逼咽下去的。

恁说四面儿的人都往这儿攒着眼珠子,她要是真来段儿单口掘祖坟,保不齐这些在宅院里憋的狼哇的大姐们都得给她围成个圈儿,当她是天桥说书的看。

舒玉那帮娘们还在后头,介么闹扯绝对不成。

啐!

啐了口唾沫,小猴儿撸起袖子就朝那人走过去,这离近一瞧,只瞄见那人高马大的蒙古石头脸上那碎绿花脸谱面具,她瞬间明白了。

丫的,合着都是介面具惹得祸!

许是才刚有人瞧见那一幕俩绿脸面具‘紧紧拥抱’,即便她不月兑口大骂引来人,也足以攒齐‘会情人’之类的话题,这三下五除二的,居然把她和这蒙古石头攒成了一个圈儿,大姑娘大姐的眼珠子大秋天的闪春光,拿着手绢和扇子,对她俩评头论足。

或者说她衣料考究,必是大家小姐。

或者说那蒙古石头气度非凡,气宇轩昂。

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直膈应的小猴儿想嗷唠一嗓子都给骂消停了。

可,碾了两圈儿脚底板的那个‘珏’字,她生生咽了口唾沫,攥攥拳头,忍了——

然,接下来那站在不远处背着手装大树的蒙古石头的一句话,让小猴儿她叔能忍,婶儿也忍不了了。

“~!@!@$,^&*”

他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这又是何必?

“!@#¥%……—*!”

小猴儿气的一跳脚,张口居然飙出十年没说过的蒙古话!

自然,这话听得四周围观的娘们儿自是一头雾水,可这话听在那背手而立的僧格岱钦耳朵里,却是宛如三道雷击。

您问,哪三道?

这第一道,他长这么大就没听过天津味儿的蒙古话。

这第二道,他在草原这些年,就没听过女人家骂人这么难听的。

这第三道,也是最最雷的一道,就是——

恁说他有十年不曾见过乌林珠,可再怎么变,他也绝对相信,眼么前儿这人,绝对绝对不是乌林珠。

“你……”征战十年,刀光剑影从未眨眼的僧格岱钦,结巴了。

这会儿他竟怔在原地瞧着那蹭蹭蹭朝他跑过来的娇小的人,被点穴了似的,一动不动。

小猴儿翘着脚,一把拧过他的脖领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你!你!你妹啊!”

“……”

僧格岱钦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他瞧不见眼么前儿那面具里头的人儿的表情,可他瞧的见那喷火的眼。

那双眼,灵动。

那双眼,泛着火光。

那双眼,比草原上的星星还要亮。

最重要的那双眼,真的不是乌林珠的眼。

“你是谁?”僧格岱钦低声问。

这一次,不是蒙语,而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她是谁?

哈哈哈!

“我他妈烧鸡我!”小猴儿气急败坏的揪着他的脖领子,歪着头,给出足够的视线,让他瞧清楚眼么前儿给他咬的绝对血肉模糊的牙印儿,咬牙切齿的狠叨叨的骂着。

“你他妈带个面具,遮脸还是遮眼呢,瞧清楚人嘛样儿没!上来就啃!你当满大街跟你带一样面具的都是你那什么珠呢!珠你大爷啊!扯犊子你道是找个好地方啊!苞米地,猪窝哪哪儿不没人呢!带个破几把面具往介庙会凑你妹热闹啊!”

脖领子给她揪成揪儿的僧格岱钦想要解释,“姑……”

“甭叫姑,叫娘都不好使!”

“我……”

“我我我我个屁!你说你认错人了就认错人了?我他妈说给你咬一口就咬一口?烧鸡都没我憋屈!啃烧鸡你他妈还得问问价吧?”

“不然……”说话的同时,僧格岱钦把手伸进了钱袋,结果还没掏,脖领子的揪又紧了一圈儿。

“掏银子?你他妈还真当小爷儿是烧鸡呢!”

小猴儿憋了一肚子的火儿蹭蹭的窜,她越拧越紧,她道是想这蒙古石头也常常给人勒岔气儿的滋味儿,然——

与她的死命挣扎不同,她只觉得眼么前的大块头身子越来越弯,怎么说呢——

像是在配合她拧着他的脖领子。

而且不无意外的话,小猴儿确定,她清楚的听见那面具后头传出了沉沉的——

没错,是笑声。

“你丫有病吧?脑子让骡子给踢了?”

小猴儿那面具地下的眉毛都快挑飞了,脑子里原本想着眼么前这石头块子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然接下来却只听他漫着笑意的道。

“我是瞧你这翘脚翘的累。”

嘛嘛嘛嘛啊!

“操!雷母她二哥,风[疯]子!”小猴儿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声儿,电雷石火前抬腿儿利落的一脚朝他裆前一蹬,而后轻飘飘的一甩手,把那吃痛的‘捂裆派’丢在了后面,三窜两窜的窜出了人群跑没了影子。

她今儿还有事儿,没时间跟这蒙古大石头再耗了,才刚的事儿全当她今天倒霉,被狗咬了!

许是人实在多,许是小猴儿今儿实在着急,再或许是她那一脚实在踹的够狠,小猴儿不知——

在她走后,那逐渐散开的人群中间,那个蒙古块头吃痛的到抽着气,弯腰捡起了掉在他脚边儿的那把蒙古剔,呵呵的笑了许久。

直到半晌上了那街口的马车,摘了面具盘坐在其上,恁是那刚毅的脸上自脑门到左脸爬着一个一掌长的狰狞刀疤,也遮不住这一脸难掩的笑容。

“将军,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一声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声音从马车里头被褥里躺着的那个干瘦士兵嘴里说出来。

“呵……”僧格岱钦低低的笑着,把玩着手里的蒙古剔道,“碰上个炸炉烧鸡。”

“烧鸡?”

那士兵听不懂,只仰头看着那在他们所有将士心中宛如神祗的将军。

他的一笑,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安心。

世人只知道他们将军杀敌如魔,可鲜少有人知道,他笑起来,和善如佛。

“将军,您该多笑笑……咳咳咳……”那士兵话还没说完,就连连猛咳嗽起来,见状,僧格岱钦连忙把那刀别在腰间,俯身去替他顺着气儿。

那满是老茧和冻疮的大手如同这进京的月余的每一日一样,轻轻的给那士兵顺着气儿,只模着那离皮越来越近的骨头,僧格岱钦知道。

毛头的命,不久已。

“觉得怎么样?”重新帮他固定好枕头,僧格岱钦问。

“得将军一路如此照料,毛头就算下了黄……”说到这儿,那小士兵哽咽了,那堪比骷髅的干瘦的脸滑下了两条泪。

“哭什么!没出息!”僧格岱钦骤起了眉头斥道,“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可说归说,那抹泪的手,却是万般的轻,仿佛那手下的一把骨头,稍微一用力就能变成一把灰灰飞烟灭。

看着眼前将军刚毅的脸,毛头用尽全身的余力咬着下唇,硬生生的把眼圈儿的晶莹憋回去,他气若游丝却异常坚定的道。

“僧王的兵不怕死!僧王的兵没有眼泪!僧王的兵……”

那犹然在耳的训话还未说完,就被僧格岱钦的一声长叹打断。

“傻小子,若有来世,别在倒霉的做我的兵了……”

可不?

寒冬酷暑日日操练,边患内乱事事在前,喝酒吃肉玩女人,样样与他们无关,抛头颅洒热血为国献身,一个都躲不过。

到头来,战功,却是他僧格岱钦一个人的。

又有谁会记得那些撒热血在战场之上的士兵?

世人都知道他僧格岱钦这场仗打得漂亮,那京城里等着他的是盛大的凯旋仪,皇帝要赐他亲王头衔,还有那精致的亲王府等等之类的光环等着他。

可没有多少人会知道,这场持续三年的仗,死掉了一万两千二百一十一个士兵。

仅那最后一场战役,毛头所在的先锋营,遭到埋伏的四百个兵里,就只剩他一人了。

或者说,就只剩他这一口气了。

战争是残酷的,僧格岱钦从不喜欢,可命定带刃,运行至此,便不是他能左右。

“若有来世,毛头还要做将军的兵!”

毛头固执的说着,那眼神里闪动的坚定,让僧格岱钦又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此时他心里想的是,若有来世,他绝对不再握兵刃。

“将军……”毛头吃力的开口,还要表明什么,却被僧格岱钦轻笑的给拦了。

“诶,别说那些了,难得这么热闹的庙会,来一趟,总要瞧瞧热闹。”

僧格岱钦轻轻的扶起了毛头,让他靠在自个儿身上,然后伸手卷起了车帘子的布,那一片灯市的光照进来,即便虚弱的不能动弹,那不远处的热闹,也瞧得毛头双眼泛着兴奋的光泽。

那样的兴奋刺痛了僧格岱钦的心。

是啊,毛头今年左不过十六岁。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很快就要结束了。

“京城真热闹啊。”毛头气若游丝的说着。

“这里的升平是你们给的。”僧格岱钦看着远处,那窗口照进来的光线,映在他那掌长的疤上,那狰狞与窗外的升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毛头道,“是啊,杀敌的时候只知道挥刀,一门心思往前冲,都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瞧见这般……值了。”

值了?

真的值么?

“毛头。”僧格岱钦唤着他。

“嗯?”

“你这辈子有什么愿望?跟我说说。”

“毛头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将军您——”

“啧——”僧格岱钦咂嘴打断他,皱皱眉笑道,“少忽悠,说正经的。”

毛头虚弱的一笑,眼神一闪,面有赧意,小声的不能再小声的道,“那我可真说了,将军您可别笑话我……”

“说。”僧格岱钦言简意赅。

只听一旁的毛头轻咳了两声,飞快的说了一句。

“我想模模漂亮姑娘的手!”

“……”

僧格岱钦不语,只瞧着窗外那一片灯海,好半晌喉结一动,才道。

“你给我吊住这口气儿,我一定让你模着全北京城最漂亮的姑娘的手。”

……

这一厢基情先说道此,咱接着说咱猴儿那厢。

打从才刚远离那蒙古大石头,咱猴儿就直接把那秽气的面具一把摘了,用那‘珏’字神脚来回给碾的稀巴烂,再啐了两口唾沫,那事儿——

翻篇儿!

她满脑子暂时没地儿隔这破事儿,当前,找谷子第一。

她接着挤窜人群,接着扒拉各种像模样儿的闺女,可倒霉催的,她腿脚利落的把整条长街来回跑了两圈儿,连那伸脖子像鹅似的找她的舒玉都瞧见了两三回了,还没一丁点儿谷子的影子。

大爷的,丫人呢?

可不,看到这儿,您也想问,谷子人呢?

没来?

失约?

没找着人走了?

凡此种种,皆不可能,因为对谷子来说,在这世上,没什么人比她心中的小爷儿更重要了,你要猜她先走了,还不如猜她被人绑架了。

呃……事实上,她真的就让人给绑架了。

这世上就有这么多好死不活的巧合,在小猴儿被那拦路石头捞走之前,瞧见的瘸丫头,她正是谷子。

而就在小猴儿追上去的时候,那也在找她的谷子还曾经一度觉得人在身后儿,结果当她回头时,小猴儿却已经被当作烧鸡给卷到怀里了。

而那摁着伤口,继续在人堆儿里寻人的谷子,则是一门心思的往前头寻着,左瞧着,右望着,那头攒头的人堆儿直瞧得身子本就虚弱的她眼神儿闪烁。

就在这时——

“谷子姐!”一声熟悉的娇喝,让谷子一激灵,她顺着声音甩头一瞧。

那声音的主人春禧小丫头许是太矮了,她并没瞧见,可那不远处人堆儿里的舒玉,雷薇,讷敏等等人的脸她却是瞧的倍儿真亮。

飞速的扫了一眼,瞧着那王府娘们团里压根儿没有那猴儿的身影,谷子赶忙一瘸一拐的躲到人堆儿里,低着头,猫腰往前窜,斜眼瞥见一旁有个窄胡同似的地方,斜着身子,低着头就窜了进去。

这胡同,窄啊。

这地儿,嗷黑啊。

外头的五光十色只照一墙角,在往里头,是伸手不见五指啊。

谷子摒着呼吸探着头,瞧着外头那堆老娘们人头打前头攒过,这心里头悬起来的石头才落下。

这下一放松,目虽没法明,可耳朵,聪了。

但听那身旁哗哗的流水声,溜儿还不小——

是河?

呸,傻逼才以为是河。

从那流水的高度,以及流水出处的近度综合判断后,谷子的脸红成了猴子**。

“怎么着,要站这儿听爷儿尿完整曲儿?”

耳朵边儿上响起一贱呲呲的男声儿,臊的谷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脸!”她气急败坏的骂着。

“呦。”那轻佻的动静儿再次响起,“我说姑娘,咱俩是谁不要脸啊,没弄错的话,是咱先站这儿放水儿的,您随后跟上来的。”

“你……!”谷子让他一句话才给塞上,接着又听他接着轻佻的道。

“呦喂,咱可跟你说,这还多亏咱这心里头硬实,莫不然,一般人给您这一吓,没准儿还回个流儿,抽回去了什么的,到时候可不是像我这么损你两句就完事儿的。”

嘿,恁说谷子比一般姑娘泼了点儿,可在怎么说她还是一小姑娘啊,这么流长流短的说那些个爷们儿裤裆里的事儿,她再如何也是臊的啊。

“你……你不要脸!”

谷子满脑子轰的都是热气儿,已经没有别的词儿了,甩下这老话儿,她拔腿就要走——

结果,还没等迈步呢,就让那轻佻主儿胡乱抓一把给拉回来了。

“你要干什么!”谷子大惊失色,甩过头就要喊耍流氓,结果压根儿没叫出声儿,就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捂住了嘴。

“唔……”

谷子这回是真真儿吓坏了,恁说她平日再泼,也都是仗着小爷儿的五分腰眼子,如今就她自个儿手无绑鸡之力,若要遇上坏人还不是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啊!

“甭说咱没告诉你,咱这裤子可没提,你要是给咱叫出什么子午卯酉来,后果你得给消火儿。”

那轻佻动静依旧,这话儿一出——

谷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好半晌,身边儿那人轻笑道,“这不就对了,借坡就下的才是好驴。”

说罢,他要松手,然——

“救——”谷子一个字儿还没喊出来,那女敕的跟什么似的手又捂了回去。

“嘶——又叫!真不耐夸,不知道的寻思咱真把你怎么着了!”

“唔……”谷子一个劲儿的摇头,晃脑,即便黑暗的瞧不见什么,也能感觉出她要表达的意思——

你松手,我这回绝对不叫了。

“我可真松手了,说好了啊,你可别叫。”

那男人说罢,松开了手,谷子才要发声,他又把手捂了回去,半晌,听着动静儿不对,才察觉出来,原来她不过是想打个喷嚏。

阿嚏——

好不容易喘口气儿的谷子打了个大喷嚏,接着尽量压着慌乱,冷静的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有病,花柳病。”

噗——

那一旁提裤子的男人听见这蹩脚的话,差点没笑岔气儿了,好半天才顺下了口气儿,还是掩不住笑意的在谷子边儿上说着。

“呦喂,那咱俩一样,我也有杨梅疮,很重,很重,半个身子都烂了,还挂着蛆那种,一般婆娘受不得我,我就想着死之前捞个姑娘做个伴儿呢。”笑着说了这些,那男的也不知道怎么抹黑儿衡量的距离,半分不差的两胳膊撑在谷子两侧,小声的轻喃。

“我瞧着咱俩挺有缘,要不就做个伴儿得了。”

“滚!离我远点儿!”

谷子信他那八分笑意的话才怪!

压根儿就是耍她!

“哈哈……”那男的笑的更欢了。

这一笑,反到给谷子笑出些许理智来,她搅和搅和刚才之种种,比如这男人比女人还白女敕的手,再比如他这胡乱折腾半天,其实也没怎么着她,由此她判断——

这人八成是那些闲出屁的八旗贵胄,成日四处撩闲不着调。

想到此,谷子也收回了些许胆量,脑子里也能正常转悠转悠说辞,好半晌,蹦出来一句冷言冷语。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阿玛是领侍卫府内大臣阿灵敖。”

怕说些三四品的官儿他孤陋寡闻没听过,谷子随口扯出来一个那皇帝身边儿的一品内臣。

谷子想,他就是不十分全信,也至少忌惮三分,果不其然——

接着那人便不再有了动静儿,谷子趁热打铁又道。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却实是我闯进来在先,可你也耍够了我,一来一往,今儿就这么算了,如何?”

那人还不说话,可那撑在她头两侧的手也松开了。

谷子窃喜,想他许是怕了,又清清嗓子拿架儿的道。

“时候不早了,再晚阿玛就要找了,我该回府了。”

甩了这话,谷子便甩头往胡同口儿走过去,心里敲打着鼓点儿,她一瘸一拐的越走越快。

眼看就要迈出那胡同口,却突然又被人揪住了辫子。

只听那随后而来的人疑惑的道,“你哪房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跛子妹子?”

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

谷子心咯噔一下,再一回头——

那四面儿的亮光照在那狐狸似的瓷白面儿上,不是那阿克敦又是谁?

他可能不记得她一个丫头,可她却是记得这见过几次的主儿。

“我……”谷子哑口了,一瞬间,有些吃鸡蛋嗝碎了牙的崩溃。

然而更让她崩溃的是,她骗的凑巧也就罢了,偏生好像眼么前儿的这位爷儿还真信了。

眼看才刚轻佻那厮化作一副持重的兄长模样道,“走吧,我也回府,马车就在前头,咱们一起。”

我地妈呀。

谷子瞬间有种哭都找不着调儿的感觉。

……

哎,这一晚上俩横生的搅屎棍子一搅合,可叹那俩一心奔到一块儿的瓷又白折腾了,等到晚上城门儿要关,不得不回府的当下,走的就差脚起泡的小猴儿一路都拉着一张脸寻到了那堆府上的也在找她的娘们儿。

“主子,你去哪儿了,我才刚好像瞧见谷子姐姐了!”春禧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来回晃荡着,瞧见小猴儿,赶忙小碎步凑到跟前儿。

一听谷子,小猴儿一精神,“哪儿啊?”

“就那头啊。”春禧拿着拨浪鼓朝前指指,小猴儿也顺着她的方向瞧去,只听春禧又道,“然后我叫她,追了上去,她又没影儿了。”

小猴儿脸儿又一黑,耷拉着眼儿瞧瞧春禧晃悠的兴奋的那拨浪鼓,摁着她的脑袋瓜儿,沉声道。

“学它,扑棱脑袋,自个儿晃悠十圈儿。”

“呃……”春禧没明白,可她不用明白,主子说叫干嘛,她就干嘛。

说着她立马学那拨浪鼓来回晃悠小脑袋瓜儿,那中肯的模样儿,直瞧得小猴儿脸更黑。

半晌实在受不得这没脑袋的小丫头,一个手指肚按到脑袋瓜中间,暂停。

而这时,那瘪吃了一晚上,啥都没看,只伸脖子找小猴儿的舒玉,这会儿憋着憋着才想要问些什么,结果还没等张嘴,就瞧着石猴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抡起拳头,气儿万般不顺的道,“你要是嫌自个儿长得还不够丑,就继续说。”

“……”舒玉赶忙屈膝做请安状,那低着的头下,嘴唇儿差点儿没给自个儿咬破了。

等到眼睁睁的瞧着那猴儿上了轿子,才赌气的回头跟那兴奋未退的雷薇和讷敏声色俱厉的道。

“别一出来就乐不思蜀了!待会儿就要回府了,都给我收收心,仔细着点儿!”

“是。”

雷薇和讷敏双双屈膝应着,在瞧着那舒玉气急败坏的上了轿子后,噗嗤一声,相视一笑。

那雷薇更是小声道,“这治恶犬,还得老虎狮子。”

……

月黑风高,秋夜寒。

这一路上,小猴儿栽歪着斜躺在轿子上,越想就越憋屈。

妈的,出门儿忘看黄历了,今儿犯太岁不成?

人人没找着,还让人当烧鸡给啃了一口!妈的!

小猴儿翻来覆去,越想越气,这一路就这么赌气囊塞的进了内城,回了王府。

待一行人进了王府正门所在的胡同的时候,许是一阵凉风卷起了轿帘门儿——

忽的吹进了裤管——

那不再冰冰凉的触感,忽的让小猴儿一个激灵,扑棱坐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模这自个儿的腿儿——

然,果真空空如也。

“操!”小猴儿暴怒的踹了一脚轿子,由于力道过大,直踹的轿子乱晃,那些轿夫手一个没攥紧,那轿子四晃五晃的,居然朝前一个栽歪——

咕噜噜。

里头的小猴儿以一个狗吃屎的模样儿狼狈的滚出来。

四周的倒抽气声一片,只听几个轿夫和身后的丫头,慌乱的唤着,“福晋!”

紧接着便诡异的没了动静儿——

等小猴儿察觉一条长影儿盖在自个儿脑袋瓜上的时候,一抬头,只瞧那狭长的眼儿瞇着贱呲呲的弧度朝她轻谩的笑着。

“我说福晋,今儿怎么这么大脾气,你这是怨爷儿不回家怎么着?”

大爷的,怎么好死不死还让这主儿给堵门口儿了?

真他妈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不用瞧都知道那主儿压根儿没扶她的意思,小猴儿咬咬牙,利落的撑着地爬起来,描了一眼那牛逼哄哄的脸,撇着嘴儿轻嗤道。

“你那脸落人家院儿了吧。”

若是平日,这话延珏定是要恼的。

可今儿在他终于把这僧王府修的差不多的当下,他心情大好,管那猴儿现在说什么,他也恼不起来,只就着秋夜小清风儿,好心情的瞧着眼么前儿这几日未见的自家媳妇儿。

一身的灰,无比的邋遢,摔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那天塌地陷都改不掉的损嘴,还有那日渐掺合了京腔儿的天津味儿。

没错,这满京城怕是再找不出这么个邋遢媳妇儿了。

“过来。”延珏好心情的朝小猴儿勾勾手指。

小猴儿防备的一斜眼儿,“嘛?”

“嘶——”延珏一横眼儿,“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小猴儿一脸不愿意的朝前错了一步,心提着悬着防备着这损货又要出什么损招儿。

却不成想——

接下来延珏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小猴儿自个儿都快吓出尿儿了。

呦喂!

这!这!这可是千古奇闻!

那水瓶子倒跟前儿都不带扶一下的七爷儿可是给那福晋掸灰呢?

“这么邋遢就往出跑,也不怕别人瞧见跌爷儿的份儿。”延珏一边儿嘟囔,手一边没轻没重的拍着灰儿,那一下一下的,直吓的小猴儿眼珠子瞪溜圆,胡乱转着上下瞄他。

“今儿让砖砸了?”小猴儿发自肺腑的问。

“……”

“脑子进水了?”

“……”

“要么……”

“闭嘴吧你。”延珏把灰掸的差不多了,再抬头,脸儿已经有点黑青,他伸着手指头,没轻没重的杵了下小猴儿的脑袋,嘟囔了一句,“你这嘴可真没白长。”

大爷的!

小猴儿那脑袋被延珏那没轻没重的手指头杵的弹簧似的一晃悠,才俩眉头一攒,要损回去,却突然被一个蛮劲儿一把扯过脖领子,小猴儿一个没防备,差点儿栽歪到那主儿身上。

“疯——”小猴儿话只说一半,脑子就整个被一股子蛮力掰到一边儿。

当感觉到那脖子上的齿伤嗖嗖窜凉风儿时,小猴儿基本上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那眼么前的主儿散着深冬寒气。

妈的!就说今儿倒霉吧!

------题外话------

传说中符号不占字,那个蒙古话我才用了那么多代替。

老规矩,还是先传,我后改错字。

对了,那个乌林珠是大福晋,我前头有一章,大皇子和四皇子对白的时候写过她和男二的青梅竹马的旧情,有兴趣的回头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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